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镯便又拿了各式养肌的膏子齐齐往她身上招呼。
锦瑟虽嫁衣这两年早便亲自一针一线的绣好,可因大锦姑娘出嫁嫁衣需得出嫁当月日日绣上一些才算吉利,锦瑟当初便留下了两条袖子,如今仅剩一个月便要迎亲,她还要按习俗为完颜宗泽做上一套衣裳,两套亵衣,外加一双鞋子,偏这些事儿她都不愿加以她人之手,这便弄的越发忙碌起来。
她忙了几日累的腰腹酸疼,待终于绣好了一只嫁衣袖子,这才放松一日前往江宁侯府探望平乐郡主。
坐在马车上,白芷不免忧心忡忡地道:“这回王爷领兵南下,江宁侯和威北将军首当其冲相继战死,如今李家二爷又带着李家军身在沽宁,朝廷对江宁侯府虽是格外宽厚,保护有佳,可城中官宦之家却都远了侯府,便是那姻亲的陈家,黄家也都莫敢登门,唯恐将来李家二爷跟着镇国公立了反旗再被连累的满门抄斩,姑娘前些日送的拜贴也都石沉大海,也不知这回去了能不能见着郡主。”
镇国公如今举棋不定,态度不明,而平乐郡主又是前朝皇后的胞妹,江宁侯和当初救了廖四老爷的二老爷威北将军相继战死,在世人眼中江宁侯府已然败落,自然是怕被连累,疏远起来。
锦瑟回来便往侯府投了拜帖可却迟迟都没有回应,也不知是江宁侯夫人和平乐郡主因完颜宗泽怨上了她,还是有其它缘由,白芷也是恐今日锦瑟会吃闭门羹才念叨两句。
锦瑟闻言叹了一声未曾多言,待到了侯府所在街巷,果见门庭冷落,朱红大门紧紧闭着,她下了马车,白芷扶着她站定,跟随婆子上前叫开了门,那应门的小厮往外瞅了锦瑟一眼却不知说了句什么砰地一声又合上了门,婆子面色难看的过来,俯身道:“门房说要先报过侯夫人,郡主要不先上马车等着?”
锦瑟笑着摇头,自上了台阶,静静侯着,瞧着冷寂的朱门,心中不可谓不寥落伤感。
好容易府门又被打开,却是一位嬷嬷迎了出来,锦瑟见竟是江宁侯夫人身边的黄嬷嬷,忙笑着道:“嬷嬷进来身体还好?”
黄嬷嬷倒没什么,忙冲锦瑟见礼,迎了她进府才道:“我们夫人身子不大好,一身病气儿怕过给了姑娘,这便不见姑娘了,叫老奴恭喜姑娘,送姑娘去念词院见大少奶奶。”
见锦瑟垂下眸子点头,黄嬷嬷便又道:“姑娘莫多想,毕竟侯爷和二老爷去了没多日,我们夫人也是怕见了郡主伤心,反倒不美,这才……”
锦瑟笑着道:“嬷嬷说的我都明白,我可否去给两位将军上一炷香?”
黄嬷嬷当初陪同平乐郡主回京,在灵音寺时便极喜欢锦瑟,也素知她为人,不是那等假仁假义的,便道:“姑娘请这边来。”
锦瑟上了香,自院中出来方见平乐郡主匆匆而来,瞧见她便加快了步子,未语先笑,锦瑟瞧她还是老样子,并不曾疏远了自己,一颗心落地,和平乐郡主相携着到了她那念词院。
桥哥儿已四岁有余,长的粉雕玉琢极为乖巧,锦瑟离开凤京已有大半年他竟还认得,直往锦瑟怀中钻,锦瑟将自圣城带的各种小玩具献宝地给他摆弄了一回,乐得他粘在锦瑟身上不愿动。
屋中好一阵热闹乳娘才将桥哥儿带走,锦瑟便拉了平乐郡主的手臂依过去,笑着道:“来时生恐云姐姐要和我疏远。”
平乐却斜睨着她哼哼地笑了两声,道:“我便再拎不清也知这些事儿都和你无关,你如今要当王妃了,便可劲儿的瞧不起你云姐姐吧。”
锦瑟听她打趣自己,这才笑起来,也毫不示弱,一脸促狭地道:“那哪儿能啊,我最瞧得起的便是云姐姐了,也时常以云姐姐为表率而自勉呢。”
锦瑟说着却瞥了一眼挂在东墙上的那张画像,那画像正是当年她离京去江州时临行送给平乐的那副李冠易的画像,前两年锦瑟回京来瞧平乐她却从不愿将这画拿出来,如今倒是挂了起来。
那李冠言也是个拧的,当初被家里逼着和锦瑟议亲却被他自己搅黄了,后来江宁侯夫人只以为儿子有什么毛病,便更为热衷为他说亲,谁承想李冠言竟就犯起混来,将个得了花柳病的窑姐儿给养了外室,那窑姐儿偏是个有些姿色的,在京城小有名气。
李冠言这一举,没出两日便闹得满城皆知,都道李冠言鬼迷心窍,李冠言是不是鬼迷心窍都没什么,养个外室罢了,可问题是因此事人人都怀疑李冠言也染上了花柳病,这下子莫说是议亲了,江宁侯夫人登那些有待嫁女人家的门都要吃上闭门羹,气得江宁侯夫人病了一场,这才甩手再不愿管这二儿子,只将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孙儿身上。
如今李冠言年已而立,连个亲事都没定,这样的事只怕放在任何女子身上都要被触动,便是一颗石头心也得被捂热了。
锦瑟亦是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守的天晴见月明,虽亦是读圣贤书长大,可她瞧着李冠言这一份真心,又瞧着平乐花样年华便辛苦地拉扯孩子,实不愿一对璧人便因礼法而遗憾终生。
何况他们这样,在汉人无法接受,燕国现如今却还有些地方秉有兄死弟可娶嫂的习俗,锦瑟想也许两人真若都有心,此事也不是不可为的。
听闻锦瑟的话,平乐面色微红了下,却在此时丫鬟香云进来低声在平乐郡主耳边低语了两句,待她退下,平乐才目光闪动瞧向锦瑟,道:“你随我来。”
锦瑟见她也不多说便起了身,狐疑一下却也紧步跟上,平乐带着她绕过穿山游廊,到了后罩房,这才站定。
锦瑟见院落宁静,一点人声都没,正敢诧异,就觉出一道恍若实质的目光自背后射来,她扭头便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院角一颗高大的石榴树下,疏朗的阳光打在他身上,映亮了那张冷峻的面孔和他唇角清浅笑意,竟是杨松之。
一百八六章
锦瑟未曾想到这个时候杨松之竟然会在凤京,一时怔然,平乐已和杨松之对视一眼带着香云退出了院子。见杨松之走向自己,锦瑟便也迎了两步,提裙上了院中白玉玲珑曲桥。
池下一池静水潋滟波光,两人站定,锦瑟见杨松之面色清瘦,唇色微白,严重缺乏血色,不觉一惊,关切道:“杨大哥受伤了吗?”
