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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这些?”唐善觉得他像是还有些事情没有交代清楚,所以追问了一句。
“还有!”修明的表情有些尴尬,道:“师尚诏半夜里向凤阳发动了一次进攻,凤阳方面早有防备,师尚诏未能攻入凤阳城。我赶来与你会合的时候看到朝廷的大军正由官路向凤阳城方向挺进。”
“朝廷的大军?”唐善面带疑色,道:“俞谏的兵马这么快就赶来了?”
修明摇摇头,道:“不是俞谏的兵马,是保定方面追击王堂的军队。”
唐善冷哼一声,道:“照这么说,这里的死尸都是王堂属下的乱民。是保定的军队将他们俘获,再又把他们驱赶到这里,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这……”修明吞下口水,道:“下官没有亲眼看到他们杀人,不敢妄下论断。等兵部查验过他们的战功,再与作乱的乱民人数相对照,应该会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走吧!”唐善因为修明的圆滑而叹了口气,脚步踱出,道:“师尚诏未能攻取凤阳,保定的军队又已追到,他现在应该率部转向五河县。我们一齐去找元泰他们,同姚震会合,大家商量商量该如何诱杀师尚诏。”
“王堂的属下只有六千余人,可这里的死尸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修明跟在唐善身后叹道:“看来不仅仅是乱民,就连他们随行的家属也都被杀害了。按照朝廷的规矩,这些乱民本该被遣散……唉!”
“一万颗本不该被砍去的头颅,一万具本不该被偷去尸血的干尸。何人之罪?是砍下人头冒功的军士还是以尸血炼法的妖人?”
唐善带着无法回答的疑问拐入通往五河县的小路。
官路,五河县的界碑旁站着一个手拄锄头的农夫。
他的肩膀上搭这一块破布,时不时的抓起来擦拭着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像是秋收劳累,正在那里消汗。
唐善一眼便认出这个农夫是位锦衣卫,倒不是他曾对此人有过印象,而是这个“农夫”站在那儿的姿势,怎么看都是一副牛。逼的模样,也只有放了外差、出了京城的锦衣卫才会带有这样的架势。
“别装了,姚震在哪儿?带本官去见他!”唐善撇了撇嘴,颇有些无奈。
“唐大人!”被揭穿身份的农夫急急忙忙迎了上来,尴尬的道:“姚将军在五里外的茶棚休息,请大人随下官来。”
“农夫”引路在前,时不时回头傻笑,像是想要询问唐善为何看穿了他的身份,却又不敢开口询问。
“锄头是新买的,没有使用过的痕迹。鞋子没有泥,裤脚、袖口、衣领没有汗渍。头发刚刚洗过,脸上没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留下的烙印,肩膀没有压过重担,手上没有老茧……”唐善一口气说出了他十几个破绽。
农夫急急忙忙垂下了头,再又偷偷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可他这次的汗珠却不是因为天气燥热,而是他着实汗了一把。
姚震的脸上没有汗,因为他舒舒服服的躺在茶棚内的一张摇椅上,手里还端着一碗凉茶。
茶棚搭在官路旁,左右一字排开四十位锦衣卫。外围另有八个锦衣卫拦在路中,三千营和五军营军士各一百名列阵警戒,其他人等则在林中休息。
唐善转着头四下查找了一番,却没有发现元泰、权森、郝继祖和郑兴。
“唐大人留步!”三千营和五军营的军士由潘家兄弟率领,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管教的,负责警戒的军士竟然胆敢拦住唐善的去路。
唐善止步,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眼中有冰冷骇人的光芒闪烁。
“滚开!知道是唐大人还敢拦截?”潘季、潘鹏由军阵中奔出,怒声斥责拦截唐善的军士,对唐善屈身施礼,道:“大人莫怪,请!”回臂拨手,列阵警戒的军士立即向两侧分开,让出去路。
事情有些怪,潘季、潘鹏并没有伴随唐善同行,而是再次令军士列好阵型,继续警戒。修明和乔装成农夫的锦衣卫也没能跟入,被军士拦在了阵外。
唐善盯着前方拦在路中的八个锦衣卫,一步一步靠近。
“大人留步!”正中一人步出,道:“请容下官通禀!”
“通禀?”唐善再次停步,不气反笑,问道:“你要通禀给什么人?”
这位锦衣卫回道:“下官需要请示姚将军。”
唐善笑问:“有什么需要请示的呢?”
这人道:“唐大人要见姚将军,下官必须请示姚将军的军令,见或是不见。”
“好!”唐善抱起手臂,拨动手指,道:“你去请示吧!”
“是!”这人躬身施礼,急急跑出。
姚震喝了口凉茶,将茶碗放在身边的茶桌上,轻轻晃动摇椅,闭起了双眼。那位前去通禀消息的锦衣卫跑到茶棚外,刚想开口,见他轻轻打起了喊声,思量一番,像是不敢打扰,再又跑了回来。
唐善瞥了一眼姚震,对返回的锦衣卫道:“你不是要去请示吗?可我没有听到你对姚将军说过一个字,却见你又跑了回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人面露难色,道:“姚将军正在午睡。有军令在先,打扰将军午睡,斩!”
