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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性格很率真,如果没有之前经历的这些波折的话,我愿意相信任何人的话。但是我这种性格非常不好,在现在这个社会中,完全相信别人就是缺心眼和弱智的体现。
但是当我看到麻爹的脸时,就觉得无论时代变迁到何等地步,人心险恶到何等程度,总还是有一些不可沾染的东西。麻爹这么大年纪,胆小怕事,但老头子遭遇不测,他还是义无返顾的回到江北。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做。
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又完全信任了曹实,我相信人性不会被完全泯灭。
我决定回去看一下,麻爹看我莫名其妙突然要回去,就一个劲儿的拦,我让他们原地等候,直接下楼朝胡同那边走,刚走两步,小胡子随后跟了下来,也不说话,就跟在我屁股后头,我知道他可能怕出事。
紧跟着,和尚也裹着一件很不合体的衣服出来,远远的跟着我们。
一路走到藏身的那套小房子跟前,小胡子就先闪身进去,然后示意安全,我直接去了卧室,小胡子在外面收拾零碎东西,和尚留在了门外。
卧室很小,两张床一个衣柜几乎就把空间占满了,大致看一下,什么都看不出来,我按曹实说的方向去找,那地方是他睡的床,紧挨着墙壁,我把褥子什么的都抖落开,霉味扑鼻,床下也看了,全是蜘蛛网和爬来爬去的潮虫。
小木板床几乎被我拆了,只剩床边那面墙壁,这种老房子潮气很大,住的时间一长,墙皮就开始成片的脱落,所以墙上全糊的报纸,我先试着摸了一遍,随后就发现报纸上有个铅笔画出来的小叉,隐没在密密麻麻的铅字里,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我伸手把整张报纸全撕掉,后面的墙皮脱落的斑斑驳驳,连里面的砖头都漏了出来。
很快,我就在墙上找到两块可以活动的砖头,把砖头抽出来以后,后面是个很窄的墙缝,里面平放着一个牛皮纸袋。我把纸袋取出来,拍拍上面的灰尘,袋子有点分量,厚厚的象装着书本。
这个牛皮纸袋是曹实昨天消失之前就藏在墙体里的,我就感觉奇怪,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非要留下点书面资料让我看。
我打开袋子,里面真是两个非常厚的本子,抽出本子的同时,一张照片掉落在地上。
照片是彩色的,拍摄时间不详,镜头内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侧着脸,当时的拍摄条件不好,导致整张照片效果不佳,只能看出男人身材很壮硕,腰板儿挺得笔直,非常精神,至于他侧着的半边脸,实在看不清楚,照片背面干干净净,没留一个字。不但照片上的人看的不清楚,而且又没有留下其它提示。
我感觉曹实不会留一张没有什么意义的照片给我看,所以又把照片极为仔细的反复看了几遍,终于发现两个细节。
第一个,刚开始我以为照片上男人的侧脸看不清楚是因为照片本身的原因,但事实不是这样,这张照片经过了某种特殊处理,而且处理的部分就是男人的侧脸,我对这些东西一向不感兴趣,也不知道是什么方法处理的,不过整体感觉就象在男人的侧脸处滴了一点消字灵似的,导致画面扩散淡化,看上去模模糊糊的一团。
第二,照片的拍摄时间是黄昏,背景是老头子名下一个盘口的后院,这个盘口在柳树巷,不算大也不算小,我过去没事的时候就在各个盘口档口之间跑着玩,不过档口远不如盘口好玩,档口的人比较忙,盘口相对来说就清闲的多,一般的主顾只要盘口上的伙计就能招呼,所以老头子在江北的盘口我都很熟。
除了这两个细节,无论我再怎么认真去看,都没有其它任何发现。那边小胡子已经收拾好了要带走的东西,在卧室外的破沙发上坐着等,我就先把照片放下,去看牛皮纸袋里装的两个本子。
翻开第一个本子,只看了一眼我就知道,这是个账本,我过去跟着曹实打理过一段时间生意,这东西当然认得出来。不过又翻看了几页,我发现这不是正规的账本,而是档口上那种原始记录,因为账本是由老头子亲自过目的,档口的原始档虽然每件货都有记录,但是记得非常乱,需要专人清点货款,整理出一目了然的明帐以后才会交给老头子看,否则拿着乱七八糟的烂帐去糊弄他,老头子会骂人。
第二个本子就是老头子平时看的那种正规的账本,曹实留给我的可能是誊抄下来的副本。两个账本从时间上看是同步的,都从三年半以前开始,到去年结束。我对数字天生不敏感,也很头疼这些东西,能不沾手就绝不沾手,眼下只好强打精神去看。厚厚的两本账本看完需要很长时间,我怕小胡子等的不耐烦,不过他在破沙发里坐的很安静,我就打算草草翻看一遍。
第一本看完,开始翻第二本,几分钟后我就看出这两本账本之间的猫腻。
从古到今,有关财会的东西都是清白不了的,走到哪儿都能查出几笔不清不楚的烂帐。这两本账本也不例外,确切说,问题出在第二本上。
