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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得等
树 才等
拾 得 树 才
晚上没有电视看
那就看窗外的灯火
显像管坏了——
显像管是会坏的
两条小金鱼一直在游
一开始它们是三条
可能是脾气不台
有一条突然就跳走了
谁能像瀑布那样跌落
谁就不是瀑布
流淌不完的是水
眼泪总是需要一个身体
你把自己做成词汇
词汇就拿诗报答你
冬天,冬天是哪一天?
风,我们都以为抓住了一
打开掌心:还是空的
蚂蚁真的在搬家吗?
蚂蚁只搬运,不回答
斜坡,风推了蚂蚁一把
阴影是树又不是树
过去就像一条石子路
弯腰,你会明白,捡
哪一颗,都不如不捡好
创作感言:
诗不得不由语言材料做成,但又实实在在地“溢出”于语言之外。诗的发生源头是智性无力洞悉的。一种诗艺总是透露着诗人的玄学。
语言形式同诗人心中想表达的含意并不一致——语言是别的东西。语言申唯一真实的,是暗示本身。真正想说的东西,一定会在语言之外被保存下来。
当然,诗人是“写”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也不是喊出来的,更不是争出来的。那么,“写”的支撑点是什么呢?是活,是活生生的每一天,每一事,每一次心有所悟……
征服者 姚 风
攀登珠穆朗玛峰的人
半路死了好几个
幸存的,登上了峰顶
他们面对镜头,挥舞着旗帜
让全世界都看到
他们征服了世界第一峰
只有被镜头省略的夏尔巴人
默默地站在角落里
他们是脚夫,算不上征服者
只要付给两千美金
他们可以帮助任何征服者
征服珠穆朗玛峰
创作感言:
天空身无分文,树木依然奔向天空生长。尽管你们不需要诗歌,我还要继续写作;尽管你们百般嘲笑,我也要在诗歌中挤出你们的脓血。为的是,让诗歌成为你们痛失的父亲或者儿子。
沙龟湾 姚江平
一条流淌在童年的河:沙龟湾
等了我三十三年。三十三年
就像一片绿叶,在我经过的每一个路口
都发出尖尖的叫声
暮色凝滞,黑粗黑粗的柿子村下
瞎眼的姥姥喊着我的乳名
放羊的姥爷,兜兜是个宝囊
一捧软枣,一把酸枣
三颗绿核桃
还有一种酸酸涩涩的野果子
沙龟湾,你一直在等着,不只等我
你在等着和我生命相依的一个女人
你想把有关一只水鸟一只蜻蜓一只蚂蚱
一只蚂蚁在草尖上细小的幸福讲给她听
创作感言:
诗歌是生活的另一种深度,是开启天堂大门的一把钥匙。写得沉静,读得心动。
雅姆和我 徐俊国
雅姆从我母亲怀里接过我
先教我走路认字 写诗
又教我给穷人和小毛驴做祈祷
看见胡桃树生病
他会绕树三圈 流下蔚蓝色的泪
碰上蚂蚁去世
他会让我挖坑深埋敬献花圈
雅姆说
如果脸上有泥的人从对面走来
要脱帽致敬 先让他们过去
雅姆领我走遍了960万平方公里土地
数遍了所有的鸽子 墓地和庙宇
三十五年后
他回了他的比利牛斯山
我留在了我亲爱的出生地
——需要我心疼一生的老中国
创作感言:
为什么非要有所表达?为什么不能沉默?为什么留在纸上的总是疼痛多,温暖少?为什么一个人阻止不了自己的喉咙变得沙哑?
现实中没有的到诗里去找,现实中实现不了的到诗里去实现,为了给毫无诗意的人生寻求一点安慰,为了给发烧的心灵服下一粒苦中带甜的药片,我不断鼓励自己继续写作。祝愿还在读诗的人找到热爱生活的证据,祝愿还在写诗的人有福分看见好人在落泪。
总会有人从鹞子岭上下来 郭晓琦
记得那时候天空格外高远、瓦蓝瓦蓝……
白杨树英俊挺拔。而我幼小
像一只怯生生的旱癞
常常爬上门前的土墩上东张西望
——远处,更远处,黛灰色的鹞子岭静静地侧卧着
冬天会披上残雪,看起来
像是穿着一件露出棉花的破夹袄
岭上没有羊群,没有歌声。但有大鸟
在更高处盘旋、聒噪、俯冲
一套消失随即又出现。有风擦着地面喧嚣
带走黯淡的沙尘和枯草
还会有人走下来,“呼哧呼哧”地走下来
壮实、黝黑、木讷,额头上隐隐冒着热气
他背着几张生羊皮,弯腰向我憨笑
“哎!小兄弟,给一碗凉水喝!”
