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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听了这话终于意识到,曾诚至少是知道自己来这边。她一直回避考虑他对自己的态度,此时明白大概有点避无可避了,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车吧,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我有话跟你说。”
曾诚将车开到一处的茶楼,H市周围是茶叶产地,此时正是新茶上市的季节,市区茶楼很多。这里看上去布置清幽,一角还有汉装宫髻女子抚筝,乐曲声颇有脱俗忘尘之意。两人在窗边对坐后,茶艺师娴熟而利落地泡上新茶。
“喝点吧,这边新出的毛尖不错,味道醇厚,应该能解下酒意。”
叶知秋端起茶杯,轻轻吹口气,抿了一口,的确带着新茶特有的清香回甘。
“看到我很不自在吗?知秋。”曾诚脸上隐有笑意地看着她,他一如既往地穿着米白色衬衫,深色长裤,显得熨帖而低调,看上去是寻常白领的样子,从来不象有的服装业人士那样喜欢打扮得与众有别。
“不是啊,”叶知秋只能笑,“有点意外是真的。”
“没办法,我猜如果不是在这里见你,你大概会象在国展一样,远远看到我就绕道。”
叶知秋脸顿时一红,她没想到那天在北京国展人潮汹涌,曾诚竟然还是注意到了她,只能苦笑一下。对着曾诚,她不愿意乔痴装傻逃避,可是清楚知道会有一个应付不了的场面等着自己,一时彷徨从眼中流露出来。
看到她这样的神情,曾诚也笑了:“知秋,对着我竟然让你这么有压力,我觉得我这个老板当得失败,朋友就当得更不成功了。”
“是我不够坦然,曾总。”她只好坦白,对着曾诚,她确实始终做不到言笑自若。正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许至恒打来,连忙起身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她走到靠楼梯的一侧,接听电话。
“秋秋,我才打完一场下来休息,”许至恒的声音略有一点喘息,那边还传来羽毛球破空飞舞和击打在球拍上的声音,很是热闹,“你出差顺利吧。”
“嗯,这边事情基本办完了,明天先去B市,然后直接回来。”
“明天晚上我得接待客户,要命。”
叶知秋轻轻笑:“至恒,这段时间我实在是太忙,抱歉没空多陪你。”
许至恒诧异:“怎么又对我道歉,我觉得现在不错呀,至少你的空余时间是属于我的。当然我确实希望你不用这么辛苦。”
“忙过这阵可能会好些,我也真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放假我们找个清静地方去住几天吧。”
可是公众假期似乎总是服装销售忙碌的时间,叶知秋没法对一个非业内的人解释这个行业的神奇之处,她没底气答应,却也实在舍不得说不:“我尽量安排。”
“这首曲子很好听,”许至恒显然听到了她这边悠扬的古筝曲,“刚才和穆成聊天,原来他太太谢楠就是H市人,据他说这里出产的毛尖很不错,空气也很好。”
“我正在茶楼喝茶呢,是不错。先挂了,明天打给你。”
她回到座位,努力想找点什么说的,可是曾诚并不给她组织辞句的时间,呷一口茶,闲闲地说:“知秋,学设计的女孩子,被我派去做了销售,从此忙碌,而且差不多丢了自己的专业,有没有恨过我的安排?”
“怎么会?”叶知秋笑了,“我很清楚自己的设计才能有限。这个安排给了我安身立命的饭碗,爱是说不上,可肯定不会恨。”
“这么说,你比我接受现实的能力要强。”曾诚若有所思,停了一会才说,“十二年前,我父亲脑溢血住院抢救,我从北京回来,不得不接手索美。在那以前,我根本没有进过服装公司,也没考虑过做这一行,总觉得那是和我不相干的一个行当。”
叶知秋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她加入索美时,索美已经在曾诚手里做得有声有色,而且曾诚向来没有刘玉苹那样反复回味发迹史的瘾头。对索美所有员工来说,他都是沉默得有点高深莫测的老板,即使关心员工,也不带个人色彩。公司资深员工闲聊倒是说起过,当年他在北京读书,学的是机电工程,之后留在北京,和朋友合开了一个公司,做得不错,居然回来接手服装企业,也马上上手,只能说是能者无所不能了。
“在北京时,陪女友逛商场,从来是我在楼下抽烟等她。到了真的做上这一行,头一次站到市内最大商场二楼女装部,看着满眼的服装,那种荒谬感,”他摇头笑了,“大概你不可能理解。”
“可是索美在您手里发展得很好。”这样闲聊让叶知秋定了神,居然有心情想点八卦了,前任老板娘张易昕是本地人,显然不是曾诚在北京时的女朋友。“虽然您对时尚的态度让大家有点不能接受。”
曾诚笑了,他和别的服装企业老板有别,任命了专门的设计总监后,并不直接插手设计,只严格限定所有的设计必须遵从公司每一季的总体开发思路。他不大热衷去看巴黎、米兰的时装发布,而且还在一个公开场合很直接地说过时尚只是专业人士有默契地忽悠消费者的阴谋:“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别您呀您的了。我只想,好吧,就算是为难自己,也要做个三年五载,让生意上道,然后交给职业经理人,我就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可是居然一做就是十二年了。”
服装企业放手谈何容易,哪怕索美职业经理人算是本地用得比较好了。叶知秋有了点好奇,曾诚从来不曾跟下属剖白过自己:“那您……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曾诚微笑摇头:“再回头看,已经不重要了,时间和环境一样残酷,人留不住时间,又不得不适应环境。现在我放不下索美,虽然还是说不上爱这一行,还是觉得时尚是件荒谬的事情,可是做到现在,欲罢不能,就算给我选择的机会,可能我也会继续做下去。不过生活中有的事还是可以有选择的。”他突然话锋一转,“知秋,你不打算问我今天怎么会来吗?”