按道理说,第一本账本是原始记录,比较乱,整理誊清以后就是第二本账本,但不论怎么整理,货和钱是不会少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但是,这两本账本根本对不上数,而且差的还很多。档口盘口的工作流程其实并不复杂,档口找来货以后,记录,整理造册,接下来把货交给盘口,盘口核对无误,就开始销货,两个地方都有自己独立的账本,老头子主要看的是盘口的账本。
我所看到得事实是,第一本账本记录在册的货物,有很多就无缘无故在第二本账本上消失了,也就是说,有人在档口盘口两边同时做手脚,私吞了一大批货。具体的数目我也来不及细查,但从三年半以前开始,每过十天半个月,账面上就会出现问题,一次两次可能价值还不算太多,累计叠加起来就不得了了,数目大的吓人。
其实档口盘口上的人手脚都不干净,经常拣着不太要紧的货做做文章,私自销出去以后几个人分点钱,这很正常,没人会去计较,清水池塘不养鱼,把下面那帮人的财路全堵死,就没人肯用心干活了。
但眼前账面上的漏洞巨大,用猫腻两个字已经完全不足以形容,谁的胆子这么大,竟然长年累月的做这种不要命的私活,而且这样的私活一个人绝对做不成,如果真去查,一抓就是一片人。
最关键的是,曹实留这个账本给我有什么用意,他不可能就单纯的告诉我,有人黑老头子的货。
我朝外看了一眼,小胡子还在静静的等。我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所以就把账本重新装好,揣在怀里,然后叫上小胡子还有和尚离开。
我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一大批货,天价的货款,无数牵扯在内的人。。。。。。想的头疼,还是猜不透曹实的动机。
第75章和卧底有关的日子(一)
回到小旅社,梁子跟麻爹已经等急了。我避开他们,独自又把曹实留下的东西看了一遍,其中的一些蹊跷我能看的出,但是这些蹊跷背后的意思,就揣摩不到了。
我们一直呆到天色发黑,然后就打算离开江北。当我们坐上车子,渐渐远离这个沉浸在无数灯火中的城市时,麻爹好象有点恋恋不舍,望着越来越远的江北,叹口气说:“这十几年,档口盘口上的人让老子伤透了心,可每次真要走的时候,老子为什么总要伤感几天?”
“麻爹,不要伤感,故土难离嘛,你已经是黄土埋到胸口的人了,舍不得家是很正常的。”
“放屁!老子早就找人算过,这辈子老子什么都没有,就是命长。”
我也默然,这次一走,再回来就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离开江北,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去一趟省城,卫勉如今的下落我不清楚,但是他刚刚受伤时,是从江北转到省城一家医院的。
当然,我并不指望能在这里找到他,只不过是尽量让自己这一次出行没有任何人力之外的遗憾。
梁子瘸着一条腿,出现在医院里谁都不会怀疑,所以他去探路,我们在外面等。很久之后,梁子回来了,带来的消息不出我的意料,没有任何关于卫勉的线索。
“走吧,可以安心的走了。”
小胡子安排我们离开省城南下,辗转到了南京,他好象在这里地头很熟,而且安排我们住的不是宾馆,而是一个高档小区的二层别墅,我就怀疑这里是他的窝。
在南京住的很舒服,麻爹爱上了板鸭,尽管我不喜欢小区里边人为造出的景观,但各种条件确实非常好,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这幢二层别墅里,无论我需要什么,哪怕已经到了半夜十二点,立即会有人去办。六朝古都金粉之地,能玩的地方很多,和尚每天都开一辆不同的车带我们出去玩,拉风的不得了。
丰富的物质享受并没有让我很快乐,我始终非常惦记老头子,从我被他抱养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这辈子我已经欠下了永远都还不清的债,生恩不如养恩大,作为一个儿子,如果任由年老体弱的父亲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我想我会一直活的很沉重。
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能够处理好个人情绪,但这种沉重的压力不知不觉的开始对我造成影响,有时候会在做某件事的时候突然走神,有时候彻夜的失眠,已经有了神经衰弱的前兆。曹实对我说的话还有他留下的照片和账本我都守口如瓶,不过我在一天一天的煎熬中终于忍耐不住了,所以单独跟和尚说,想让他帮我查点东西。
“查什么?”
“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可能是一个人,或者是个团伙,我只知道他的称呼是‘6’。”
“6?”和尚不解的看看我:“查东西得有个大体的范围,要是查圈子里的事,我能帮点忙。”
“说不清楚这个6是不是圈子里的,总之你帮帮忙,尽力查。”
其实我也知道,单凭一个毫无来由的代号想去查一个背景神秘的人或组织非常困难,因为我知道的确实有限,无法提供更多的线索,况且,所谓‘6’这个代号,说不定只是老头子个人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