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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宗泽和影七匆匆又退出廖府,寸草也忙离开了夕华院,院中婆子们到了后墙却见那里安静的很,不仅没发现什么异常,连那发出叫声的丫鬟也没个踪影,众人正奇怪,便闻一个声音响起,“几位妈妈辛苦了,都是我的错,竟被一只猫给惊着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真是对不住,也不知姑娘有没有被惊动……”
众人闻声去瞧却见锦瑟身旁伺候的大丫鬟白芷从阴影处出来,听到她的话,大家知是虚惊一场,又因白芷在锦瑟跟前儿极有体面,便各自散了。
屋中锦瑟隐约听到一阵喧嚣,又闻夜色渐渐又宁静下来,不觉勾起唇角一笑,翻了个身闭眸睡了过去。
翌日廖老太君听闻夕华院昨夜闹了一场乌龙,少不得问了锦瑟几句,见她无碍,便也未曾多想。因这一闹,少不得叫海氏又叮嘱了护院和婆子们一场。
接连数日,完颜宗泽果然没再到廖府来,没了他扰人清梦,锦瑟只觉无比舒心,连日来便只忙着修复那副字画。待她将字修好,不觉大松一口气,这日一早便禀了廖老太君要和廖书敏到墨存楼去,顺带也往宝珠楼一趟去取早先她定好的贺平乐郡主的桥哥儿出双满月的贺礼。
老太君允了,两人便兴冲冲地出了府,岂知马车滚滚到了宝珠楼,锦瑟和廖书敏刚下车便撞上了同到宝珠楼瞧头面的柔雅郡主并江淮王府的两个庶女闫惜歌和闫惜悦。
瞧见锦瑟下车正欲进门的柔雅郡主便住了步,眸子在锦瑟身上一落,流转出冷光来,转瞬却又换上了笑颜,道:“好巧,竟又碰上了廖姐姐和姚妹妹,那日不小心撞倒姚妹妹,不知妹妹的伤可已无碍了?”
锦瑟闻言见柔雅郡主笑意盈盈,眼中却带着一股得意,锦瑟只觉好心情大打折扣,她并不欲和柔雅郡主争口舌,面上淡淡地笑道:“已无碍了。”
说罢却想起完颜宗泽来,那日别的不提,腰肢被他揉按过翌日倒真好了许多,又歇一日便全然没了疼感,倒叫她微微感激,还有那手背上的瘀肿,也不知那日她昏睡时完颜宗泽给她揉的什么药,第二日也消了淤青。
见锦瑟态度冷淡,摆明了不愿搭理她,柔雅郡主反倒更不愿放过她了,上前一步拉了锦瑟的手,道:“妹妹如此看来是不肯原谅我了,都说妹妹是最良善好相处的,怎反倒不能原谅我呢,我知那日害妹妹摔倒有毁妹妹的淑女之态,可我自己却也和妹妹一般摔了,实在是无心之过。若妹妹还是无法原谅我,不若我送妹妹一样头面吧,妹妹刚从江州来,江州的头面首饰样式自是比不上京城的,我瞧妹妹穿戴总显素,其实妹妹小小年纪当打扮的热闹一些方好,今儿妹妹瞧上哪样头面不若便都记在我的账上当我给妹妹赔罪好了。”
柔雅郡主这般说分明是在明着指锦瑟气量狭小,倒显得她大度了起来,而且她说要送锦瑟头面,言语好不真切,神情更似怕锦瑟不能原谅她一般,可她那眼眸中却一片清傲之色,一副施恩的大方模样。倒像是说姚锦瑟你一个乡下来的土豹子,又是一个没了依持寄人篱下的孤女,本郡主大发善心,可怜你瞧你穿戴的寒酸便送你一副头面吧。
任谁听到这样无礼的话都是要气得七窍生烟的,而这宝珠楼更是京城最好的首饰铺子,因如今临近年关,故而不过一大早便有好几位姑娘和夫人前来挑选首饰。柔雅郡主的声音又有些大,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大家不明前因后果,又听柔雅郡主说的情真意切,再瞧锦瑟一身素淡,便真以为她是那心胸狭隘,得理不饶人的。
加之,这世上之人本便是专挑软柿子捏的,众人瞧锦瑟穿戴不如柔雅郡主,登时瞧向她的目光就有些鄙夷起来。
廖书敏被气得登时就变了面色,她正欲顶上柔雅郡主两句,锦瑟却笑着道:“当日我被郡主撞到,摔便罢了,偏扭到了腰,手又刚巧被郡主踩到肿了数日,外祖母一向心疼我拘着我卧床数日,这两日才允我下床。当日我和郡主一起摔到,我伤的这般重,想来郡主定也受了伤,我一直极为挂心,本是想亲自过府看望郡主的,没想到今日到再次碰上了。郡主当日可曾受伤?其实当日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可郡主若过意不去,我也不好拂郡主的美意,便谢郡主相赠头面了,来日我定送了回礼过府。”
锦瑟这话指明了自己所受之苦,又说明了前因后果,而且大家听闻她的话,便知这些日锦瑟卧床,柔雅郡主是没派人过府探望过锦瑟的,不然锦瑟不会现在问起柔雅郡主受伤没,既然人家卧病都未曾一探,又怎会是真有心赔礼的?众人稍稍一思,便觉出柔雅方才的话非真心道歉,反是在挤兑讥讽锦瑟了。
再见锦瑟非但不生气变脸,反倒是落落大方,不温不火,气态从容,便对她高看了两眼。
而柔雅郡主显然没想到锦瑟会是这般态度,在她想来任何女主都受不了这等羞辱,锦瑟难道不该勃然大怒,气质尽失地和她争吵吗?那样她便可以当众揭露她什么娴雅贞静的假面了,可锦瑟的反应怎恰恰相反,竟然厚脸皮的应了她的话,这要收她的头面?!