她抬起双眸看着他,“我想,今天大概不是一个巧遇。”
“当然不是,昨天老王有事给我打电话,就告诉我你今天会过他这里来。”曾诚十分坦然地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曾总,我……”
“那么听我说好了,”曾诚镇定地看着她,“本来在北京我就准备对你说了。我离婚了,我一直喜欢你,如果你不嫌弃一个离婚男人,我愿意向你求婚。”
只听“呛啷”一声,叶知秋弄翻了茶杯,她手忙脚乱去扶,茶艺师赶忙过来,递毛巾给她,拿抹布擦去茶水,重新更换一杯茶上来,曾诚拉过她的手仔细察看,好在茶水已经不烫了,她惊魂未定地抽回手:“没事,我没事,对不起。”
“我吓到你了吗?”
叶知秋默然,她岂止是被吓到,她隐约猜想的当然远不及这个直截了当的求婚来得惊悚。
“我不是心血来潮,知秋,我也不想吓到你。我本来计划等我离婚这件事慢慢淡下来了再说,不过你太懂得撇清自己,不惜带男朋友给我看。我猜再不抓紧时间,大概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第 25 章
叶知秋第二天清早带了销售经理匆匆赶往B市,她头晚失眠,虽然化了妆,仍然看得出脸色不好。上车后,叶知秋坐在后座,本来她早已经习惯出差奔波,一般能在车上补眠,但她闭上眼睛,昨晚在茶楼的情景就不免盘桓脑海了。
事实上,昨晚接下来他们交谈得并不多。她好半天才从失语状态中恢复过来:“我……确实很荣幸,可是抱歉,曾总,我有男朋友了,目前我们相处得很好,所以我没办法再考虑您的这个提议。”
曾诚并不为这个拒绝所动,他保持着语气温和,条理清晰:“你们交往没多久吧,去年年底你才和男朋友分手,又换了一个让你忙得大概喘不过气来的工作。你这样认真的个性,和任何人重新开始都会用一个长时间来下决心,我想你和他,应该远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她再度哑然,曾诚的确很了解她,然而知她如曾诚,大概也不可能理解分手的绝望、分手后的孤独和新工作的压力对她的影响。她怎么才能解释清楚,在她几乎已经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一个男人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占据了她的心,虽然她对这样的占据会持续多久毫无把握。
“我当然也可以老起面皮来一步步追求你,不至于弄得你这么意外,知秋。可是我才离婚,你又一向洁身自好,太爱惜自己的名声,肯定不愿意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所以我直接把我的底牌给你看,你不用马上答复我,我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作选择。”
“可这不是一个花时间想想就能做的选择啊。”面前的男人声音平和,耳边的古筝乐声如行云流水,她却有点急了,“我怎么可能把您列成我的选择……”她懊恼地打住,自知这话说得很有歧义。
他清瘦的面孔上神情始终平静,甚至略带点自嘲地笑,“春节时我给你发短信记得吗?当然,你值得更好的。象我这样大你九岁,又有过一次失败婚姻的男人,对你也真说不上是什么好的选择。但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让我心动的女孩子。我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给你,只能把我的尊重和诚意先放到你面前。”
叶知秋蓦地抬起了眼睛:“曾总,我自认从来没让自己搅进人家的婚姻里面,更不敢承担让人婚姻失败的罪名。”
“你甚至连要筹钱和男朋友彻底分手都不肯跟我说,又怎么会和我的婚姻破裂有关系。我和易昕,是另一件事了,她可能有很多理由不原谅我,但她和我一样清楚,我们从去年开始商量离婚,不是因为你或者其他女人。”
“我必须说一声谢谢,曾总。对一个女人来说,求婚意味的诚意我很清楚,尤其这份诚意来自我一向敬重的您。可是,甚至连婚姻也不能保证两个人走到永远,我和您一样,都亲身经历见证了这一点。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