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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东西方的奋斗-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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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稳操胜券。因为美国政府实质上总是支持他的,运输军队,给予军事援助,他知道,美国政府得通过他来扼制苏联,而苏联在雅尔塔秘密协定中,就明确表示不放弃沙俄时代在东北的种种殖民利益,蒋介石就在种种压力和屈辱中玩着牌,得以维护自己的利益,但是,历史跟他开了个玩笑,他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力量,低估了人民的力量,很快,一切发生了逆转!陈香梅心意沉沉。 
  他们飞到山西太原。太行、吕梁是共产党的老根据地,太原是老牌军阀阎锡山长期盘踞的老巢。这个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山西五台人,身材高大,虚胖的脸上长着一对无情的眼睛,他是一个变来变去又万变不离其宗的“土皇帝”:军队和地盘决不丢。辛亥革命后就做了山西都督,曾与冯玉祥等出兵反蒋,但很快又投靠蒋;曾经进行抗日,但后又消极抗日积极反共。早在1921年,他曾在他的华贵住宅款待过修筑山西公路的总工程师史迪威;1946年则颇为热情地接待过“和平使者”马歇尔,接待过周恩来和张治中,并送给马歇尔一幅画轴:关公像,称有勇有谋又讲仁义的关公正是“咱们山西人”。此时,他尊陈纳德夫妇为座上宾,他立誓死守太原,他需要民航空运的援助,他已为空运建筑了一个新机场。陈香梅不太习惯如此杀气腾腾的誓言,她喜欢这座处处仍见古文化意蕴的古城。   
  春水向东流(2)   
  他们飞到北平。驱车进古都,陈香梅心头一热,满衫清泪滋。华东“剿总”总司令傅作义宴请陈纳德夫妇,在座的还有美驻北平领事和武官。男人们高谈阔论,纵横捭阖,文化名城固若金汤,陈香梅却有几分心不在焉,并非女人不关心国事,实在是北平的一草一木都在牵扯着她的心。她急切去到东总布胡同,胡同深深又寂寥,探出红墙的香椿刚绽出嫩芽,还留着她童年七彩缤纷的梦么?她走进了孔德小学,物是人非,她最敬重的李洁吾老师仍无音讯。她在罗明扬家的院墙外徘徊,久久不敢叩响红漆斑驳的大门。她害怕开门的陌生人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她,一问摇头三不知。日寇铁蹄蹂躏了八年,古都事事物物无不烙刻着沧桑。暮色苍茫,她该离去了,可她突然间鼓足勇气推开了虚掩的大门,暮霭沉沉中一株枣树和一棵柿树仍是光秃秃灰蒙蒙,平添了小院的苍老和苍凉,只有住房的窗棂上贴着的大红喜字跳出一缕喜色。是罗明扬家么?从灰扑扑的门洞里走出一个微伛着的男人,一袭灰布长衫萧条地挂下来,他的右手拿着糨糊碗剪刀什么的,左手卷着一卷纸,还有一只竹架子———是风筝骨架!蝴蝶风筝!她的眼亮了,她的心在狂跳。他却没注意到她,眯缝着眼寻觅什么,许是屋里太暗,他又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活,就到小院来继续做。 
  “罗明扬……”她轻声唤道,哪怕面目全非,可她认出了他。 
  他一怔,直勾勾地盯着她,哪怕女大十八变,他认出了她纯清的眸子,他颤声说:“是你,哦,是你……”他僵僵地立着,双手的东西也僵僵地放不下,她和蝴蝶风筝,都是他前生的梦,他舍不得,在屈辱的沦陷区的生涯中,在母亡父病的苦难的日子里,这位工程师的唯一爱好便是糊蝴蝶风筝。 
  他喃喃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哪怕飞得太高太远,哪怕成了断线风筝,你都会回来的……”大滴的泪珠从他瘦削憔俘的脸上滑落。 
  她也泪如泉涌。她跟北平,不只是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是根系这方水土! 
  他无法揩去泪水,仍僵僵立着告诉她这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他的父亲这些日子冈r!回老家去,他老人家一直惦着香梅全家…… 
  有炒菜戗锅的声音传出,炊烟袅袅中,少妇柔柔地喊道:“明扬———可要给你搬张矮台子?” 