“哦!”唐善点点头,道:“那我们是不是要等他睡醒才能通禀请示?”
这人为难的道:“军命难违,还请大人见谅!”
“见谅!见谅!”唐善的声音里不带一丝火气,和颜悦色的道:“既然有军令在先,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等什么时候姚将军睡醒了,你再去通禀也不迟。”
正午,晚秋,当空的日头似比酷暑时节还要毒辣三分。
唐善将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等候着。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姚震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伸手端去桌上的凉茶,含了一口在嘴里漱了漱,吐在了地上。
拦着唐善身前的锦衣卫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道:“大人稍等,姚将军刚刚醒来,下官这便前去通禀!”
唐善没有应声,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这人再次跑出,跪拜在茶棚外,高声道:“禀报将军,唐大人要见将军,请将军示下。”
姚震举起手臂,勾了勾手指,道:“来人。”
茶棚里跑去个厨子,点头哈腰的道:“将军有什么吩咐?”
姚震用手掌遮在额头上,抬眼看了看天色,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备饭?本将军饿了!”
厨子道:“将军稍候,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小的给您热热,这就端上来。”
“快去!”姚震再又拨了下手指,厨子退下。他看了看跪在茶棚外的锦衣卫,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这人再又高声道:“禀报将军,唐大人要见将军,请将军示下。”
姚震板起脸,严声道:“本将军曾有军令,用饭的时候不得打扰,难道你忘了?”
这人壮着胆子回道:“下官没有忘记将军的军令,可现在将军并没有用饭,所以下官也不曾违犯军纪。”
姚震转头看了看茶桌,酒菜确实还没有端上来,回头一笑,道:“不错!本将军并没有用饭,你也并没有违犯军纪。”他用余光瞥了瞥唐善,“你去告诉唐大人,不见!”
前传 112:屠戮
唐善距离茶棚不足十丈,姚震的话自然听得真真切切。而那位前去请示的锦衣卫却好似没有听清楚,脸上尽是迷惑,道:“将军,您说……你说……?”
“本将军说……不见!”姚震拉长了声音再又重申了一遍,轻轻抓着摇椅的扶手坐起身,再又前探,手肘拄着大腿,盯着这人,道:“你有没有听清楚本将军的军令?”
“听……听清了!”这人回着话,垂头不起。
“那就快去传话,别让唐大人等太久!”姚震敲了敲桌面,道:“酒菜怎么还没有弄好?”
“好了!好了!”厨子端着托盘跑来,摆上四碟小菜,两荤两素,一壶老酒。
前去请示的锦衣卫再次来到唐善面前,垂头不语。
唐善呵呵一笑,道:“姚将军怎么说?”姚震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此时自然是明知故问。
前去请示的锦衣卫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道:“姚将军有军务在身,不便见大人!”
“姚震这个人还真是不简单,能把这些桀骜不驯的锦衣卫治理的服服帖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唐善敲了敲腰间的绣春刀,道:“你不敢违背姚将军的军令,是不是?”
“是!”这人再又垂下头。
唐善加重语气,道:“违背了又能怎么样?”
这人浑身一颤,道:“离开京城的第一天,十人违犯军纪,全部被姚将军正。法。第二日有七人,第三日有两人!”他没有说接下来的日子,很显然,姚震杀了十九人扬名立威,其后便再也没有人胆敢不尊他的军令了。
“今天还会有人被正。法!”唐善不紧不慢的抽出绣春刀,盯着刀身上闪烁的锋芒,叹道:“但本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这把绣春刀下,而你……会不会是第一人?”
“大人!”这人单膝跪地,手撑膝盖,道:“下官不过是在执行姚将军的军令,如有得罪还请大人见谅!”他当然不敢得罪唐善,即便姚震暂时掌握了这里的军权,可一干人等毕竟还要返回京城。唐善身为正五品仪卫,如果心存记恨,他哪里吃罪得起。
可惜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只看到了违犯军纪的锦衣卫被姚震正。法,但却没能懂得唐善手里的绣春刀。或许他明白唐善拔刀的理由,可他认为自己执行军令并无过错,所以断定唐善绝对不会妄下杀手。
“军令难违,这不怪你!”唐善用手指擦拭着绣春刀的刀身,道:“可本官有皇命在身,此次擒拿蛊惑乱民作乱的匪首由本官全权负责,难道你忘了?”
“大人已经将锦衣卫交由姚将军指挥,在姚将军没有将指挥权交还大人以前,下官只能服从姚将军的军令!”这人似乎已经做好了返京以后挨上一顿板子的准备,所以回起话来也少了先前的那份恭敬。
唐善皱了皱眉,轻声询问:“你一口一个军令,将圣上的皇命置于何地?”
这人道:“姚将军说过,军在外……啊……”他惊叫一声,怔怔的看来。
唐善已经用绣春刀轻轻的割开了他颈侧的动脉,挑起嘴角发出冷笑,叹道:“军在外,皇命有所不受。这我知道。可这句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你还不配!”
这人用手掌压在颈侧,惊声道:“大人?大……”他只说出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