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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有龄频频点头:“好,我回到杭州,一定抓紧办理!不过,目今这战云密布,社会动荡,漕粮能否早日运到松江,下官不敢担保。”
尤五大度地挥挥手:“这倒不怕,王大人如果担心人手不足,或者路上不安全,我可以派松江漕帮前来杭州协助……”
王有龄摆摆手:“这倒没有必要。反正下官尽力,尽力。”
果然世事难料,官船刚刚走出松江地界,运河前段一个叫风口的地方发生沉船事故,堵塞河道,过不去了。船主急忙派人前去打听,约一个时辰,打听情况的人回来报告说,沉没的是一艘很排场很气派的官船,有的说是当地的天地会、有的说是太平军派出的间作干的。他们专门袭击官船。这艘沉船把整个河道都堵死了,连当地的蠡壳船都难以通行。
王有龄下令改道,走运河支流。
途中,眼见得逃难的多了起来。经打听,说真是太平军驻扎、太平军占领了城池倒也没什么。不掳不抢,借了东西还给你。商铺、肉案乃至钱庄,照常营你的业做你的事。但遇上官兵过路官兵驻扎就糟了,无异于洪水过境狼群过路。最惨的是遭遇打仗,坐在家里的人死了还不知是怎么死的。现在,各地的官兵都往江苏靠拢,说是要把太平军占据的镇江、扬州围起来,老百姓不逃往哪儿躲?
王有龄眉头打结,叹口气:“是啊,杭州离南京并不远,太平军巳向浙江边境逼近,中丞大人恐怕控制不住全省的局面。”
“我最担心的倒不是浙江的政局,而是另外一件事——粮食啊!”胡雪岩愁肠九结,不住地踱来踱去。
他长时间眺望着河上、河下“百姓流离,田地拋荒,粮食无收,由于战事影响,粮价肯定暴涨。‘民以食为天’,没有饭吃,人心势必大乱,到那时恐怕谁也控制不了浙江的局面。”
王有龄的表情有些复杂:“雪岩,这次……我们可说是帮了松江漕帮一个大忙,他们真该感谢我们。回到浙江,我们能不能不还松江漕帮的粮食?而还给他们钱……”
“这怎么可以呢!”胡雪岩毫不犹豫地加以否定。
王有龄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你刚才不是预测粮价会暴涨吗?既然漕粮有钱可赚,与其叫别人赚,不如我们自己赚!你给尤五打个招呼,到时就不还他粮食了,大不了再多补他们一些钱。浙江库存的那批漕米,我们囤着,到时卖个大价钱。”
胡雪岩断然反对:“那不行!“做官,你不用心机不行!欺上瞒下,阿谀奉承,行贿受贿,撒谎撂白,乃至贪赃枉法,失格变节,只要能保住官位、有望升迁,你怎么做都不为过。你自己就是花钱买的官,正经科考上了没用,这第一步就是走的邪路,你还能怎么正?你想正,你上头的官就会凉着你,你周围的官就会防着你。如果你觉得这粮台坐办的官做到顶了,不想再升迁了,你就先跟兄弟我打个招呼,我再设法去找第二个王有龄。”
王有龄不吭声了:话虽难听,却是实情。
胡雪岩稍稍放缓了语气:“经商,面对各色人等;商场,直接跟平民百姓打交道,你得遵循商场上那些最正当也是最有效的法则!比如双方有利的法则;童叟无欺法则;诚信法则;以有通无法则等等。答应了松江漕帮的事,决不能反悔,否则坏了江湖的规矩。常在江湖上走,讲的就是一个义气!说一句,算一句,言必有信,一诺千金,把友情看得很重,决不干损害朋友的勾当。王兄,见利忘义,这种事我们可万万做不得哟!”
胡雪岩 第一部分(16)
胡雪岩又谈到生意场上的一个潜在规则:“虽说漕运渐衰,漕帮势力大不如从前;但地方运输、安全等方面,还非得漕帮帮忙不可。就说运河上沉掉的那艘船,漕帮不出面,谁去疏通它?同所有的人搞好关系,做生意就顺利;朋友少,路难行,朋友无,路不通!”
王有龄若有所悟:“领教,领教,官场经,商场经,看来各是一本经。”
回到杭州的第一件事,是将府库存粮十万斤拨付松江,连夜装船启运。王有龄修书一封,对尤五再三表示感谢。因浙江未直接受战事影响,此时粮价较一夕三惊的松江、青浦要便宜得多。胡雪岩探得明白,立即组织购进,并请尤五的松江漕帮专运,减少包雇船队、转埠运输、中途受阻等诸多麻烦不提。
这日,王有龄来巡抚衙门探问漕银之事。
黄巡抚一派往日惯常模样:“王大人办事得力,救急有功,户部这次拨付浙江的七十万两漕银,就不入藩司,而悉数交浙江粮台专用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王有龄高兴得只差要跳起来,他手中有这么大一笔资金可以调度,什么事不可办,什么生意不可做啊!见黄巡抚已经把茶盅捧到手中,王有龄赶紧告退。黄巡抚一直把他送到门口,压低声音道:“贤弟汇到福州的二万两银票,家父已经收到,多谢王老弟代愚兄尽孝。”
王有龄也压低声音:“不瞒中丞大人,提醒我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黄巡抚面露得色:“又是你那位结拜弟兄胡雪岩?此人经商理财,倒也称得上是一位行家里手,为官为宦,更是一位怪才……”王有龄连连称是,他得赶紧把好消息告诉胡雪岩。
回到家,胡雪岩把一大堆从上海买回来的洋玩艺儿交给妻子。王有龄派人来请他在茶馆相见,有事商量。
见了面,两人也不寒暄,王有龄通报了户部七十万两漕银直拨浙江粮台的消息,喜形于色道:“你不是早就想办一家钱庄吗?这七十万两,就可作为你独自创办一家钱庄的本金。一旦有了我们自己的钱庄,这一次次购粮的款项,就完全可由我们自己来掌控、周转,其中的好处就不必让‘开泰’、‘大三元’去得了,雪岩,你说对不对?”