这,这哪里像一个大家千金会做的事!
柔雅郡主方才那般说本便是要讥讽锦瑟,哪里是要送锦瑟头面,她之所以那般说也是料定了依着锦瑟的出身,她清高自傲的性子,是万不会真要她的施舍,哪里想到锦瑟竟然一口应了!
如今锦瑟全然出乎所料的反应倒令柔雅郡主骑虎难下,面色一下子难看了下来。
锦瑟见她笑脸挂不住了,心中好不讥诮,若然是前世,若然她当真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她听到柔雅郡主这般羞辱自己,定然是无法平静与对的,可偏她不是,经历过了前世的种种羞辱,柔雅郡主这点子小心思又算的了什么?既然柔雅郡主要装大方,她当然是要成全的,据她所知,这宝珠楼的头面可都不便宜,一会子她得瞪大眼睛好好选上一副头面才成。
柔雅郡主面色越难看,锦瑟笑的便越发灿烂,亲昵地挽着柔雅郡主的手,道:“郡主不会是后悔了吧?其实郡主心意到了便好,这宝珠楼的头面太过贵重,我也不好意思……”
锦瑟这话说的尤为大声,方才柔雅郡主已有大话再先,她是个好面子的,如今听锦瑟这般说,便也只能咬着牙道:“瞧姚妹妹说的,一副头面罢了,何至后悔。再说,这宝珠楼的头面精致一些罢了,也谈不上贵重。”
一旁江淮王府的两位庶女见柔雅郡主吃瘪,忙道:“姚姑娘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极喜欢郡主的,总赏赐些头面衣料等物,这宝珠楼的头面比江州的东西自显贵了些,姚姑娘瞧着贵重也是难免,对郡主姐姐却不一样。”
“是呢,郡主姐姐便常送我们姐妹头面,平日我们瞧上姐姐的好东西,姐姐没有不给的,最是大方了,难得郡主姐姐和姚姑娘投缘呢。”
两人一左一右将柔雅郡主捧的高高的,倒好似锦瑟受了多大恩赐一般,柔雅郡主登时便又觉高出锦瑟一头来,露出了笑意。
此时的柔雅郡主尚不知,对面的德赫楼上,二楼对着宝珠楼的雅间窗户半开,正有人垂眸往这边望来,眸含冰霜正盯在她一张得意的笑脸上。
一百零五章
这盯着柔雅郡主的不是旁人正是得知锦瑟出府便忙追来的完颜宗泽,当日他自北燕回来便在京郊将礼部尚书给打了,生出一场风波来。
此事一出,便闹得朝堂一阵惊动,大臣们皆恐完颜宗泽真有个三长两短,一直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南攻的北燕便有了攻打大锦的借口,故而人心惶惶。
便连明孝帝也着实惊恐了两日,好在后来经查此事最后归于一场意外,两国皆认可那马是突然受惊才伤到了完颜宗泽,绝非一场阴谋。虽大锦的一品大员堂堂礼部尚书被群殴卧床,可因大锦武英王也受了重伤,也要卧床静养数月才能下床,所以这事便算是扯平了。
又因北燕一方表现的咄咄逼人,故而皇帝息事宁人,还派宫人送了不少补品到质子府安抚,好容易哄好了北燕这边,又令大皇子代其探望了倒霉的礼部尚书,这事儿才算掀了过去。皇帝为此大松一口气,却不知此事传开其形象便又不知不觉地跌了一些,大锦有志之士和百姓们对积贫积弱,腐朽无望的大锦也又失望和寒心了两分。
因此刻重伤之下的完颜宗泽本应躺在质子府中休养,故而现下他追锦瑟到这街头却也不好露面,还改了装束。眼见锦瑟在宝珠楼下马,他便进了这对面的茶楼。凭他的耳力,虽离的远可也将柔雅郡主讥讽锦瑟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当日他听到锦瑟被撞倒一事便极气恼,当夜又见了锦瑟淤青一片的手背更是心疼非常。
虽锦瑟受伤叫他狠是偷了些腥,可这不代表他能原谅伤到锦瑟的人。他本就是要寻柔雅郡主的,如今柔雅郡主自己送上门来,他又岂会手软?
只是瞧见锦瑟故意曲解柔雅郡主的意思,毫不脸红地一口应下柔雅郡主赠头面赔罪的话来,直气得柔雅郡主脸都绿了,完颜宗泽还是笑出了声来。可瞧见柔雅郡主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他便马上又沉了脸。
他招来侍卫吩咐了两句,对面锦瑟已扯着柔雅郡主进了宝珠楼。
完颜宗泽因柔雅郡主的话儿恼恨,锦瑟却半点感觉都没,倒觉柔雅郡主真真是被江淮王妃宠的太过,这般爱慕虚荣,肤浅气盛,当真也不值得为她而生气。
几人进了宝珠楼,掌柜的便迎了上来,好不热情地迎了柔雅郡主道:“郡主预定的头面已做好了,楼上雅间也已为郡主准备停当,备了郡主喜欢的明前龙井,快,招呼郡主上去。”
柔雅郡主见掌柜的不曾搭理廖书敏和锦瑟,却独对她热情,当即优越感更强,斜睨了锦瑟一眼。然而她尚未得意完,那掌柜的却已同样热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