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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迁大急,惊慌中抢步奔去,伸出双臂搂住容笑身子……
虽有毡毯缓去压力,锋利脆薄的碎片还是毫不留情地扎进后背。
血还没来得及涌出来,刘迁已经搂紧容笑,滚到了一侧干净的席上。
环着那人,锐利的刺痛感从背后袭来,有滚烫的液体浸透袍服。血晕一寸寸扩散于衣裳浓艳的绛色中,看来倒不觉有多么的触目惊心。
俯视的角度,让他更清楚地看清了怀中人的脖颈。
那里雪白柔滑,并无男人该有的突起。
他愣了半晌,突感如释重负,好像这些天来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而那答案……也正是他所盼望的。
容笑眼睛半睁半阖,躺在毡上,看见“霍平疆”压在上方,只是轻笑,却不动作,便不满地伸去手去,想扯开他衣服。
刘迁好似被她传染了体温,整个身体也变得灼热起来,本想顺势而为,却在看到她手上血痕时定住。
用左手紧紧握住对方手腕,他闭上眼睛踌躇再踌躇,最后还是决定——
侧开身子。
身体刚分离稍许,完全失去理智的容笑已然抗议起来:“不,不要!”
正要想法子安抚容笑,帐外突然传来苏非和别人莫名的争吵声。
太子刘迁皱皱眉头。何人如此大胆,敢与淮南门客争执?
苏非怒喝声还未止歇,一个人早扯落帘帐,大踏步冲了进来!
太子不由得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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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少年天离见容笑犹犹豫豫随李尚离去,虽满腹疑问,却百思不得其解她离去前的表情到底是在暗示什么,只隐隐觉得她提起霍去病与李广利必有深意。
不敢再耽搁,他急匆匆赶向军营膳堂。
军内禁酒,难得仆射大人今日开恩赐酒,得到消息的众郎员早就齐聚一堂,寻到三五好友便同桌而食、呼呼喝喝、有说有笑。堂内众人情绪高涨,气氛好不热闹。
食案间的过道上常有人举着酒壶四处敬酒,天离怕惹人注意,专拣僻静的地方走。张望了好久,才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自斟自饮的霍去病,却不见李广利的行踪。
凑过去,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此事。
霍去病感觉到有人伫立案前,眼帘却抬也不抬。他右手执一把月白色的瓷壶倒酒,左手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送,好似生怕比别人少喝一滴。
天离知他脾气素来不好,此时又情绪欠佳,心里越急越不知道该如何用汉语表达。正急得抓耳挠腮,霍去病突然凉凉说句:“要与我一起饮酒便坐下,否则便滚远些,你挡住烛火了!”
天离胆小,一个哆嗦便跌坐下去。
霍去病垂着眼帘,二话不说,斟满
一杯酒便用左手递将过来。
亥队队首敬酒,天离不敢不饮,忙恭恭敬敬地以双手接过,大口喝光。
酒一下肚,天离登时呆怔,连杯子都不记得递回。
霍去病斜斜乜他一眼:“怎么,这酒太烈了?”
天离咬咬嘴唇,如小鹿般的纯黑眼眸竟慢慢湿润起来。泪光隐隐,他轻轻摇头,低声道:“这酒……和我阿母晾(酿)的,一个味道。”
霍去病定定地看着他:“这是长安城特有的酒味,莫非你娘是长安人士?”
静思半晌,天离颤着指,再以双手递还空杯。
霍去病并不去接,再执酒壶满杯。香洌的白酒自半空浇下,点点清亮溅在匈奴少年的脸颊,仿佛揾不去的点点离人泪。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互酌对饮,各想心事,默默无声,与别人的幺幺喝喝欢声笑语全然不同。喝过几巡,酒壶空无涓滴,天离醉意已浓,却喝得正兴起,不复初时胆怯模样,一把抢过酒器,就要去填上新酒。
在他身子将起未起时,霍去病突兀地一把摁住他肩头,终于沉声问道:“他呢?”
憋在胸口许久的问题终于脱口而出,他顿感懊恼,早知道这句话讲出来这么容易,就不必忍耐这么久。除了巡夜的兵士,几乎所有人都来了此处,却唯独不见容笑,难道她还在为李敢受罚的事而生自己的气?
天离愣住:“谁?”
对上霍去病要杀人的目光,他终于恍然大悟:“哦,你问容甲员?”
猛地想起一事,匈奴少年不由得痛悔呼叫:“哎呀,差点忘了,容甲员要我告粗(诉)你,他在黄蓝色台子垫子下的帐子里。”
李广利恰在这时挤过人群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冲霍去病行个礼,这才坐下来,趁人不注意,将双手放在案下的黑暗处。
霍去病对他点点头应付一下,又将视线移上天离的脸,狐疑道:“你说什么?黄蓝色台子垫子下……”
不等人答话,他脸上酒色褪去,突变雪白,猛地站起身,一下将案几带翻,桌上的酒壶酒杯骨碌滚在地上。幸好,堂内人声嘈杂,并没有人特别留神这边的异动。
李广利坐在席上,纳闷抬头:“队首,你怎么了?”
