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吃惊地看着他。
我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白。
我跳下高脚凳,颤颤地说:“你怎么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沙哑地说:“没怎么啊。”
我把啤酒放在吧台上,快步走向门口。
那个女人突然说话了:“先生!”
我哆嗦了一下,停住了,转头看她。
她说:“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幼儿园?”
●404房间
天色晚了,幼儿园该放学了。
我徒步走了一天,累极了。我想在附近找一家宾馆。
前边不远有一个“仙乐宾馆”,看样子很普通。我走过去,登记了一个标准间,收费竟然是404元。
我接到钥匙牌,上面写着404房间。真是巧了。
我爬上4楼,一个短发服务员站在那里,微笑着对我说:“您好。”
“你好。”
我走过她,找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门,进去了。
我全身酸痛,一下就栽到床上,连饭都不想吃了。
我梳理着一天的经历,感到十分荒谬,惟一真诚的是这个宾馆服务员的微笑。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都半夜了,我感到口渴得很,就去倒水。
暖瓶是空的。
我给服务台打电话,让她送一瓶热水来。
大约五分钟之后,门铃响了。
我把门打开一条缝,那个短发服务员出现在门口。
“您好,给您送水。”
我把门打开了。
她拎着一瓶水走进来,放下,又拎起另一个空瓶……
接下来,她就该走了。
是的,她是来送水的,她是值班的服务员,这是她的工作,现在,她放下了水,当然就该走了。
可是,她没有走。
她到了门口,把门关上了,又反锁了。
“你……”我愣了。
我是客人,她是服务员,孤男寡女,她要干什么?
她放下空瓶,淡淡地说:“不干什么,我只想跟你要点钱。”
“你……跟我要钱?”
“是啊,跟你要钱。”
“我凭什么给你钱?”
“凭什么?”她哈哈大笑起来:“门外站着三个男人,他们都是地痞。你不给钱,我就大声喊叫,说你嫖我。你想一下。”
“我投诉你!”
“你错了,我不是这个宾馆的服务员。”
“你不是?”
“我不是。”
“那你是……”
“我是一个鸡,芦花鸡。”她仍然甜美地微笑着。
我一下就软下来。
我相信这个古怪的城市很有可能让我一夜间就身败名裂。我试探地问了一句:“……你要多少钱?”
“我和你赌一下。”
“怎么赌?”
“一分钱和一万元钱,你可以选择。”
我不知她是什么用意,只好说:“我当然选择一分钱。”
“那好,你给我一分钱,我现在就走。我只要一分钱,如果你有,那就算你幸运。”
我的钱包里肯定没有一分钱,不论是纸币还是硬币。
但是我不甘心,还是把钱包拿出来,把所有的钱都倒出来。
最小面值的钱竟是一元。
我拿了几张百元钞票,乞求地看着她:“我这次出差没带太多的钱,我只是一个级别很低的技术员。咱俩远无冤近无仇,请你不要为难我。这几百块钱你拿去,算是我请你吃宵夜了……”
她甜甜地笑着,摇了摇头。
“没商量吗?”
“没商量。唉,你的运气真糟糕。”
我从包子里取出一摞钱,狠狠地摔在床上,说:“拿上,快滚开!”
她笑着拿起钱,并不急着走,而是把卦条撕开,数起来。她数钱的样子一点不熟练,很难看,而且慢极了,一张,一张,一张……
我看着她那猥琐地数钱的样子,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掐死。
所有人都在撒谎(7)
但是我不能,如果我有掐死她的胆量,那还不如被她诬赖了。
我忍受着她数钱的声音,忽然觉得,她并不是最可恨的——在这座遍地谎言的城市里,抢劫反而是惟一一种真诚的行为。
次日,我来到宾馆经理室,问那个秃头经理:“昨晚,在4楼值班的服务员是不是梳短发?”
他想了想,说:“不是,是长发。”
我说:“我能见一下她吗?”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点小事情。不过没什么,我只想问她一点情况。”
经理打了个电话,叫那个服务员过来。
大约十分钟之后,门开了,她走进来。
我一惊,正是她!
不过,令我感到恐惧的是——她留着披肩的长发。
如果一个人做案时是长发,后来变成了短发,那一定是剪掉了。可是,无论如何短发一夜之间也不可能变成长发!
我警惕地观察着她的头发,那绝对是真的。
她进了门之后,拘谨地看了看经理,又看了看我,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叫她。
经理说:“小郝,这位客人有点情况要问你。”
“噢。”她把头转向我。
“昨夜你值班,对吗?”我问。
“是啊。”
“你有没有给我送过水?”
