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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见锦瑟着急,更觉她是个重恩义的,只是到底还是个孩子,不知人心险恶,他便点头道:“你且起来,不管怎样,驾车的是他,车被动了手脚,他却一无所知便是大过,审问一下却是有必要的。”
他言罢便令人去传唤来旺,锦瑟不敢拂逆,正欲应声起来,吴氏已起身主动来劝她道:“婶娘知道你信任王嬷嬷,可到底你还小,有些事未必看的分明。相信若那来旺当真没害你之心,族长和宗老们定也能辨个分明,还他清白的。快起来,你这般知道的是你信任奶兄,宽和下人,不知的还以为你是不尊不信族中长老呢,快莫跪着了。”
锦瑟闻言刚欲抬的膝盖便又压了回去,忙又冲族长等人行了大礼,这才一脸惊慌失措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说着便好似极笨拙不知如何措辞一般红着眼眶,窘的不知怎么解释了。
她这般模样却将吴氏显得更加巧言令色,能言会道地和个孩子过不去了,族长见锦瑟吓得要泫泪欲滴,便厉目瞟了吴氏一眼,这才道:“族老们知道你是个宽厚的好孩子,快起来吧,本便受了伤,莫再受了寒气。”
锦瑟这才又重新落座,这片刻功夫车马房的王掌事已被唤来,而来旺也被两个小厮抬着进了花厅。
来旺的伤显然又被处理过,人已清醒过来,小厮将担架放在地上便退到了一旁,族长却冲姚礼赫道:“你是一家之长,便由你来审问吧。”
姚礼赫恭敬地应了这才上前先询问来旺,道:“今日你驾车离开姚府时可曾事先检查过那马车?”
来旺闻言面上便闪过两分愧疚,瞧了眼锦瑟,这才回道:“未曾。”
锦瑟将才在马车中因顾念到来旺的伤故而便未叫他说话,如今听到这话却也不吃惊,若然来旺检查了马车自不会出现如今状况,不过锦瑟是知道的来旺虽瞧着是个粗人,心却极细,若没事情临时绊住了他,他定然不会如此敷衍差事。
姚礼赫当即便蹙了眉,道:“往日用马车时可曾检查?”
来旺便又道:“往日皆是查了的。”
听闻来旺的话不少人已面色微变,锦瑟瞧了那三老爷一眼,却见他也正瞧着来旺,神情极为专注,锦瑟心中便打了个突。
便闻姚礼赫又问道:“为何单单今日不查?”
锦瑟的目光拉回,便见来旺微微蹙了下眉,这才道:“今日本已准备出府,却不想依弦院的小丫鬟来报,说小的母亲在依弦院突然晕厥了过去,小的担忧心急禀了管事,管事请了四夫人的命,便放小的到内院探了母亲一面。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管事又连番催促,小的便没来得及多做检查。”
姚礼赫闻言瞧向小郭氏,小郭氏忙回道:“却有此事。”
事情竟如此的凑巧,锦瑟眯了眯眼,惊道:“乳娘病倒了?怎会这样,可叫大夫瞧过了?乳娘平日身体是极好的啊。”
小郭氏闻言便道:“王嬷嬷是你乳娘,你不在府中,婶娘自也要帮你照看好院子,已叫周大夫给王嬷嬷瞧过了,只是人老了,昨夜许因老太太病倒之事也未休息好,这才会晕倒,已无碍了。”
小郭氏虽如此说,可众人听了她的话,再听锦瑟说王嬷嬷身体一向极好的话,便也觉出事情凑巧来。
姚礼赫闻言见该问的都问了,也查不出什么,便又冲那王掌事道:“车马房近五日都是谁当的差,将人都叫进来。”
王掌事闻言忙应了,退出去不过片刻便带了五个照看马厩和马车的小厮进来,几人齐齐见了礼,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的模样。
姚礼赫锐利的目光盯着五人来回瞧了两遍,这才迈步过去就站在五人身前,神情沉冷地道:“这五日你们当差,可曾看见有什么人刻意靠近马车,或是夜里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五人闻言自知马车在马车房出了岔子,他们是脱不开关系的,只有将真正犯事的人交代出去这才兴许能保得住一条命。故而五人皆是一副恭顺模样,细细追忆的模样,姚礼赫见他们中其中有一人面色古怪,便行至其面前,道:“若然知道什么却有意隐瞒,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那小厮果便身子一抖,磕了个头,道:“车马房喂养马匹,看管马车的一直便是小的六人,夜里两人一拨轮流值夜,小的前日和来升排在一起守夜,夜里睡的迷迷糊糊时好似听到外头有动静,起来便见炕上没了来升的人影,只小的正欲去查探,来升便推门从外头进来了,说是肚子疼去了茅厕。小的问他可曾听到什么动静,他却说没有,还说小的疑神疑鬼,小的只当是梦魇着了,便没再多问倒头就又睡下了。对了,当时小的醒来依稀急着曾摸了下身边床铺,被窝里凉飕飕的,来升分明已出去老久,回来时神情似也有些古怪,当时小的只当他是肚子真难受,如今想着……”
众人闻言面色便都变了,姚礼赫见问题真出在车马房,当即神情就有些阴厉,厉声道:“哪个是来升?!”