霍去病也不答话,一溜烟跑了出去。
过
道中有几人正忙着举杯互敬,一个两个全被心急火燎的霍去病给推翻。
喝得醉醺醺的将士们指指点点他的背影,破口大骂:“不就是个靠女人裙带爬起来的外戚么?一点真本事都没有!有本事来啊,跟小爷我打一架,看我服你不服!”
又有人制止同伴:“你既知他身份,怎可信口胡言?这里耳目众多,噤声!”说罢,摁下同伴的身子,边饮边聊闲事。
天离头晕目眩地看着霍去病越变越远的身影,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那么惊慌。一挪视线,突然看见了李广利的一双手。
木案已歪,没了遮掩,李广利的手被烛火映得明晃晃。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此时青紫肿起,一见便知是经人狠狠踩踏所致。
天离吃惊发问:“你的手……”
霍去病不在,又背向众人,李广利的俏脸阴得酷似地狱修罗,终日挂在脸上的羞涩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死死地握紧双拳,低头看看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和泛白的指节,他轻声问:“你方才说,容甲员去了淮南太子殿下的帐子?”
天离双眼迷离,打了个酒嗝:“哦,想起来了,对、对!容甲员是这么说的,黄蓝台子垫下的帐子。啊!莫非你知道那顶帐子?”
李广利静静地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手背,浅浅一笑,并不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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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笑尚未入营时,霍去病就被告知,李敢有个兄弟要来。并且,拜市井流言所赐,还知道那李家之所以结识这个兄弟,是因为淮南国的太子刘迁当街调戏李广女儿未遂。
那刘迁的父亲,淮南王刘安,是当今天子最尊敬的皇叔,学识渊博,被誉为大汉第一“贤王”。
淮南王的长子刘不害是侧室庶出,次子刘迁却是王后嫡子。
淮南王“立嫡不立长”,将太子的宝座给了骄纵成性的二儿子刘迁。
当上太子后,刘迁越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天高皇帝远的淮南就是个霸王,淮南王不准的事,可以转托太子求情。刘安爱子心切,凡是刘迁所求,几乎没有不准的。这件事情,天下共知,都说贤能无双的淮南王将来早晚毁在这个宝贝儿子身上。
他当街强抢飞将军之女,朝廷中早有密报,陛下却对李广稍加安抚便一笑了之,众人自然是敢怒而不敢言。
霸占良家女还是小事,此次要求入驻期门,实在是大不敬之罪。要知道,他是藩王之后,期门军却是陛下的贴身护卫,难免不让人怀疑淮南国此举的真实目的。如果不是人人清楚他是个性格顽劣的太子爷,随心所欲惯了,陛下又因为先皇的原因格外恩宠淮南国,早有人上奏折弹劾刘安了。
可是陛下这也未免太放纵他了!霍去病忿忿不平。
气愤未消,担忧又起。
此刻众人都在膳堂内饮酒作乐,容笑为何偏偏只身去了刘迁那里?又怎的偏偏让天离给我带话?
霍去病边跑,边在心里暗骂容笑:“天离语言不通,叫谁带信不好,偏要找他!”转念又想:“姓容的不蠢,若是真有旁人在身边,怎会依赖个匈奴人,必是当时情况仓促。莫非……竟是被强行压走的?该死的匈奴小子误事,正事不说,只知喝酒!”
他奔得气喘吁吁,骂得高兴,却一下子忘了,彼时人家天离要讲正事的时候,是谁打岔逼人喝酒来着。
思来想去,他认定,这刘迁吃饱了没事撑的入期门,恐怕就是为了报复容笑。可恨自己还不知道他今晚究竟设了什么阴毒的陷阱,来谋害姓容的呢!刘迁这个睚眦必报的阴险小子!别人怕你,我霍去病却不怕,若你真敢动姓容的,我定要你悔之莫及!
这么一想,心下更急。可叹期门地广,不能立刻插翅飞到那里。
路上巡逻的兵士都认得霍队首,但因心里对他很是厌恶,所以即使看他飞奔而过,也并不与之打招呼,倒省了霍去病无数口舌功夫。
酒喝得有些多,被夜里冷风一吹,略略好些,只是身子还是有些踉跄,几次险些摔倒。
奔了一会儿,身上出了些汗,蒸出些酒气,整个人闻起来更像醉汉,路上遇到的人都捂着鼻子闪得远远的。
霍去病不知道太子住在哪顶帐内,刚想揪住个人问路,却一眼瞧见某顶新支的大帐篷气派非凡,连仆射主帐都难以匹敌。心中一个冷笑,果然是刘迁竖子的风格,不用问了,必是那顶。
直奔而去,果然门口立着两尊神,一胖一瘦。
知道那是淮南王的门客,霍去病用眼斜睨二人一眼,不打招呼,伸手就要拉开帐帘。
胖子苏非被人恭敬惯了,几时见过这样无理的人?说不得,一把捉住来人手臂,喝道:“此乃淮南太子居所,何人敢闯
?”
霍去病冷冷一笑,刚要开口,却听见帐内有□声传来,伴着的是一句口气极坚决的:“不,不要!”
那不是姓容的声音,却是谁的?
霍去病大怒。
他虽未经人事,却早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