  他复杂难言地一笑:“我媳妇。恨不相逢未娶时。哦,进屋坐。” 
  她也一笑:“不啦,外面车在等我。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陈纳德在吉普车里等她,他不惊扰她的寻梦。 
  车开走了,陈香梅止不住从车窗探出上身,罗明扬仍伫立在暮霭沉沉的古巷中,左手僵僵地举起,那只蝴蝶风筝的竹骨架子便永恒地烙刻进她的心库。 
  她啜泣。陈纳德慈爱地看着她:“你在这儿的回忆太多了,只要你愿意,我们再飞来嘛。”他在中国有47个地区的业务,只要她愿意,他将带着她飞遍天涯海角。 
  但是,他的许诺没有变为现实。他再没有带着她回北平。直到33年后,她才重回北京。 
  她的心告诉她,这是诀别。“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飞。飞。飞。 
  3月6日,陈纳德携陈香梅飞往美国。正午的阳光给上海江湾机场镀了一层金色的蜜,多达百余人的送行者熙熙攘攘,汇成起伏的花海和礼品展,陈香梅真有“不堪重负”之感,只有云南卢汉赠送的一钵大理茶花,她分外当心,因为这是陈纳德最爱的花,想让它在美国开放繁衍。送行者和记者群关注的热点是陈纳德,陈纳德此行应美国参议院对外关系委员会之邀去作演说,送行者们巴望着陈纳德能鼓动回更多的军事援助,甚至记者们也冷落了这位身着织锦旗袍的将军夫人。当陈香梅轻盈地走上舷梯,在机舱口时,她止不住驻足回眸,她向欢送的人群挥手,这毕竟是她头一回去婆家!而机场上仍不乏忙碌的记者们,忽地让她感到自己已更换了角色———夫人!有失落,却并不委屈,在将军身旁,她只觉得自己渺小又幸运。四个引擎的C—54座机起飞了,西北航空公司的飞行路线途经东京、冲绳岛、阿拉斯加、加拿大南部的哈明顿、美国东北的安尼艾浦罗斯后,方抵达华盛顿,约摸要48个小时。 
  薄暮时分抵达东京,机场上又是一群群记者,出乎意料的是很多记者更对美国将军的中国太大感兴趣,他们围住她提出有关婚事的种种询问,有一位直言不讳:“你跟将军婚后感到幸福么?”她快乐地反问:“你看呢?”麦克阿瑟将军特派他的参谋来接陈纳德夫妇,战后,这位西点军校高材生被杜鲁门委托为驻日本联合国总指挥,负责日本的复原工作,他与陈纳德倒意气相投,堪称深交。但飞机在东京机场停留不久,因而进城不成,陈纳德很是遗憾,陈香梅呢,虽很想见见这位大将军,但她更感遗憾的是。未能看到东京三月的樱花!陈纳德像是知道她的心事:“华盛顿的樱花,比东京的还要美。”她将信将疑。到达阿拉斯加是深夜时分,漫天大雪,深谷中的狼嚎与住家的狗吠相呼应,驻阿拉斯加的总司令的室中四壁,挂满了山羊头野鹿角熊皮狼皮狐狸皮,可谓琳琅满目,将军对狩猎浓兴不减,而香梅爱的是这寒带野山的冰雪风景。翌日清晨到达哈明顿,正是大雪初晴日,地上积雪山上积雪与天上浮云连成一片,太阳红得耀目,香梅叹道:好片红装素裹!到得安尼艾浦罗斯,便已入美国境界,海关是不准植物进口的,因此为了这株大理茶颇费唇舌,总算给将军面子,特准大理茶进关。将军将把它送给美国植物园,就像1945年夏他告别中国时收到的各类名贵礼品,他也全赠送给厂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一样。   
  春水向东流(3)   
  凌晨时光,C一54座机飞抵华盛顿上空,陈香梅激动地从舷窗俯瞰陌生之都,却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华美眩目,灯火阑珊中有种城乡之交的杂色印象。陈纳德说:“华盛顿就是华盛顿,她跟灯红酒绿的纽约、芝加哥、旧金山这些大都市是不同的。”机场上居然也云集着欢迎的人群和新闻记者们,寒喧、应酬、接受采访、多角度地被拍摄,陈香梅初次尝到名人夫人的热闹和无奈,但她决不厌烦,23岁的中国女人的黑色眸子满是对西方对世界的好奇和新鲜感。接下来在华盛顿一个月的日子里,陈纳德充当了新闻媒体的主角:众议院回荡着他的慷慨演讲,无线电、电视广播播送着他的激昂陈辞,报刊上刊登出他的“警世危言”!他抨击苏俄正在援助中国共产党。惊呼“红色铁幕”正在笼罩全世界;他呼吁一定要实在、一定要尽快地援助中国国民党,要是拖到满洲已丢失无疑之时,一切就都晚了!自认为不懂政治,在旁人眼中也不是一个政客的陈纳德,此时已狂热地卷入了政治,他将共产主义视为可怖的洪水猛兽。即使在烂漫怒放的樱花树下漫步时,他那张老皮脸也阴沉沉地让人惊骇,陈香梅的心在颤栗,却更崇敬他,她认为他在无私地帮助中国,而她,却没心没肝地询问华盛顿的樱花是日本人何年何月移栽过来的呢。她自疚,但分明是从霓霞般的樱花中感受到华盛顿之春的。 
  最后才到陈纳德的故乡———路易斯安那州的梦洛,这里是她的具象的婆家。这座只有8万人口的小城,奔腾不息的密西西比河流经小城的高处,河两岸有茂密古老的原始大森林,河湾沼泽地栖息着成群的飞鸟野禽,小城没有割断与大自然乡野的纽带。小城的人们仍守旧,还有点封闭,德高望重的州长诺伊夫妇也只知道有中国,有蒋介石宋美龄而已。小城中白人和黑人依旧界限分明不可混淆,谁也没见过中国人!人人都充满了好奇和疑虑:威名赫赫、衣锦还乡的陈纳德怎么娶了个中国女人?这中国妻子到底啥样子?黑葡萄眼黑头发黄皮肤水蛇腰缠过的小脚?用筷子吃饭筷子是怎样的饭菜又是怎样的?穿什么衣着什么裙说什么话?女人的眼中并不掩饰嫉恨:怎么说也是离了本乡本土的发妻再娶这个中国女人的。单纯的陈香梅浑然不觉,她激动、兴奋又紧张,她的英语虽熟极如流,但她毕竟不熟悉美国的俗语土话,何能风趣幽默?她对美国的礼仪风俗一无所知,可别捅娄子出笑话。更要命的是,堂堂陈纳德将军以她这位中国妻子为骄傲,他把她推到前台不再当配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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