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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想想。我不知道是否跟你一起去。让我想想。”
像平常一样,奈尔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让他一个人待着,让他静一静。她对这种事情总是具有完美的直觉。或许,这就是艺术。亨利从来就不知道奈儿需要什么。
无语的璀璨
作者:亨利·考特曼
深远的暗夜,星尘恒久不移,
而你的眸,如月影,抚乱我的心曲。
清辉如水,纯净,宛如我对你的追忆。
如水清辉,凌乱,似敏感的唇,
轻跃于弄清影的舞衣,
那是你的美目,巧笑顾盼兮……
我徜徉于小径,月下,你的目光里。
把脸儿藏起,
再张开眼,
风过林梢,有你的气息。
没有泪滴,尽管没有月光,没有你,
空有寂寥的轨道飞在天际,
舍我而去,
远远的,不能触摸的别离。
不曾有生命的你,
不会逝去的你,
无声划过,璀璨星际,
婵娟,猜不透的你。
当天,亨利没有做出决定,第二天也没有。他第二天租了一辆车,开车到了卡斯卡特山脉。卡斯卡特山脉海拔四千英尺高,一路凄风冷雨,路面蒸气缭绕,盘旋上升,直达山口。
亨利在瀑布前下车,在薄雾中站了很久很久,就那样一直站着。刚开始,根本无法思考,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观察瀑布,一会儿把它看作是单一静止的实体,一会儿看作是汹涌的奔流。
我应该作首诗,他想,可是一个字也想不出来。只是茫然的盯着山和瀑布,无限的大自然。或许,这并不重要,亨利几乎要回去了。这时太阳突然从云层后面钻出来,穿透瀑布和周围的薄雾,射出七彩的光,彩虹!
它和水一样哗众取宠,亨利想。水在吟诗,吟咏彩虹;彩虹也在吟诗,吟咏太阳,吟咏阳光。
只有一小会儿,美丽的彩虹就消失了,诗也作完了。只有一小会儿,我做出了一首诗,亨利想,但我看着月亮,想着那里的生活——那里没有诗,什么也没有。我需要的是韵律和生命。我不能和尘土一起工作。我是属于大自然的,属于生命的诗人。在月球上,我的诗就会死亡。那里没有生命。
我必须留下来。
但是奈儿。
没有奈儿,世界将会怎样?他们的爱最初并不热烈,而是慢慢变热,就像加了新柴的炭火,逐渐达到炽热。他们的爱在燃烧吗?是的,哦,是的。
“我是属于生命的诗人,”他回来告诉她,“在月球上我没法创作。”
“亨利,我要留……”
“不要说。”
“一定会有办法的。”她低声说。她的话像遥远的雨滴,静静滴落。
“不要说。”
他必须留下来,而奈儿必须去,去月球。
准备工作相当庞大,五个多月之后,奈儿才会离开。他们住在西雅图,但是亨利在那段时间中几乎看不到她。还好,每周他们可以共渡一个夜晚。
奈儿尽力让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更有意义,亨利也能够体会到她的努力。但是现在,项目——项目总是占据着奈儿的心,挥之不去。他们最后在一起的那个星期里,亨利提出想看看那个计划,委员会批准了的计划,还有图纸和系统算法。他第一次想看看带走他爱人的那个项目。
他几乎看不懂蓝图,尽管那段时间奈儿已经开始教他入门,如何从蓝图中看建筑。三维的CAD透视法似乎更容易一点,但是,要么是他的头脑或心理有障碍,要么就是透视法太抽象,需要太多的背景知识,亨利始终也没明白那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东西是什么。那只不过是一群建筑物,另一个城市而已。为什么不把它建在亚利桑那州或是其它什么地方,假设那儿就是月球?为什么不——
不要和自己开玩笑了。奈儿就要离开。而他还会继续留在地球。
奈儿地球上的最后四天是与亨利共同渡过的。这时,他们的爱情又出现了激情。那激情是粗糙的、匆忙的,仿佛最后的疯狂,像风中碳火,熊熊燃烧。
奈儿星期二从SeaTac乘飞机离开。亨利本想不去送行的,但是,他还是在奈儿离开之前,早早起来准备好了一切。他们默默的开车到机场。在那儿,奈儿将乘轨道超音速飞机到斯蒂文森空间站,空间站位于北美上空的地球同步轨道上,然后乘每星期四的飞船前往月球。
他们最后的吻深情无比。一个星期以来的绝望消失了,此时此地,就是永恒相依,他们吻着,直到永远。亨利明白,那个吻是他永远的剧痛,包含了他全部情欲,一生一世。我终其一生寻找你,亨利想,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另一半。
超音速飞机起飞了,带走了亨利的爱人。
摘自论文《月球上的生活:关于月球建筑的可能性》
作者:奈儿·布兰妮根