“你没有要水啊。”
这次轮到我瞪大了眼。
“你一直在服务台吗?”
“一直在。”说到这里,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半夜时,我上卫生间离开了一会儿。”
我无话可说了。
我觉得,不管是长发还是短发,她们统统在撒谎。
惟一真实的是:我的钱里少了一万元。
●更近了
周继的爸爸妈妈发现,周继越来越沉默了,这不像一个四岁半的孩子。
而且,他越来越不愿意上幼儿园。
问他为什么,他不说。
爸爸还是每天都把他送到幼儿园去。
他和老师交流情况,老师说,她也觉得周继越来越不愿意说话了。他总是警觉地观察幼儿园的每一个小朋友,还有每一个老师……
只有周继明白他自己是怎么回事。
他跟爸爸妈妈说过,那个人在逼近他,对老师也说过,可是大人们都不相信他。他们甚至要把他送到医院去。
周继于是就再也不说了。
他时刻聆听那恐怖的脚步声,忽而模糊,忽而清晰,它越来越近……
●心脏
也许是奔走太急了,我感到右下腹疼痛,恶心,呕吐,典型的阑尾炎症状。
我来到旁边一家医院。
其实,我也对那个土下的人充满恐惧(请原谅我的实话),不过,因为我是惟一一个可以和他抗衡的人,所以我必须勇敢地站出来。如果我得了慢性阑尾炎,那我肯定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一进医院的大门,就有一股死亡的气息扑鼻而来。
我对自己说:不要误解,这其实是来苏尔的味道……
可是,我劝不了自己,仍然觉得那是死亡的气味。也许,这家医院刚刚死了人,才会让我有这样强烈的感觉吧。
大厅里有很多满脸愁容的患者和家属。还有很多医护人员急匆匆走来走去。
这些医护人员都穿着白大褂,雪白雪白的大褂,一尘不染。
奇怪的是,他们都戴着大口罩,看不见他们的脸,只露出眼睛。
因此,我觉得所有医护人员长得都一样。
医院里有一个白衣天使在熙来攘往。——这句是病句。
我想撒尿。
我向一个男医生打听卫生间。
这个人同样包裹得严严实实,我仅仅是通过他的形状判断他是个男医生。男医生朝走廊的尽头指了指。
大厅里很明亮,走廊尽头却很暗淡。
我走过去。
果然,走廊尽头第三个门是女厕,第二个门是男厕。
我要跨进卫生间里的时候,随便看了一眼最里头的那个门,一下就站住了,那门上写着:太平间。
太平间竟然在门诊楼里,这让我感到很病态,尿一下就没了。
这好像是一个病态的医院。
不过,切除阑尾只是个小手术,我估计没什么问题,于是就挂了号。
接着,我敲开了外科的门,看见一个戴大口罩的医生正在诊室里和一个肥胖的患者谈话。
那个医生的嘴在口罩后面说:“你出去呆一会儿再进来。”
“好的好的好的。”我一边说一边小心地退出来,轻轻关上门。
司机怕交警,良民怕无赖,患者怕医生。
患者的健康和生命都攥在医生手里,于是医生拥有了上帝的威严。
终于,那个肥胖的患者满面红光地走了出来。
我进去了。
那个医生冷漠地看着我。
尽管通过那两只眼珠我连他的年龄都看不出来,还是肉麻地抬举了他一句:“教授,我的小腹有点疼。”
“在哪里?”他问。
我隔着衣服指了指阑尾处。
他伸过手来,却摸了摸我的心口。
“是这里。”我又指了指痛处。
他把手移下来,摸了摸,说:“你的心脏有病了,而且很严重。”
所有人都在撒谎(8)
我指着阑尾处谦虚地用请教的口吻问:“这里是心脏啊?”
他不搭理我说什么,问:“你家属来了吗?”
“没有,我是一个人来的。”
“你得做手术,这个手术有点危险,你家属要签字。“
“我家在外地,我来泉城是出差。”
他不耐烦地说:“算了,不签字也可以。可是,你带够钱了吗?”
“得多少?”
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数。
“这么多!请问我做的是什么手术?”
“心脏切除手术,不过只需半个小时就完了。我们医生的刀功都很精湛。”
我哆嗦了一下。
“心脏切除?”
“你的心脏已经千疮百孔了。最近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那倒是。”
“急火攻心,把心穿插了很多洞,修补是不可能了。”
“那我……还能活吗?”
“最新医学研究结果表明,心脏跟阑尾是一样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东西,完全可以切除。而其他人体器官就不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