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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糙,全是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劳作的,老头儿神情很拘谨,死死抱着手里一个破旧的土布包,站在伙计身后一言不发。
麻爹让他把东西拿出来看看,老头可能听不懂北方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伙计就跟回头跟他解释。老头战战兢兢的往前走了两步,把怀里的包轻轻放在桌上,却不肯松手。
第17章受命宝(二)
麻爹属于那种苍蝇飞过去都要想办法割块肉下来的人,只瞥了那乡下老头儿一眼,立即来了精神。
“你这个样子,咱们怎么谈嘛。”麻爹跷着二郎腿人模狗样的说了一句。伙计就埋怨那老头儿,说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怎么现在又开始护着东西不松手了。老头咬咬牙,象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双手颤巍巍取出包里的东西。
我和麻爹一看,眼睛顿时就直了,昭通这地方,竟然藏着这样的硬货!
老头拿出来的,是一方玉玺。
说到这东西,很多人脑海中自然而然就蹦出传国玉玺这四个字。事实上,传国玉玺和玉玺根本就是两码事。
传国玉玺是从秦朝开始出现的,而且只有一方,据说(只是据说而已,没有真凭实据)是由和氏璧琢刻而成,玺上有秦丞相李斯手书的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汉灭秦后,传国玉玺就归汉天子所有。秦始皇是中国第一个皇帝,被后世称为祖龙,而他所拥有的传国玉玺也就演化为一种正统的象征,是历代皇帝必须持有的信物。每逢乱世的时候,那些割据势力的首领大多会自封个皇帝过过瘾,但这些皇帝基本被认为是水货,因为他们手里没有传国玉玺,国无二主,真龙天子只有一个,传国玉玺也只有一方,其余的均属假冒伪略,名不正言不顺。
而玉玺就不同了,只要当了皇帝,可以多刻几方拿着玩儿,一般来说,皇帝有六方玉玺: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每方玉玺的用处各不相同,传国玉玺是不在其中的。
我没怎么研究过土货,所以只能看出这是方玉玺,至于归属于那个朝代那个皇帝,实在看不出来。麻爹在档口混了那么多年,应该有这个眼力。为了不让老头儿起疑心,我若无其事的喝茶,麻爹则漫不经心的看货,老头儿显得很紧张,眼睛都不敢眨,好像眼睛闭一下东西就会飞了一样。
十来分钟后,麻爹面无表情的放下东西,悄悄把手伸到桌下,在我手心里写了唐,受命宝这四个字,弄的我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传国玉玺从东汉末年汉室失势以后辗转流落许多次,一直到隋文帝统一天下时才重归天子手中。大业十四年,隋炀帝被弑于江都,萧皇后带着皇孙以及传国玉玺逃到漠北的突厥。突厥跟中原的关系一直很紧张,想从他们手里要传国玉玺基本等于做梦,唐太宗李世民就很失落,没有传国玉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皇帝当的不完美。
古人的很多观念和现代人不同,比如那些皇帝,弑父弑兄,欺娘霸嫂这种事做起来眉头都不皱,但就是不敢伪造传国玉玺,唐太宗也不例外,为了弥补心中的无限遗憾,他刻了几方叫做受命宝、定命宝的玉玺,这东西无法跟传国玉玺相提并论,但传到今天也是天价的硬货。
这个时候不方便跟麻爹交谈,我就装着上厕所,给老头儿身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碰面后一问,伙计说这是当地一个熟人介绍来的卖家,从乡下来的,家里可能有急事等着用钱。
等我再回去的时候,麻爹正喷着唾沫星子使劲贬低老头儿带来的东西,他说这玩意儿是方印,品相不好,值不了几个钱,收过来就很可能砸在手里。老头儿顿时露出一股掩饰不住的失望,哆哆嗦嗦把东西重新包好,给带他来的伙计道了谢,颤巍巍的准备离开。
档口上的伙计一看时机成熟,就开始跟麻爹合伙演双簧,伙计拿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替老头儿苦苦求情,麻爹则眉头紧皱装着做思想斗争,老头儿一看还有回转的余地,抱着东西就不肯走了,眼巴巴的苦等。
麻爹一直装的拿不定主意,老头儿忍不住了,在旁边叽里咕噜抛出一串当地的土话,伙计翻译说老头儿的儿子要结婚了,女方家非要盖新房,儿子也跟他闹,无可奈何下才拿家里这件老东西出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换点钱回去应急。
中间的过程就不细说了,反正麻爹跟伙计合着伙骗老头儿,最后拿两万块钱留下了这方玉玺。就这两万块钱老头儿还觉得自己赚了,硬要给伙计塞五十块钱当感谢费。
我的阅历不足,但这双眼睛还是很好用的,这个老头儿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子过的很苦。麻爹和老头儿谈价钱中间我一直没插话,但这时候有点忍不住了,做买卖赚钱是天经地义的,心却不能太黑。
我刚想说话,麻爹仿佛知道我的意思,立即咳嗽着让人送老头儿走。我很无奈,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了回去。
