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射,口口声声说将来也要同容大哥一样,做个抗击匈奴的大英雄!”
容马夫低头苦笑一下。这个傻孩子。
李雁上下打量她几眼,关切道:“这天寒地冻的,我见别人都穿了复袍冬衣,为何你的衣裳还这样单薄?”
容马夫淡然一笑,抹把脸上渗出的汗,伸手给对方看。
李雁以袖掩唇,惊笑道:“这么冷的天,你都能热出一身汗,容大哥真是厉害!”
容马夫点点头,将手上的汗珠子在衣服上蹭干,心道,弯腰屈膝拼死拼活地干一天,换你,你也出汗。
忽然想起一事,她打个手势,要雁姑娘稍等,随即便向自己的栖身住所走去——那是她和天离共同搭建起来的简陋草棚,虽是夏热冬寒,但住在里面一点也不烦闷,时常会有蛇虫鼠蚁跑来相伴,容马夫这两年小日子过得颇为自得其乐。
走了两步,身形定住,她扭头抱歉地笑笑,飞奔到水井边,动作麻利地打了一
桶水上来。
乌木桶里的雪水冒着白烟,容马夫探手进去,连撩几把冰水,洗净了指掌,这才一溜烟跑进了小草棚。
李雁好奇心起,忍不住便跟了过去。
草棚内无灯无烛,黑黢黢一片好像阴森森的山洞,偏偏棚顶的稻草被朔风吹得极薄,风一扬,便有雪花扑朔朔地灌进来,地上铺就的简陋寝具早被埋在雪下,只隐隐约约露个形状出来。
容笑跪在草棚一角东翻西翻,不消一会儿在湿草下翻出来个细小的布包,站起身刚抬头,就见李雁抚着“门口”的枯草,颤着嘴唇,红了眼。
再讲话时,李家小姐的声音中添了一丝哽咽:“容大哥,我从来不知道你日子过得这样苦!那年好端端的,你到底犯了何错,竟会突然间被贬为奴?那段时日,我常常追问三哥,他只是摇头叹气,却不肯告诉我详情。后来,我与去病哥哥渐渐……相熟,有一次便大着胆子问他缘由,可刚提起你的名字,他的脸就沉下来。我从未见过他那样生气,心中一怕,就再不敢提。容大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帮不上忙,你、你不会怪我没用吧?”
容马夫连忙摇头摆手,将嘴角咧到了耳根上,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生怕草棚内太暗,雁姑娘看不见“容大哥”这一脸璀璨的笑。
走到棚口,借着雪光,容笑站在棚内展开布包。
里面是几十枚轻飘飘的铜钱。
重新将钱包好,不由分说,一把将布包塞进李雁手中。
雁姑娘站在棚外,攥紧小小的布包,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明白,这是容笑对李家抚养宝儿两年的表示,钱很少,却已是一个贱奴两年来的全部积蓄。
看看对方身上的单衣,她只觉此钱重逾万金,直觉上想将钱退回去,转念一想,又怕伤了一个男人的自尊。
正在犹豫不决,突听身后有人讲话:“李姑娘,你果真在这里。侍中大人见天色不好,担心姑娘的安危,特意出来寻你!”
讲话的人声音尖细,李雁一听便知,那是未央宫派来服侍霍去病的太监常融,心里不由一惊又一喜。惊的是,怕人看见自己在此处与马夫拉拉扯扯,生出不必要的误会,有辱清誉;喜的是,雪下得这样大,天寒地冻,霍去病竟会亲自出帐来寻自己……
背着身子匆忙将小小布包藏进袖口,她这才端丽大方地转过身去,果见水井边上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
前面那人个子高挑,轻裘胜雪,长长的白披风下摆拂在地上,被寒风吹得微微卷边,
倒像雪地乍起波澜。那人双眸俊朗,锋锐隐现,眉间傲气冷冽似剑,不是霍去病却是谁?
后面那人个子矮小,弯着腰,两手恭恭敬敬地平托着一物,仔细一看,竟是件价值连城的纯黑貂裘。
李雁胸口一暖,忍不住便露出笑容,急匆匆赶过去,走到两步近的距离盈盈下拜,口中娇啼:“雁儿见过去病哥哥!”
霍去病皱着眉头,伸手虚扶一把,嗔怪道:“这么冷的天,你不在帐内等我和你三哥,跑到马场来做什么?”
李雁低着头,眼珠一转,讲出来的话涵义颇深:“正是天冷,我才不放心去病哥哥的爱马,想了又想,总要过来看它一眼才行!”
“哦?你是来看落霜的?”霍去病语声清冷,戏谑道:“我这个马的主人倒是不如你细心了。”
李雁心一跳,慌忙摆手解释:“去病哥哥军务繁忙,哪里顾得上这些繁琐小事?我是个没事做的闲人,也就只能在这些小事上有点用处罢了,还望去病哥哥莫怪我多事!”