那时候我无比自豪,七岁或者更大一些
就有人把我唤“兄弟”。那时候
我喜欢一只褐色的盛满凉水的陶罐
我喜欢整整一个冬天都趴在门前的土墩上张望
隔三岔五,总会有人从苍茫的鹞子岭上
翻过来,都是来自西海固旱区的男人
阳光和风一样黑的男人
都是背着生羊皮赶往北堡镇的男人
创作感言:
渐渐向下沉:向着苍茫大地的深处,向着乡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厚重的泥土里一定有一种巨大而坚韧的力量。如果我能通过诗歌努力把这种力量传递到另外一些人心里、情感里,传递给世界,哪怕是些微的一点,我也是幸福的。
樱花词等
唐 果等
樱花词 唐果
“春雨是红色的。”他说
是红色的。红色的春雨
像樱花那么红
亦像樱花那么不够红。
落在樱花上。
落上那红色的樱花上,
亦落在那些
不那么红的樱花上,
落在那些已经开放的樱花上,
亦落在那些
未来得及开放的樱花上。
稍事停留,
它们落下去,
落下去,
落在那些腐烂了的花瓣上,
亦落在那些
未来得及腐烂的花瓣上。
创作感言:
《诗刊·下半月刊》2003年第3期刊发了我的四首爱情诗,那几首诗是我路过一个论坛的时候顺手贴上的,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相仿死马当活马医那种。那时候觉得自己写的东西一点都不靠谱,(现在也没觉着靠了多少谱)可意外的,《诗刊·下半月刊》把它门选发了出来。转眼《诗刊·下半月刊》就五周岁了,在这五年中,不知它刊发了多少无名作者的诗作,刊物自己有底无心,可作者都记在·心里了。《诗刊·下半月刊》是年轻的、朝气蓬勃的,同时我希望它也是个带点野性的、长着些许绒刺的漂亮家伙。
一棵树 黄礼孩
夜笼罩着树的身影
树叶被雨打湿
仿佛黑 一层层积压
看上去有些重
树站在黑暗里
看着周围
小小的心 紧紧裹着
不闪耀它自己的皮肤
它听见黑暗的周围
风吹过来
有低低的喘息
像叶子就要飞起
创作感言:
我们清楚,我们置身其中的当代与人类的黄金时代相比,是一个破碎的时代,它源于物质的横行和人的自由的不断丧失,以及各种“后”语境对欲望的诱惑和人的侵蚀,人被不断物化、切割,零件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诗人同样不能幸免,他们像所有有限性的人一样,落在这块大地上,就烙上了“破碎性”的命运 正是在这一生存背景下,我们重提诗歌必须回到“完整性写作”,即是回到永恒性、神圣性方面去面对世上的万事万物。毫无疑问,当我们怀抱这种梦想来到我们生存的这块土地上,我们获得的肯定是疼痛、眼泪而不是欲望的狂欢和无是无非的“游戏”。但我们愿意以这样的姿态和感情去从事我们的诗歌事业,只有这样做,用我们的热血来抗拒人类的宿命,才有可能——借助诗歌的力量——重新回到一个真正的“人”,使大地、使我们的言行、使被我们触摸的一切事物重获人性的光辉
耳 眼 曹国英
每一个耳眼
都是一句叮咛
我在倾听《第十五个耳眼》
穿过耳眼的女人
下辈子还会是女人
妹妹也去打个耳眼吧
做女人要做到花开花落
你看上帝把美丽都赐给了女人
裙裾、环佩、脂粉
每一次旋身,如若杨柳
每一次侧目,秋花照水
每一次凝神,月影寒潭
还有那些女儿红
一心一意的针线
穿天纳地的刺绣
一个耳眼一个不透风的秘密
一个女人一个与生俱来的芳名
紫荆、美杏、木兰、孔雀
打过耳眼的女人,环佩叮当
创作感言:
我写诗,各元素之间,完全是无以预料的组合,它代表什么不重要,关键在于带给人们一种情绪。
追 捕 雪松
没有捕到那只蝴蝶的懊丧心情
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花丛中
我端着空空的网子
眼睛紧紧跟随那只蝴蝶
那一团光影
仿佛陷入了一场持久的梦幻
它不住地上下翻飞
又突然停在叶子上
它不断地引诱我
住花丛深处跑
那翕动的翅膀仿佛在挑逗:
来呀,逮我呀……
我已分辨不清
吸引我的是蝴蝶 还是
捕捉本身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