老头儿一走,麻爹乐的合不拢嘴,但我总觉得他骗老头儿骗的太过分。麻爹翘着二郎腿摇摇头:“天少爷,做人不能太善,这是老子琢磨出来的真理。”
“坑人要选人去坑,麻爹你要遭报应的。”
“这你就不懂了,老子是干什么吃的?天少爷,象这种情况,你出口给他说个高价,反而让他怀疑,给的多了,好像咱们欠他的,给的少了,就是他欠咱们的,不说这些。”麻爹精神抖擞:“咱们弄来这么件好东西,也算立了一功。”
麻爹让伙计收好东西,自己跑去给江北打电话,那边的人一听就炸锅了。这个东西传世的很少,老头子混了这么多年,连一方都没有弄到过。当天晚上,曹实打来电话,说老头子知道受命宝的事以后显得很安慰,夸我肯用心正干了。
“天少爷,这件事干的很漂亮。一方受命宝,能堵住很多人的嘴。东西放好,赵狐狸会过来接货。”
老头子手下最好的“眼”是宋老万,可惜已经死在元山,而赵狐狸是仅次于宋老万的眼。江北那边怕货在昭通不安全,让赵狐狸坐飞机到昆明,然后再到昭通来接货。
赵狐狸是上午十点多到的,他一露面,我心里暗藏了好多天的疑惑就又冒了出来。上次肖劲为了几件破铜烂铁的大路货带了十多个人过来,而这次的受命宝,赵狐狸只带了一个伙计。
赵狐狸四十多岁,在这行混了很多年,这个人和肖劲他们就有很大区别了,靠眼力和脑子吃饭的,做人非常油滑,见了我就和见了亲人一样,好听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扔。
我和麻爹把赵狐狸让进档口,麻爹沏了普洱,陪赵狐狸喝茶。我们还没开始说正事,所以也不避人,这时候,一个档口上的伙计进来送水,我原本没在意,但这个伙计放下水壶就给我递眼色。
我一怔,还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伙计就出门了。我又喝了几口茶,磨蹭了十多分钟后也出了们。等我出来后,那个递眼色的伙计偷偷他塞过来一封信。
这封信是黄色的牛皮信封,很结实,封皮上写着卫天亲启。我就感觉有点奇怪,问他谁送来的信,伙计说信在柜台旁边的干货包里放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我让伙计去忙自己的事,然后跑到厕所撕开封口,信封里装着一张纸,打开后上面只有两个字:速逃。
这两个字顿时让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就有些紧张,迅速把信纸捏成团装进衣兜。
这封匿名信会是谁写的?我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也能看懂速逃两个字的意思,很明显是在向我示警。
太奇怪了,我在昭通不可能有认识的熟人,但写这封信的人显然对我乃至档口都比较熟,而且这个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以这种方式送来了信。
我在厕所蹲了半天,把这两个字来回看了很多次,送信的人心思很慎密,除了速逃两个字,再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字迹。我琢磨了很久,犹豫着该不该把信的事告诉麻爹,一旦告诉他,这老家伙立即就要弄的满城风雨,完全违背送信人的意愿。
信中没有说明具体有什么险情需要我躲避,但肯定是档口上已经不太安全了。我自然而然就想到上次遇袭的事,如果真是这样,现在逃跑估计来不及,我孤身一人离开档口,反倒更不安全。
想了半天,我悄悄的吩咐档口的伙计,今天什么生意都不要接,什么事也不要做,人全都在档口呆着。
等我回去的时候,麻爹和赵狐狸正聊的热火朝天。我们又喝了几口茶,然后就去看货。赵狐狸可能在眼力还有经验上略逊于宋老万,但他在江北也很有名气。赵狐狸看了货,确定这是真品,夸我们这笔买卖做的漂亮。
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江北,他说今天休息一下,明天就走。麻爹在旁边喋喋不休,话说了一箩筐,全是废话,总体意思只有一个:受命宝主要是他的功劳,让赵狐狸回去之后实话实说。
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也不敢张扬,在家里弄了点饭菜招待赵狐狸,麻爹贪杯,喝起来就没完,我把酒瓶子给他夺了,问他是不是忘了前些日子的事。赵狐狸也在旁边说现在是非常时期,酒太误事,能不喝最好不喝,麻爹吹牛吹惯了,很不以为然,赵狐狸就说江北最近也不怎么太平。
第18章血案
“江北不太平了?怎么回事?”我和麻爹一听就都有些吃惊,望着赵狐狸。
“有些不太平,不过也不算大事,我们应付的过去。”赵狐狸劝我们宽心,把事情简短说了一下。
老头子在江北的势力很大,经过前些年不断的争斗,把一些人逼走了,剩下零星的盘口也都被迫搬到边缘地带,靠捡一些我们不愿做的买卖糊口,偶尔有人想露头,马上就会被收拾的满地找牙。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情况有些异常,那些平常一直规规矩矩的盘口似乎胆子猛然粗了一圈,时不时就会联起手跟我们发生摩擦。
这种摩擦的激化程度要看双方怎么解决,以前偶尔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我们的人只要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