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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接受别人的资助?”秦氏脸色却是忽然一板,虽然一副病容,却有着几分的威严。
韦沉渊立即道:“没有,儿子说了,这用的每一笔银钱都记在账上,日后儿子成人了,必定一分不漏的还给沈家。”
见他这样说,秦氏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就怕儿子认为这世上的援助都是理所应当的,声音便软了下来道:“你能这样做是好的,另外还有一点,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秀才才是,这样才能真正的报答沈家。”
韦沉渊微微一怔,“此话怎讲?”
秦氏见他脸上露出少年的不解之色,微微一笑,问道:“你可知道今日来的是哪个沈家?”
“儿子自然知道,那个大庄子的东家,是扬州豪富的沈府。”韦沉渊早就打听了沈家的事情。
“嗯,沈家一直都是豪富,近十年来更是如此,如今的当家老爷将沈家打理的蒸蒸日上,他们一直行善,可谓是名也有,钱也有,却单单缺了一样东西。”秦氏并未直接说出,而是诱导儿子思考。
韦沉渊脑子转的飞快,惊讶道:“母亲说的可是权?”钱有,名有,剩下的便是权利,沈家并无人在仕途。
秦氏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沈夫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我们母子如此好,你在乡中读书一直以来都好,想必沈夫人也是知道了,才伸出援手的。”
这么一说,韦沉渊的面上便显出一分失望来了,他刚才还对谢氏激动过,如今听母亲说,好似心中的形象一下落了下来。
秦氏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他面色上一点的变化也看的出,便笑道:“你也莫要失望,世上读书好的人不止你一人,可是沈夫人知道你我的情况,便前来探望,还提供了院子给我们居住,她是个好人,也是个善心人,不过人活在世上,总会为自己考量一二,她现在帮你,是不计较其他的,只是想着你以后若要中了举,可以记挂沈家恩情,有事帮衬些罢了。”
儿子虽然少年老成,可毕竟是在这乡下长大,很多见识和眼界还不够开阔,这也是她为什么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谢氏资助的原因,只有在繁华的城市中间,接触到更多的人,更多不同层次的人和事,思维才会开阔,书上的道理才能更好的融会贯通。
她不能让老爷的骨血就变成一个乡村的野夫,想起老爷当年的嘱咐,她心内便更加笃定要让儿子读书,然后出人头地。
听到母亲这么说,韦沉渊心中又通透了许多,望着一脸疲惫的秦氏,他自觉母亲比起乡中的夫人来要明理百倍,若不是从小长在乡下,他觉得母亲的举止言语倒有几分大家风范。
摇了摇头,韦沉渊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好笑了一番,想到可以去白鹿书院上学,便赶紧去收拾东西,准备好后日与谢氏一起往扬州而去。
坐在软轿上,云卿一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当听到大夫的诊断时,再想起秦氏的面容,虽说她学医的时间不长,但观其面容,虽面皮发黄,两眼却还是有神,不像将死之人。
记得上世的时候,她也是听到韦沉渊说秦氏是需要用药将养着就无事的,可是在谢姨妈和韦凝紫来探望过后的两个月,秦氏就病发去逝,然后谢姨妈和韦凝紫还帮着韦沉渊操办了秦氏的丧事,将韦沉渊打动,接受了谢姨妈过继的事情。可是如今她按照同样的轨道来,大夫并未说秦氏的身子不好,随时会病发逝世,按理来说谢姨妈和韦凝紫既然要装好人,药钱肯定是不会省的。
难道当年秦氏并不是自己病发去逝的?而是谢姨妈和韦凝紫毒死的,以韦沉渊的头脑母亲被毒死不会发现不了啊,那样的异常他怎么会不知道。
其实云卿想的没有错,前世的时候,韦凝紫接了她给的银子,却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了韦沉渊,待回到沈府时,韦凝紫提起这个事情,谢姨妈便动了心,她膝下无子,虽说有一个韦凝紫,可是女儿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到时候没人在身边伺候太不方便,又听说韦沉渊读书拔尖,便动了心思,借着探望之名,去打听秦氏的身体情况,当听到大夫说秦氏要一直好养着,谢姨妈又舍不得银子做这个好事,而且秦氏一直活着,就算韦沉渊对她记恩,怎么也有一个亲娘在那。
但是谢姨妈并不是下毒毒死秦氏的,而是寻了一个机会,对秦氏说若她活着以这样的身子耗费大量的银钱,韦沉渊这辈子就只有在乡里虚度一生了,那么好的才华却只能天天下田种地,真是浪费了。若是秦氏死了,不再拖累韦沉渊,她倒可以考虑补助韦沉渊读书考科举。