杨松之却只望着她淡笑,微微侧身挡住了清晨稍凉的春风,迎上她略见忧虑的眼眸,心一暖,方道:“并无大碍,你近来可好?”他说罢细瞧锦瑟,见她面色红润,眉眼间似落尽了天际晨光,舒展清亮又隐带娇媚,又想到她正待嫁之事,心知那眉眼间的媚色来由,倒觉自己的话问的多余,一时唇角微动,牵起一抹轻苦之笑来。
可那唇角涩意也不过转瞬而逝,待锦瑟扭头瞧去时已倏忽不见。锦瑟见他俊朗的眉宇间隐约可见关怀之色,眼中亦漾着一股柔和的暖色,便笑着道:“我极好,劳杨大哥记挂,听闻晚晴姐姐已给杨大哥添了嫡长子还没能恭喜大哥呢。”
杨松之闻言笑意一晃,却道:“燕皇已为你赐婚,我也未曾恭喜于你。”
两人一来一去说话客气,气氛似有些拘谨,目光相触似皆有所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见锦瑟这一笑眸中明波荡漾,如桥下一池春湖皆落其间,杨松之眸光略闪,不由地道:“当年是我瞧错了,他比我们都执着,如今……我很开心,也祝愿你们百年好合。”
锦瑟闻言笑容渐浅,颊边儿升起两抹霞彩,待面上热意稍散,这才扬眸瞧向杨松之,道:“杨大哥见我只怕有事吧?”
杨松之这节骨眼上会在凤京必有原因,而他若非有事只怕这会子也不会见她一面,无关信任与否,实是不合适。
锦瑟问罢,杨松之抿了下唇,目光微沉盯向锦瑟,道:“是想问你一件事……”
锦瑟见他神情严肃,不觉心一跳,已猜到他所问何事,心下暗叹一声。而杨松之已道:“当日马绒破城攻占皇宫,却并未找到太子殿下,那夜你可曾见过太子?”
果不其然,锦瑟心中早有准备,被他问起,便只道:“太子殿下已在战乱中被马绒的叛军谋害,此时凤京城中百姓皆知。”
当日马思忠到廖府搜寻太子,完颜宗泽的人却报太子已在皇宫寻到,当夜完颜宗泽来廖府带走了太子,后当几个重要将领和监军的面儿灌下毒酒,对外却只宣称燕军破城前太子已死。
燕国众将只道太子已死了,却不会想到那酒中隐含蹊跷,一个月后锦瑟被完颜宗泽从府中连夜带出亲送了那孩子上了远航的船,如今那孩子早已在大海彼岸,只怕今生都不会再踏足这片故土,这些事儿锦瑟却是半句都不会透露给杨松之的。
杨松之听锦瑟那这种话来敷衍自己,微微沉默片刻方道:“听闻当日曾有一队燕兵前往廖府搜寻逆党要犯。”
锦瑟却笑,道:“却有此事,文青和大哥在顺昌曾和禹王有些过节,当日来廖府闹事的正是禹王舅父,此事和太子又有何关?”
杨松之必是听闻了皇后将太子送到廖府一事才有此问,锦瑟一口否认。
锦瑟所料不假,正是有皇后身边宫人辗转到了沽宁透露出太子当夜曾被送出过皇宫,杨松之联系了当日廖府被搜一事,肯定了皇后必在宫破时将太子送到了廖府一事来,他此次深入险地正是为寻找太子。
锦瑟如今一口否认见过太子,他便肯定了太子还活着的事实,锦瑟何其聪慧,她必也没想着骗他,只是以此来表明态度,绝不会将太子的行踪告知于他罢了。
杨松之瞧着锦瑟半响,这才叹了一声,道:“姐姐一直视太子为己出,谢谢你……”
锦瑟却没答话,也沉默半响,接着才望着桥下澄明池水,幽幽地一叹,道:“看来镇国公是准备振臂一呼,举兵自立了……”
若非如此,杨松之不会涉陷来寻太子,若能找到太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