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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子快下来!姑娘,这孩子实在太顽皮了……奴婢没有管束好他,惊扰姑娘了……”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语气却有些急迫和惶惶不安,锦瑟闻声望去,正见一个穿油绿比甲,束褐色汗巾,做媳妇子打扮双十年华的女子快步过来,她长的挺鼻深目,广颚高颧,一双蓝眸和小男孩一般模样,两道浓眉却因面上的拘谨和窘迫之色而却了英气,面色也极枯黄,配着那唯唯诺诺的举止还有她眉梢眼角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还有她的胡人血统,叫人一眼便能知晓此女必定是活在最底层的卑贱胡姬。
这女子却正是亮子的母亲含裘,母子两人皆是小半年前王嬷嬷的儿子来旺奉锦瑟之命在肃州找寻了近三年方带回来的。而女子的面部五官更是和完颜宗泽所留其母金后的画像如出一撤,更有,前世时完颜宗泽是在两年后为护那胡女死在肃州的,当时那女子的儿子已有六岁,而亮子如今虽瞧着只有三岁,可却是因常年饥饿身体不长的缘故,他实已四岁出头,两年后亮子六岁,正合乎前世众人所传完颜宗泽那私生子的年纪。
故而在瞧见亮子母子的那一刻,锦瑟便肯定了他们的身份。完颜宗泽的姐姐是在她五岁时和家人失散的,一个五岁的孩子已懂事,便是和家人失散多年又几经周转也应该还有些模糊的童时记忆才对,锦瑟也曾试探过含裘,无奈她的防心极重,始终只说自己是被人牙子卖到大锦的,那时候太小家乡在哪里父母是谁已经一点都不记得了。
锦瑟见她不肯说便也不再多问,却因她的谨慎更加确定含裘是记得些什么的。含裘被卖到大锦便进青楼成了舞娘,后来被肃州一个周姓老爷买了回去,次年又被转赠给了他的同年故交谭老爷,这谭氏是当地的望族,含裘跟着谭老爷没半年就有了身孕,生下亮子来。谭老爷子嗣颇多,亮子又是胡姬所生,连族谱都没上,亮子两岁时谭老爷的发妻过世,续弦是个颇为厉害,又不能容人的,过门刚两个月便将含裘和亮子给赶了出来。
含裘带着亮子,生计困难,无奈之下又进了青楼,而来旺就是在肃州的窑子中将含裘母子给救回来的,含裘常年生活在最底层,被欺压长大,才不满双十已被折磨地肌肤暗显出沧桑来,她的防备心重也是能理解的。
这也是锦瑟将含裘母子留下来,并不特殊照顾含裘,反叫她在府中的针线房帮起忙来的原因,她想做这样的安排,含裘反倒能更安心地呆下来。含裘刚来时比现在更惶恐不安,杯弓蛇影,经过这小半年的相处,她已性情开朗了极多,她在针线房干活极为认真,可以看出她是很满意现在的这份安宁生活的。
相比含裘,小亮子的性情却要坚毅的多,虽因常年饥寒交迫使得他比同龄人矮上不少,可锦瑟却发现这孩子极是早慧,也很爱和她亲近。先开始到这里时,亮子对她的亲近是带着一股讨好的,四岁的孩子便知道因生活而小心翼翼的去讨好人,这叫锦瑟震动心疼之余也越发疼爱他,半年过去,亮子待锦瑟已是全然的喜欢和依赖。
此刻见含裘赶来,锦瑟笑着又揉了揉亮子的脸颊这才放下他来,道:“小孩子就应该顽皮些才好,我就喜欢亮子这样,含裘姐姐也莫拘着他,亮子是很懂事的。”
亮子听罢拿脑袋蹭了蹭锦瑟的手臂,便又仰着头冲含裘得意地皱了皱高挺的小鼻头,引得锦瑟和含裘都笑了起来。锦瑟又和亮子说笑两句,方目送含裘将他带走,待两人身影消失在穿廊一头,白芷才道:“亮子方才沉下脸,倒和武英王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姑娘说这含裘若真是燕国公主……这老天爷是不是也太会戏弄人了些。”
都说外甥像舅,亮子长的和完颜宗泽确实有五六分相像,白芷初见他时便被惊得不轻,锦瑟闻言叹了一声,便有丫鬟来报刘三波一行已进了大门。锦瑟忙迎出去,正见刘三波和柳莲心在前,袁虎和杜知章随后行了过来,柳莲心瞧见锦瑟快行几步欲拜,锦瑟忙上前扶住她,笑着道:“柳姐姐使不得,莫折杀了我。”
柳莲心却依旧坚持着,道:“若没姑娘我柳莲心早便死在那肮脏的侯府了,人何时都不能忘本,姑娘虽将我那身契做嫁妆还于了我,但我还没去官府销案,这会子便是跪拜姑娘也是理当的。”
锦瑟当初会寻上柳莲心,后来又愿意费事地收留于她,给她安排新身份,皆是看重了柳莲心的重情重义。义军攻至江州,锦瑟早先已和刘三波等人见过两面,柳莲心虽也随了军,可却行在后军之中,这却是自锦瑟将她留在金州后两人头一次见,故而柳莲心才执意要拜锦瑟。
锦瑟见她如是忙凑近一些低声道:“柳姐姐的意思我都明白,可咱们之间原也不需这么客套不是,再说,柳姐姐总要顾念下刘大哥的颜面啊。”
跟随在刘三波几人身后还有一队穿甲衣的兵勇,柳莲心听锦瑟这般说才算罢了。锦瑟在金州时和遭难的村民便已极熟,还曾在刘三波家中住过几日,如今也便都不避讳,她将众人迎入花厅,闲谈一阵,袁虎却说起一事来,道:“姚姑娘还不知道吧,俺那婆娘怀上了,都有四个来月了,俺快当爹了!”
