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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遥没动静。
骆绎斥:“要我掀开被子给你穿?”
周遥声音低了下去,这才说实话:“骆老板——我头晕得厉害,没有力气。”
骆绎扶她坐起,她烫得像一只火炉,他心中一骇,吃惊她如此高的体温,此刻竟还清醒。
然而一坐起身,周遥就不行了。
骆绎才松开她去拿衣服,周遥就轻飘飘地向后倒去。
骆绎立刻回身把她拉进怀里,她晕晕乎乎:“诶?刚才还好好的。”
骆绎把她抱在怀里给她穿衣服,眼睛扫一眼柜子,问:“你刚吃的药,药盒在哪儿?”
“垃圾桶。”
骆绎把药盒翻出来装进兜里。
到了户外,深夜寒冷,周遥一阵一阵地发抖。骆绎把她拉回室内,说:“等我一下。”
他拿来男士风衣,围巾帽子防风面罩,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她头昏脑涨,鼻子也变得不灵敏,却闻得见全是他的味道。
骆绎看一眼她蔫蔫的样子,轻哄:“坚持一下,村里就有医生,不远,一会儿就到。”
周遥脑袋很重,咚地点了一下头。
果然几分钟就到。然而,村里的医生走亲戚去了,不在家,诊所关门。
骆绎在深夜的冷风里狠狠地咬紧了牙。
周遥歪在摩托车后座上,呼吸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模糊。骆绎手伸进她帽子,探她额头,温度比之前更高了。
骆绎给扎西打电话:“和你叔叔说一声,客栈有个病人要打针,我现在带人去镇上,麻烦他去医院等我。我一小时就到,不,——四十分钟。”
骆绎把周遥的双手拉到前边来抱住自己的腰,说:“你靠在我背上睡一会儿。”
周遥点点头,脑袋靠在他背上,像蜷在他身后的一只虾米。
骆绎发动摩托车,疾驰而去。
夜幕下的群山一片黑暗,只有摩托车灯撕破一道光明的口子,在山路上蜿蜒前行,仿佛全世界的光亮都熄灭了,但仔细一看,世界并非完全黑暗,有隐约的天光,将山脉晕染成墨蓝。
“周遥。”
“唔?”
“抱紧了,别松手。”
“唔。”
秋天的深夜,山里安静极了,只有耳旁呼啸的风声,很大,但周遥并不觉得冷。
她被他的风衣包裹得很严,他的帽子,他的围巾,他的防风面罩,她像一个被保护在玻璃罩子里的婴孩。
纵使狂风一路呼啸,要撕碎她的包围圈,却是徒劳。
那么长的山路,她环抱着他,靠在他的背上,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只是在偶尔朦朦胧胧醒来时,看见群山之上,漫天繁星。
那夜从他的帽子里看出去,看到的那钻石般璀璨的星光啊,亘古得像亿万年前当脚下的这片高原还是汪洋大海般一样。
即使是很久很久之后,周遥都会记得那一路的星空与山脉,记得那任凭风声呼啸她却被温暖保护的幸福与安全。
或许就是那一刻,在迷迷糊糊中,爱上了吧。
只不过在当时,谁知道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
到医院门口,骆绎拉了一下周遥的手,没拉开,她睡得很沉,却乖乖地听着他的话——牢牢箍紧他的腰,不松手。
骆绎一边扶住她,一边困难地下了摩托车。
“周遥?”他轻声唤她。
她没有反应。
他摘下她的面罩、帽子、围巾,像剥开一只熟透的苞谷。她面颊潮红,呼吸很沉,因为听见他的声音,她有些难受地皱起眉,微睁开眼:“到了?”
“到了。”
“哦。”她头一歪,靠在他怀里又睡了过去。
她这一倒头的踏实感,让他心里狠狠磕了一下。
“对不起。”他把她的头揽在怀里,下颌紧紧贴住她滚烫的额头,“对不起。”
……
很快吊了水。病床上的周遥双眼紧闭,呼吸声清晰可辨,沉重而痛苦。
骆绎握着她的手守在床边,很累了,却睡不着。
不久,扎西的叔叔来查看情况,见周遥没有异常反应,说先回家了,换吊瓶或抽针的时候叫一下值班护士。
骆绎谢过医生,送他到楼梯口,又顺便下楼到医院对面的小卖部买烟。他买了烟靠在一旁的墙上先抽一支,手上的绷带还没拆,背后的伤也在隐隐作痛。
深夜的镇上没有人影,几个浪子过来买口香糖。骆绎无意间扭头看他们一眼,与其中一个对上眼神,那人戴着口罩,眼神阴厉。
绝非善类。
骆绎收回目光,继续抽烟。
几人嚼着口香糖离开,却是走向医院。
骆绎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忽然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第28章 28
骆绎扔了烟,飞速跑过街道,扑向医院侧门,奔跑中掏出手机给姜鹏打电话。
姜鹏惊诧:“还没解决?我人在庄子里,隔镇上半小时啊。你先撑着,我马上——”
“操!”
骆绎摁了电话,一步三台阶冲上医院大楼侧面的楼梯。
深夜的小镇医院一片漆黑,只有四楼的走廊和一间病房亮着灯,没有医生没有保安,空留趴在护士站睡觉的两个值班小护士。
骆绎迅速上楼回到病房,拿下吊瓶,掀开被子,抱起周遥往门外跑。
才上走廊,尽头的楼梯间已投上人影。骆绎心底一惊,回头望一眼另一端的侧面楼梯和公共卫生间,来不及了!