这样暗示十足的话秦氏岂会听不明白,谢姨妈的意思就是让秦氏早点去死,免得拖累儿子,秦氏被气得五脏翻腾,考虑到儿子的前途却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又气又怒,于是病情更重,再加上她也接受了谢姨妈的话,偷偷将每天的药倒掉。
一个本来就病重的人,又不吃药,一心求死,两个月后,秦氏就油枯灯尽而亡,韦沉渊并不知道这一切,一心以为母亲是病死的,就连云卿也不知道原来中间有这么一截。
前世的事已经过去,今生因为云卿的这一个举动,秦氏也不会再受谢姨妈的威胁了。
思考之间,软轿已经到了庄子后院角门前,谢氏和云卿下了软轿,往后门进了,云卿跟着谢氏到了主院。
“夫人回来了,要摆膳吗?”一来一去时间匆匆的过去,又到了日头斜落之时,琥珀进来问谢氏要用晚膳么。
谢氏因为下午出去了这么一趟,便有些累了,胃口也不大好,抬头问云卿道:“你饿了吗?若是饿了,我便让她们将饭菜端上来。”
因早晨出去摘杨梅消耗了体力,中午云卿吃了两碗饭,到了现在反到没什么胃口,便唤道:“弄两碗粥并两碟子小菜进来就好了。”
琥珀得了吩咐,立即出去吩咐小丫鬟通知厨娘去熬粥,云卿便搬了个圆凳坐在谢氏的旁边,给她捶腿解乏。
“那个苏眉倒真沉得住气啊,到了现在还没到我这来请安的。”谢氏微眯着眼,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弄。
云卿望了她一眼,开口道:“她是知道我们明日还要住一日,当然还是沉得住气的,若是明日还不来,那倒真是她厉害了。”
她就不相信苏眉不想回扬州城了,就苏眉的性子能在庄子上呆的舒坦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在顶这没有任何缘由的气而已。
倒是水姨娘安排的人,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动静,她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琥珀在训斥小丫鬟的话,“让你去大厨房借了药罐来,怎么去了那么久,夫人等会还等着吃药呢!”
这个药是汶老太爷的安神补身的汤药,谢氏每天都要服用的,昨儿个小丫鬟不小心将带来的紫砂药罐打碎了,所以今儿个琥珀让她去庄子上的大厨房借一个来熬药。
小丫鬟嗫嚅道:“我刚拿了药去大厨房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春巧姐姐,她说她的脚崴了,我扶着她过去坐了一会,所以耽搁了时间。”
云卿蹙眉,春巧?那不是苏眉身边的丫鬟吗?抬头看谢氏已经睡着了,便停了手,轻轻的往外头走去。
一出院子,便看到琥珀接过那药罐和药包,正欲拿进厨房去熬,云卿走过去,轻声唤住她,道:“琥珀,把那个药罐和药包拿给我看看。”
琥珀看了看手中的药罐和药包,想起春巧是苏眉的人,也觉得不放心,便递过去给云卿,道:“大小姐,这药你看看是不是有问题?”
云卿拜在汶老太爷门下的事情,除了沈茂谢氏夫妻二人,还有翡翠琥珀和流翠几人知道,其他人是一概不知的。
这也是汶老太爷的意思,在他没有说正式可以出师之前,云卿不可以对外宣称是他的弟子,以免医术没学到家,倒是名声吹得四处响亮,坏了名声是其次,就怕云卿沉醉在其中,反而不能尽心的学习医术。对此,云卿也深感赞同,树大招风,在她医术未曾扎实之前,最好还是低调为好。卿本无罪,怀璧其罪就是这个道理,难免其他人不会因为她是汶老太爷的弟子而心存挑衅或者嫉妒,岂不多事?
打开药包,云卿拿出里面的药材查看,又捏起来放在鼻子下闻闻,复又将药罐拎起查看了一番,还给琥珀道:“无事,你拿去让人煲药吧。”
不过春巧撞上谢氏的小丫鬟,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凤眸中墨光流淌,云卿嘴角微扬,水姨娘想挖陷阱给她,她倒是要跳跳才能对得起人家的一番苦心布局啊。
唤来青莲一顿吩咐后,云卿才转身又进了屋子,过了一会,小丫鬟将粥和小菜端了上来,陪着谢氏吃了一碗粥,云卿坐了一会,便回了东跨院。
此时夜幕已经落下,漫天漆黑,只有一轮圆圆的明月挂在天上,好似一颗通亮的气球散发着光辉,将星星的光芒都掩藏了下去。
云卿穿着一袭白色的齐胸襦裙,披着件乳白色的半袖短上衣,将她绝美的小脸衬出一种不染红尘俗世的高华之气,仿若月下仙子,飘飘如风。她躺在院中的竹制老藤摇椅上,静静的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虫鸣,凉风吹来,拂起她落下的长发,扫过她的脸颊,带来细微的痒意,她用手撩开碎发,目光依旧望着天空。
从四四方方的院落望出去,天空也是四四方方的,被规规矩矩的框成了一块生硬的方块,落在眼底便少了白日里景色的灵动。
她一手执着象牙仕女白纱圆扇缓缓摇着,脑中出现的却是白日里往果园路上那里的美景,没有拘束的生长,却有着一种活泼的气息,让人沉醉在其中。
既然明日还有一天,她一定要出去看看才可以,否则岂不是浪费这一番的美景了。
想到这里,云卿便格外期待起明天的日子来,起身往屋内走去,吩咐青莲道:“你去找黄庄主,让黄小妹明早到庄子里来候着。”
青莲应了便出去了,采青好奇道:“小姐,明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