白裘少年低头瞧她一眼,慢慢翘起唇角,柔声安慰:“多一个人关心落霜,我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怪责于你?好了,现下马你已看过了,若是放了心,我们这就一同回帐去吧。听说你今日又亲自下厨,我同你三哥可算有口福了!你可不知,那些御厨做出来的东西,全都让人难以下咽!我最念念不忘的,便是你亲手调制的肉羹。”
被他一夸,李雁羞得脖子都红了,应一声后便只是低着头,用手指绕着锦袍上的衣带不说话。
天色渐晚,北风刮得愈发猛烈,李雁身娇肉贵,禁不得这样的风寒,身上一哆嗦便打了个喷嚏。
太监常融极有眼色,忙将手中所捧的貂裘华袍举高,讲起话来字字清晰:“李姑娘,山中阴冷风大,侍中大人怕你受不得寒气,特意选了件最厚实暖和的披风带来给你。”
李雁咬咬唇,双眸潋滟:“多谢去病哥哥想得周到。”说着便伸手去接裘衣。
霍去病也同时伸手,抢先一步,从常融手里挑起华袍,转到李雁身后,便要给她披上围拢。
李雁受宠若惊,禁不住躲了一躲,娇喘惊叫:“去病哥哥,我怎敢……”
谁知她这一躲,肩膀正撞在霍去病下沉的手腕上,两人这一较劲,兼之裘皮又滑不可当,好好的一件华袍美衣便倏然滑出霍去病的手指,掉落在地上。
李雁始料未及,尴尬不已,匆忙垂首道歉。
霍去病却不以为意,一摆手阻住常融捡衣,口中轻吐:“回帐!”
李雁为
他心疼怜惜:“去病哥哥,那裘衣……”
霍侍中负手而立,一昂首,轻描淡写道:“都脏了,还能要么?”
说毕,一展轻裘披风,将李雁单薄的身躯笼在白裘之下,挟着她并肩而行。
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过,李姑娘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脸颊滚烫,立时觉得腊月寒冬变成了炎热酷暑,迷迷糊糊中也忘了与容笑道别,便任由别人将她带离了马场。
三个人的身形渐渐消失在晦暗的光线中,六行鞋印还半明半灭地镌刻在雪地上。
容笑自草棚内慢慢转出身来,紧紧盯着其中两行印记发呆。
两年未见,他个子高了许多,鞋码也大了,隔着草棚,她都能感到那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之气。
他再不是从前那个会和人打架打成猪头的红衣少年了。
夜色渐沉,鹅毛大雪只是下个不停,一眨眼的功夫,肩膀上就积了厚厚一层。
那袭重裘无辜地躺在雪地里,被淹没得只剩几缕黑色,好似谁人误勾在宣纸上的画痕。
容笑想了想,将那披风捡了起来,拍落残雪,搭在木栏上。
天气冷得干洌,呼吸刚刚喷出鼻尖就被冻上。
又干了一会儿活,身子才暖了些,眼睫上的冰霜也终于化了开来。
听着北风呼啸,似乎这雪还有一夜可下,怕马儿受寒,容笑用叉子攒起白日清理的马粪,费了半天劲,在马厩四周生起了大大小小几个火堆。眼见着马粪不够用,她顺手便将那袭价值连城的重裘给扔进了火里。
扔的时候,连眼都不眨。
裘皮在明亮的火焰中无声翻卷,略略发黑的浓烟越腾越高,升到棚顶处便被寒风给吹斜了。
马粪燃烧起来臭味还是很浓,容笑坐在长长的食槽边上暗想:“今夜雪大风寒,天离怕是不会来了。夏侯老妖好几日不见踪影,想必不会在今夜出现。既然如此,索性今天便偷个懒,不去练功,睡个好觉。”
那匹大宛良驹跪伏在她身后,偶尔眨动浓密的长睫,任由她轻轻地拍着头。
黑夜漫漫,一人一马,被暖洋洋的火光烤得慵懒至极,倚靠着彼此,打算就这样沉沉睡去。
双眼刚黏在一起,突听数人自上坡处急速奔跑而来。
睁开眼睛还没分辨出来人是谁,却听其中一人怒极暴喝:“大胆贱奴,你可知罪?”
☆、064弯弓辞月破天骄:审问
第六十四章审问
“大胆贱奴;你可知罪?”
一声厉喝夹着雪花和水珠子砸在脸上。
容笑用手指点点下巴,眨眨眼。
这个满嘴狂喷吐沫星子的人,她认识。
宦官常融身边的小跟班,长得也算清秀,只是入宫前跟人打架,被鞋底子踹飞了一颗虎牙;是以说起话来总是喷泉四溅激情勃发,特别激动的时候还会口吃。无巧不巧的;跟淮南胖子苏非还是本家,名唤苏文。
此时;喷泉披着一件厚实的大氅御雪,率着一众未央宫内侍及太乙兵员将马厩团团围住,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肃穆状。
容马夫不由得紧张起来;仔细想想,莫非是白天往别人嘴里丢马粪的事情被告发了?
除了这件事,最近不可能闯别的祸。
两年了,除去夜半练功偷跑,她连这马场都不曾正式走出去过。
好比用膳吧,有人给送过来,她便吃;像今夜这般,天气不好,无人给送,她便饿着。
就这样循规蹈矩沉默不言,还能被人揪住什么小辫子?
未等她想得透彻,马圈里早跳进来几个身手矫健的太乙兵,顺手扯根拴马的粗绳,不由分说便把她五花大绑给结成了个粽子。
喷泉一脸坚毅地招招手,容粽子便被人推搡到围栏外的雪地上。
朔风如刀,四面八方有数杆长戟破空而至!
她暗暗冷笑,听风辨位,装作脚步踉跄接连几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