他抱着周遥闪进隔壁的空病房。
下一秒那群人就上了走廊。
骆绎很快躲进病房的独立卫生间,把周遥放下来,又把卫生间门拉开,藏在门背后。
深夜,死一般的寂静。
走廊上脚步声清晰可辨,骆绎侧身立在门后,无声而大口地喘着气,他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因剧烈运动和紧张,手指颤抖。他快速把手机消音,甚至不能再打电话,怕话筒里发出的声音不可控制。
屏幕的光照映着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他手指飞速移动,给陆叙发短信,一条接一条:“医院四楼,救命!”
“有绑架。”
“多叫几人。”
“你一人不够。”
“四楼,快来!”
脚步声停在隔壁。骆绎立即把手机亮度调到最小,关了屏幕。他贴在门缝与墙壁的缝隙里,一下一下,用力而悄然地喘着气,胸腔震着周遥微微起伏。
周遥浑身滚烫,毫无意识地趴在他怀里,鼻子里呼出的气息湿润而灼热,喷在他脖子上。
骆绎下颌汗湿,贴紧她的额头,压住她的呼吸,他所有精力都聚在耳朵上。
“人呢?”
掀床单,扯窗帘,踢柜子,拉开窗户,搜索挡雨板,“找!”
隔壁洗手间的门被猛地踹开,门板撞到墙壁上哐当一响。
“跑了。”
“赶紧去追!”为首的下令。
一伙人跑出病房,
“等等!”为首的在做判断,“——床还是热的。没跑远,就在医院里。你们两个给我去堵住大门。其余的,给我搜!”
骆绎咽了咽嗓子,汗水顺着眉骨流到眼睛里,刺眼,他用力眨眨眼,紧迫地看一眼手机,陆叙没回复。
“你们几个,先去楼梯间和公共厕所找。”
众人四下散开,跑步声,踹门声,摔东西声,此起彼伏。
护士醒了,制止:“哎,你们干嘛?”
“给我闭嘴!少管闲事!转过身去!手放墙上!”
一阵喧闹打杂,病房外人影交错。
骆绎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寒光,周遥的呼吸声却越来越沉,他摁住她后脑勺,把她的脸抵在自己锁骨上,抑住她的呼吸声。
外头,手下很快聚集:“老大,没人。”
“搜病房。一间一间搜。”
“是。”
骆绎手指上全是汗,微颤地摁开手机,依然没有回复。骆绎咬牙再发一条:“陆警官,救命!!!”
他听见对方搜过一间又一间,拉床,拖椅子,踹洗手间门,每间都掀个底朝天。
骆绎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脏狂跳。突然,屏幕一亮!骆绎立即拿起——
“我不信你。”
骆绎表情死寂,盯着屏幕半刻,突然迅速把手机塞回兜里——他们已聚到这间病房门口。
周遥的呼吸愈发沉重,骆绎一咬牙,大手捂紧她的口鼻,扼住她的呼吸。她昏迷中蹙紧眉心,身子痛苦地颤抖一下,人没有力气,身体机能却本能地反抗。骆绎掐紧她双手手腕,身躯将她紧抵在墙壁上,牢牢压制住。
骆绎死死闷着她,望着天空,眼神狠厉,眼眶却一点一点变红。
周遥的脸颊额头涨得通红一片,滚烫的身子一下一下地抽搐着,却被他抵死了发不出一丝声响。针管回了血,输液管里血红弥漫。
一伙人闯进病房,在狭窄的空间里拆墙揭地,为首人就站在洗手间门口。
“老大,还是没有。”
无声的静默。
骆绎捂着周遥躲在门的夹缝里,眼神如血。
“有趣。”为首者脚步缓缓移动,走到洗手间门口,啪地一声拍开洗手间的灯。里边空无一人。
“呵,躲哪儿去了?”他哼笑一声,走进洗手间,“别让我抓到。”
骆绎看见他的影子被门口的灯光拉长,每往里头走一步,影子就长一分,长长一道投在洗手间墙壁上。
骆绎浑身紧绷,心剧烈搏动,那影子手里居然握着——枪?!
周遥的血在输液管里蔓延,人已没了挣扎。
四周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太静了,能听见人惊骇的心跳。
为首者停在门沿边,即将朝门这边回头,骆绎骤吸一口冷气,那人却往反方向转身:“去楼下搜!”
“是!”
骆绎汗下如雨。
一行人迅速离开,穿过走廊,走下楼梯,即将推开安全门,为首的人却陡然停下脚步,眼里闪过狼一样的光:“不对。”
每间空病房的卫生间门都是关的。“刚才那一间……”他脸色骤变,立即返回。
手下紧跟而上。
为首人跑回房间,直奔卫生间,拉动门板看门后,空空如也。
他重回走廊,皱眉沉思。
“老大,猜错了吧,怎么可能躲在门后头,谁有那个胆儿?”
寂静的走廊里,话语声清晰地回荡着。骆绎抱着周遥躲在公共厕所最里间的水箱下,和拖把杂物挤在一起。
为首人一言不发,目光敏锐扫视四周,突然又推开周遥的那间病房,依旧是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