袁虎也是河古村出去的,如今已是义军中举足轻重的大将军,他家中兄弟多,娶不上媳妇,如今已二十又六方才得子,自然高兴非常,庄稼户粗人没那么多忌讳,他感激锦瑟,也想锦瑟分享他的快乐,这便说了出来。
然锦瑟是高门大户的闺阁女子,养在深宅之中,尚未出阁,这样的事情袁虎一个外男和她提起却是极失礼,也很不合规矩的,故而他言罢坐在一边含笑吃茶的杜知章就蹙了眉,有些责备地盯了袁虎一眼,袁虎并不知错在哪里,可也猜到是犯了忌讳,他面色微转窘迫,锦瑟却已开心地笑了起来,自然地接口道:“妞子姐姐有孕了啊,那可真要恭喜袁大哥了,妞子姐姐一准能给袁大哥生个大胖小子。”
袁虎闻言又爽朗地笑起来,瞧向杜知章道:“都说了姚姑娘和那些清高扭捏的官家小姐们都不一样!”说罢,他又去瞧刘三波,道,“大哥,等过两日你至少也要封俺当个侯爷,封俺家妞子当个一品夫人,这样俺那娃子生出来便也是个小侯爷,小将军了!那才叫个神气!”
袁虎言罢柳莲心便笑了,袁虎便瞪着眼睛,道:“嫂子瞧俺不像侯爷?嫂子还别笑话俺,等大哥称帝,嫂子那就是一国皇后了,杜秀才起码也是个宰相……对了,大哥,没有姚姑娘咱们村早都死绝了,咱可都不能忘本,大哥登基后少说也要封姚姑娘做个公主什么的!”
锦瑟听袁虎说封侯时斟茶的动作便是一顿,睫羽颤了两下,等袁虎言罢,她才笑着瞧向刘三波,道:“怎么?刘大哥要称帝了吗?”
刘三波今年已近不惑之年,长的孔武有力,人也豪爽,极是热心,故而很有人缘,这也是他能够成为义军头领的原因,如今意气风发,他整个人都和在河古村时有极大的不同,端坐在那里身板挺直,似一下子年轻威武了不少,此刻他的国字脸上流露出踌躇满志之色来,摆手道:“也是兄弟们爱戴之意,如今义军已发展壮大,又拿下了江州这样的繁华重镇,若一直没个名堂,没个建制,拿就是流匪。将士们都呼吁另立朝廷,也好叫义军名正言顺,民心归一,建朝称帝之后也能一鼓作气,直取凤京。再来兄弟们跟着我这些时日,出生入死,还不都是为着个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嘛,如今眼见凤京在望,也是时候叫兄弟们都高兴高兴,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姚姑娘可莫笑话刘大哥啊。”
锦瑟闻言浅笑不语,明眸一转却瞧向了杜知章,杜知章今年方二十出头,面目俊秀,气质儒雅,他本是金州望族出身,年十五时已考中了秀才,只可惜其后家道中落,他祖父、父亲相继过世,他被族人排挤,又因守孝而耽误了科举,后来辗转到了河古村,刚巧遇到当地水患,他彼时身上还有些钱财,是和锦瑟一道帮助过河古村村民的,其后听说刘三波领着百姓起义,他便也参加了义军。义军起义这些日来他一直都是军中的军师,颇有些能耐,在义军中也很有威望,如袁虎方才所说,义军另立朝廷,刘三波要做了皇帝,那杜知章便是当之无愧的辅政大臣。
今日他穿着一件洗的泛白的蓝布衣,头上墨发以木簪挽着,愈发显得气质儒雅出众,见锦瑟目光盈盈望来,杜知章心一跳,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却闻锦瑟道:“杜先生也赞成刘大哥称帝吗?”
杜知章只觉锦瑟一双明眸分明笑着,可却没融进笑意去,黑亮亮,幽静如深湖,似能将人心都照出来一般,那绝丽的唇角浅笑如玉叫人不敢正视,一点点沉沦。他被锦瑟这样盯着,又被她一问,想着自己支持刘三波称帝真正的原因,不觉面庞就有些微微泛红,抚着茶盏的手习惯性的轻叩了两下方道:“建朝封赏,也能激励斗志,亦是正名之举,建立新朝,义军便不再是叛军,刘大哥便是君权神授的君王,是为百姓谋福祉的明君,这也更有利义军发展,能早一步攻占凤京。”
锦瑟闻言便默声笑了,只点了点头又瞧了杜知章两眼便转开了视线,却一言未发。杜知章没来由地一阵心虚,手心也冒了汗,瞧着锦瑟的目光却有些控制不住地炽热起来,他之所以赞成刘三波称帝,实际上也是急迫地欲提高自己的身份,若然他能成为一品辅国大臣,那么他和她,他们是不是能距离更近一些,是不是她便不会离他那般遥远,如同天上的白云一般遥不可及……
见她的笑容极有深意,又但笑不语,柳莲心面上笑容凝住,心一跳,道:“姑娘,这是有什么不妥的?”
柳莲心在前往金州前是和锦瑟朝夕相处过许久的,锦瑟的许多事情她都知晓,更知道锦瑟是怎么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