那王掌事忙跪下,道:“来升昨日扭伤了腿,已和小的告了假,如今正养在小人房呢。”
姚礼赫忙令人去压来升过来,锦瑟见王掌事带着人匆匆去了,心中却叹了一口气。审出这来升实在太过容易了,那来升又刚巧就告了假,若然她猜想的没错,只怕这来升如今不是逃出了姚府已不知去向了,就是已被灭口在了府中。而且瞧吴氏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多半她猜想的都已应验了。
众人焦急地等待着,姚礼赫已令管家拿了府中小人的花名册和那来升的卖身契来。花名册上却是写着下人的来历身世的,姚礼赫瞧过,便将花名册呈给了族长。
族长瞧了,却道:“这来升是去年才从外头买进府的,竟不是家生子……”
车马房虽说活计较累,可主子们使用车马,或是令车马房小厮出府采办小物件,传个话,跑个腿的都是会给赏银的,故而算的上是肥差,一般也都是家生的奴才能挣上这份活,这来升才进府一年便在车马房上办差却叫人有些生疑。
吴氏闻言眼珠子一转,却冲管家问道:“去年是老太爷十年亡祭,我记着四夫人向老太太进言允那些愿自赎其身的奴才赎身,故而便很是放了一批家生的奴才出去。又从人牙子处买了些小厮和丫鬟进府,这个来升好似就是那时候买进来的吧?”
小郭氏听吴氏居然就这么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来,哪里会不急的,她借着老太爷亡祭劝老太太放奴才出去,不过是为了施恩于这府中的下人,空出来的位置也好叫自己的人往上补一补,哪里想到如今竟被吴氏如此拿来构陷。当即她便一脸委屈地盯向吴氏,道:“大嫂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连那什么来升长的是扁是圆都不知晓,大嫂的意思难道是说我指使他去谋害侄子和侄女?”
吴氏便诧异地道:“四弟妹这是何意,我可没这么说,倒是四弟妹怎会这么想?莫不是果真心中有鬼,急于撇清吧?说起来也是,我掌着中馈时却不曾出这等事,怎四弟妹刚接掌了中馈几日便就闹出了此事来。”
小郭氏闻言直气得浑身发抖,接着才泪珠儿一滚,起身跪倒在了厅中,道:“妾身冤枉啊,妾身自接管中馈以来,战战兢兢,一切都是按照大嫂先前的规矩来的,便只见过几个内院的管事婆子,那外院车马房别说是妾身,便是妾身身边丫鬟婆子也从未去过。车马房的管事是大嫂的陪嫁,小厮和车夫也都是早先大嫂指派的差事,怎如今出了事倒尽数是妾身的过了。”
她说着已是哭了起来,族长等人见她一副哭街的泼妇模样,便蹙了蹙眉。家中妇人如此德行,妯娌不和,姚礼赫自面上无光,小郭氏是他的弟媳他自不好说什么,便欲发恼起吴氏来,厉目盯向她,道:“这里这么多长辈在,母亲都没说话哪里有你言语的地儿,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还不快将弟妹扶起来退到一边儿!”
吴氏见姚礼赫今日两度当众不给她脸面,心中着实难受,只却不敢不听他的话,她去扶小郭氏,偏小郭氏就是不起身,一径地闹着要族老们给她申冤,吴氏气得无法,念着该说的反正也说了,便又劝着道:“许是有了身子的缘故,我近来总有些暴躁,将才是我说错了话,弟妹且莫和我计较了。”
小郭氏这才委委屈屈地起了身,两人尚未归坐,王掌柜已带着前去压人的小厮回来了,却并不见那来升,眼见王掌柜蹙眉沉脸,众人已多心中了然。
果然王掌柜进来,便跪下禀道:“回族长,宗老,各位老爷们的话,小的赶去时那来升已上吊气绝了,小的令人翻了他的屋子寻出来一包东西,还请老爷们看过。”
他说着便将手中包袱放在了地上,将那包袱打开,却见里头竟放着十多个颜色不一,质地不一的小瓷瓶。姚礼赫抬了抬手,管家忙将瓷瓶分别呈给了在座的老爷们,他自己也拿了个粉彩瓷瓶,将塞盖打开,当即便有一股浓郁的杏花香飘了出来,那瓶子中竟是香料。而众人将分到的瓶子打开,却皆也都是不同花香的香料。
登时有不少老爷便都流露出了恍然的神情来,锦瑟和文青对视了一眼,她虽不知这香料能说明什么,但如今看来香料定然是有来历的。靠族人来查此事,看来是无望了,只怕这事儿今日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地不了了之。不过好在她本也没抱什么期望,此事族人不帮她查明,她却终有一日会将真相挖出来!到时候欠了她姐弟的,她必要叫他们十倍还之。
果然,便见族长将瓶盖又塞上,道:“看来这来升定然是来寻仇的……”
言罢众人纷纷点头,姚礼赫见锦瑟等人不解,便冲锦瑟道:“你父亲任江州知府时曾办过一个案子,被告乃是当时江州的一个香料商人,因是买凶杀害五条人命被证实,故而被你父亲判了斩首。这商人姓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