胡雪岩胸有成竹:“当然,虽然目前因为打仗的关系,银价常常有涨有落。但只要眼光看准,兑进兑出,就两面好赚,办个钱庄,还真是个好机会!”他跃跃欲试地搓着双手。
哪知他回到家中屁股尚没有坐热,“开泰”何掌柜便下大红帖子邀他明日游西湖,说有要事相告。
次日一早,何掌柜租了一辆马车来 到西湖边上。何掌柜挑了个凭窗的座位,未开口,先上了一张银票:“雪岩,这次到上海海运漕粮,你照顾我们‘开泰’大大赚了一票,这点小意思,务请笑纳。”说着,从袖筒中抽出一张银票,递给胡雪岩。
胡雪岩把银票推了回去:“已经谢领了,何掌柜可不能把我当外人噢。”
何掌柜这才切入正题:“雪岩,你现在出息了,已攀上王大人这株高枝。听说,王大人主办的粮台,有近百万的漕粮银可以动用。闲搁着多可惜哟,何不存到我们‘开泰’钱庄来呢?我可以给你三分利的高息。”
“何掌柜的消息真灵通!真不愧是名不虚传的‘铁算盘’,脑筋动到漕粮银款上头来了。这笔钱是官银,随时要动用它来购买漕粮。倘随便挪作它用,或是误了京师漕粮大事,或是钱庄管理调度失灵,都是要吃官司的哟!”
何掌柜把银票一拍:“这你可以放心!你们什么时候要用钱,就随时来提款,要提取多少就多少。”胡雪岩微笑着摇摇头:“储户随到随时提取银子,这是钱庄的本分。浙江粮台这么大一笔漕银存放哪家钱庄並不是最重要的,我马上就能开办一家钱庄把业务做开。我最担心的,洪、杨之乱已有数年,声势越来越大,这场战事,对江浙的粮食市场到底会产生多大影响?还有,何掌柜从何得到朝廷有大宗漕银拨付的消息?”
胡雪岩 第一部分(17)
何掌柜压低声音:“茶博士秦少卿,他曾是宁波钱业的一把好手。”
胡雪岩哦了一声:“有关漕银,待我回去和王大人商量商量,再作聚议。”
王有龄初涉官场,立足未稳,把这么大一笔官银放在结拜兄弟的钱庄里引人注目,没事也会生事。王有龄要获得一个清廉公正的好形像,行事便不能不谨慎,尤其在银钱上头!而官兵同“粤匪”的这场战事,因粤匪盘踞长江下游重镇金陵,使长江中上游数省漕运艰难,独浙江偏安一隅,水网密布,粮食生意及漕运定有着巨大空间。同时,又因百姓流离、人心惶乱,就银钱来说恐怕是存少提多。因此,胡雪岩决定,推迟建立自己的钱庄,一心一意做粮食生意。他对王有龄道:“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向浙省藩司申报,把朝廷拨下的七十万漕银提取出来,存在‘开泰’银庄。单独开户,另立账册,这样我们就独立了,也自由了。还有三分的月息呢,这可不是小数目啊,嘿嘿……”
王有龄心领神会:“以钱生钱,到时再建立我们自己的钱庄。”
胡雪岩诡秘一笑:“我反复考虑过了。靠目前手中这点钱,本钱太小。直接动用漕银,目标又太大,会给你带来数不尽的麻烦。现在机会来了!放到‘开泰’去,就是‘借鸡生蛋’!朝廷的钱一分不少,个人又有好处。我要到各处去做粮食生意,也不必随身带着重重的官银,只要带一本薄薄的‘开泰’银票,反正到各地的‘开泰’分号都可支取。这不是一举数得吗?你呢,就稳稳做你的官吧——”
接下来的几年,局势果然如胡雪岩所料想的那样,除了小刀会起义,在上海县、青浦一带闹腾了一年多,从杭州到松江、上海基本上是平静的。漕运通畅,粮食生意当属暴利,不数年间,胡雪岩就拥有了一个雄厚的家底!
该是创办自己钱庄的时候了。
他找到了前几年透漏漕银消息给“开泰”的茶博士秦少卿来做掌柜。“茶博士”曾经是宁波钱业的一个理财好手,八面玲珑,打一手好算盘。
按照胡雪岩的想法,钱庄的店面一定要讲究。所谓天大的面子,地大的本钱,门面不壮不华,怎能吸引储户?即使银库里剩银无几,店面也要显出内有雄兵百万的样子!
这天下午,他们终于选定一家转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