我设计的这座城市,是以活细胞为模型的。
在我设想中,光滑的、温暖的墙壁,蜿蜒上升,直达低低的拱形的天棚,其透明度随光线和地形而变化。按设想,环境支持的系统和细胞中的操作机械直接作用,并与整体的功能和结构相结合,正如活细胞中的线粒体和叶绿体的行为。
我设想,城市的光彩和变幻的颜色以优美的曲线延展,如同神经细胞的精灵在闪动,跳跃在密集的树状晶体和神经轴突的末端。这闪光将辉映着地球,辉映着广漠的天宇。
清晨的天气也还不错。亨利最终没有去斯坦福工作。他搬回乔治亚州住在祖父闲暇时间建造的小木屋里。亨利沉浸在诗歌之中,不到半年,第二本书也写完了。他现在小有名气——至少他感觉是这样,因为他已经不在乎这种事情——出版商寄来了一大笔订金。有生以来,他第一次不必靠教书或是靠别人生活。另外,无论他是否需要,奈儿定期寄回大笔薪水,在月球上几乎没机会花钱。
这个项目每年提供一次往返月球的探亲旅行。亨利在希望和动摇之间数着日子,直到最后时刻。探亲,而不与奈儿长相厮守,还不如没有这短暂的相聚。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一会儿,他决定不去了。
亨利很害怕夜晚。奈儿经常会用虚拟星际传真和他见面,每星期一次。亨利想,若祖父还活着,走进这个小屋——肯定认为屋子在闹鬼。每星期的传真中,奈儿的影像像她本人一样动作、谈话,然后又消失了。尽管传输延迟很短,亨利还是觉得,地球上乔治亚州身边的影像,不是奈儿。他闻不到她的发香,也不能亲吻她的面颊,相隔384000公里,只能互相望着对方的眼睛。
没让奈儿看到自己的软弱,亨利很自豪。但是很多个难眠的夜晚,他流泪到天明。尤其在满月的时候。月亮压抑地挂在黑夜里,心事重重,月光也盛满忧郁,但是月亮所有的光芒只是反射太阳的啊。月球是遥远的,没有生命的,那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是幻影,是眼睛的错觉。亨利尽量坚强,但是很多次他受不了月光,呜咽着猛地拉上窗帘。
他强迫自己看新闻报道,看更多的他能找到的建筑学刊物。月球上项目的进展很快,但是将图纸中的殖民地变成一个真实的城市,巨大的工作量可想而知,需要不断的追加投入资金以及建造更多的相关建筑。很快就看得出,这个项目需要延期了,而且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但是,城市仍要建设。地球与月球之间的运输成本大大降低,同时低重力制造业应用了更多新型微构造技术,基于月球的通信和传输业也开始向原本几乎停滞的殖民地投入了大量的资本。月球开始赚钱了。很快,月球上需要数以千计的技术工人和徒工,更多的人也会移民到月球了。
他们在为现有的和即将到来的人们建造城市。完善的系统已经形成,可以进行精确的相互协调。只是有一些小失误或随机出现的异常分子需要调节。奈儿遇到了无数的设计问题,为此她得经常到月球的表面上去,不停地与同行和承包商、工人们讨论修订细节、内部监视命令、控制虚拟仿真等等问题。同时,月球上正在建造防护罩,这些纸一样薄的墙壁可以对抗真空和流星。因为只有六分之一的重力,月球上建筑可以有长长的拱形结构,厚重的过梁,而这些在地球上根本不可能。在亨利看来,整座城市如同一幢雄伟的大教堂。
随着城市初具规模,亨利明白妻子设计工作的巨大,而她呈现的作品简直就是奇迹。然而,月球还是月球,唯一的生命就是人类——他必须承认,数量巨大。但那里没有天然形成的瀑布,没有长满野蔷薇的田野,也无法承载除人以外的生命形式。
那天,是和奈儿会面的前一天,亨利接到月球管理中心的信号。
他立刻感到不对劲儿,因为奈儿太忙,不该有时间通话。
他马上把虚拟传真置于全交互的模式,期待奈儿的解释,一定发生了大事。
可是,一位较胖、穿着职业装的女士出现在他面前。
“您是……考特曼博士?”
“称我为先生吧。”亨利对她视若无睹。房间里有灰尘,有些灰粒在她的图象上轻快的跳动,像在阳光下一样。
“我是埃尔迈拉·郝娜。”
“您是——”亨利对这个名字有点儿模糊的印象。
“月球计划监察员。”
“啊,奈儿的老板。那,有事?”他说得言简意赅。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打电话给乔治亚的他,提醒他月球的事?
“很遗憾我带来了坏消息。”
哦,上帝啊。他有些喘不过气。那些死气沉沉的没有生命的建筑……也许没那么坏——
“您的妻子今天下午遇难了,考特曼先生。奈儿·布兰妮根去世了。”
她在监督通讯中心地基施工时,死于建筑事故。微机械把她当做岩屑,进行——几乎是立刻——分解,一个分子一个分子的,分布范围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