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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开始他已经没有亲自押镇西镖行的镖,一直养尊处优,练功也都疏懒了。现在带着群豪在街上快跑也有些吃力,那壮胖的身躯已大汗淋漓。
但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比起在场所有人,他更热切期待看见盈花馆的大招牌。
◇◇◇◇
颜清桐并不知道:在城外的关中盆地正有三路人马,分从西面、东面和南面,同时向西安府策马或奔行赶来。
◇◇◇◇
殷小妍按照那客人的吩咐,把房间迎街的一排窗子都用床帐掩挂。房里顿时变得幽暗。
挂好了帐子,小妍马上回到书荞姑娘身边。书荞躺在床上,身体好像很寒冷般缩成一团,紧裹着被褥,那原本美丽的脸如纸般白,辛苦皱成一团,额上都是汗珠。失去血色的嘴唇张开,短促的呼吸着。
小妍握起她的手掌。掌心湿滑而冰冷。
小妍焦急得眼眶红了,但强忍着不哭出来。她回头看看那客人。
客人端正地坐在房门旁的幽暗角落里,面目完全隐在阴影中,看不见样貌和表情;肩头披着那袭奇怪的纯白长袍;那个神秘的长布包,此刻平放在他腿上。他的一只右掌轻轻搭在布包上。
那只手掌,在微微颤抖。
我……我……小妍又看看桌子上那翻倒的茶壶。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这茶……是怎么回事……
虽然看不见,但小妍隐隐感受到,客人一双眼睛正在瞧着自己,正在判断她是不是说谎。
小妍知道,只要这客人一个决定,自己将要比书荞姑娘更快告别这个世界。
一会儿后,客人的手掌,移离了长布包。
你很害怕吗?客人的说话声音,比平日急促。
小妍摇摇头。我……要去找大夫来帮忙吗?她问。现在她最担心的是中了毒的书荞姑娘。
没有我准许,你绝不要离开这个房间。好好看着她。没事的。他们要对付的不是你们。
那客人停顿了一阵子,似乎要用力呼吸数次,才再接着说:不要自责。这事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
小妍用力地点点头。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是些什么人。她只是感觉:这个客人即使在如此状况下,说话还是具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
其实就算没有客人的命令,小妍也不会走——书荞姑娘是盈花馆里唯一待她好的人。
突然那客人的右手又迅疾搭上长布包。身子在椅上稍一挪动。
小妍瞬间错觉,那幽暗中的客人,突然向着紧闭的房门扑过去。定睛细看,却见他身体还是坐在原位未动。
——只是激射而出的杀意。
同时门后传来一名男人的语声:
玄武在地。
客人一听这暗语,杀意马上散去。但手还是没有离开布包。
开门。他向小妍吩咐。
小妍战战兢兢地上前提起门闩。门只开了一半,一条身影已经无声窜进来,掠过小妍身旁。小妍把门关上,回身细看,才看清那高瘦白脸汉子的容貌。汉子右手反握着一柄不足两尺长的短剑,把闪亮的剑刃收藏在前臂底下。他双肩和腰间的皮带上,还插着另外五柄同一样式的飞剑。
汉子把右手剑归还左肩的剑鞘,朝着那客人半跪。
弟子『首蛇道』樊宗,与同门八人,下山到来援助。
小妍听见很是讶异。这汉子比那客人看来还要年长一些,却是那客人的弟子。
樊宗又继续说:弟子查知敌人的阴谋诡计,因此追踪到来这里。不知道掌门……他转过头,瞧见桌上的茶壶,即知不妙。
小妍再看那客人,仍然端坐在幽暗中,未发一言。
趁敌人还没有来,让弟子带掌门先逃——樊宗说到这里,突然像说错话般止住,然后伸手往自己脸上刮了两个巴掌。
小妍看傻了眼:这家伙难道是个疯子?
——她不知道:武当弟子在掌门面前,这个逃字,乃是禁语。
房间中沉默了良久。然后那客人终于开口。
我留在西安不走,本来就是要等各门派人齐集,再一举将之击败。只是猜不到他们竟用这等手段……我这状况下,与其冒着在街上遭遇敌人的危险而走,不如留在这里。他说着,又指一指躺在床上的书荞姑娘。何况,我正等着他们把解药送来。
樊宗站了起来,没再多言。掌门的话,对武当弟子而言是绝对不容质疑的。
客人这时指一指搁在桌子上的笔墨。原本是给书荞姑娘题诗用的。
小妍,你会写字吗?
书荞姑娘教过我。她疑惑地回答。不过太深的字我不会写。
行了。
客人左手把肩上披着的那袭白袍卸下来,甩到跟前地上。
你替我在上面写几个字。
第三章西军
尹英川率领的西军,在镖师带路下沿着西大街而走。八卦门这次派出大群精锐弟子,极欲争功,因此走得很急,不久就到了城西的竹笆市。
竹笆市日常甚是繁忙,但行人远远看见大群武人在东面浩浩荡荡走来,纷纷躲到街旁的小巷或商店里,让出空空一条大街来,屏息观看这支武者军团经过。特别是身材高大、赤膊披着半身铜人甲的圆性,更令他们好奇。
你看那刀,多大!一个少年把头伸出巷口,仔细瞧八卦门弟子替尹师叔抬着的那柄大刀,不禁跟身旁的玩伴悄声赞叹。近百武者里,有些拿的是铁挝、判官笔、虎头双钩等奇门兵器,这些寻常人家的少年更是从未见过,逐一地兴奋指点谈论。
有的武者听到少年的赞叹,暗感自豪。其中一个来自河南舞阳的鲁山派好手,手里提着个显眼的兽脸铜盾,听到后就刻意向少年们扬一扬盾牌,然后故作愤怒状,朝他们猛瞪一眼。少年都给唬得逃入巷里,又惊慌又觉得好玩。群豪也哄笑起来。
尹英川回头,看见那些来自小门派的武林人士,纪律如此松懈,叹息摇头。
师叔。他身旁的徽州八卦门总馆内弟子丁俊奇说:其实我们这么大闹西安,那姚莲舟远远就知道我们来了。那怎么抓得到他?
就是这么闹才好。另一边的圆性听见,冷冷说:让他知道我们来了。
丁俊奇不解。尹英川瞧一瞧圆性,然后向师侄解释说:他的意思是,姚莲舟根本没打算要逃。
师叔……
我也是一般想法。尹英川说:我本来就没指望靠那颜清桐的人查出姚莲舟下落。既知道他就在城里,不如就直接把他叫出来好了。他的一黑一白眉毛皱起来,目光收紧又说:他在西安也是为了等我们吧?
尹前辈。圆性没有看尹英川,仍是专注地瞧着前方街道: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吗?要是我们这支西军先遇上武当掌门,请让我先打。
我不知道你这位年轻的大师,在少林寺里武功地位如何……尹英川微笑:但你自问比得上华山派掌门『九现神剑』刘宗悟吗?别送死。
他杀得了,我就让他杀吧。圆性说得语调平常,半边脸没有显示怒意,也没有赴死的激昂。只要让我打就行。
你都已经穿了全副武装。看来我要阻也阻不了。尹英川收起笑容点点头。他心里疑惑:这圆性和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过去未闻少林、武当两派结过什么大仇,虽然听说姚莲舟在华山已经宣告要找少林派的麻烦,但毕竟只是口头说说,还没有行动。圆性怎么这样坚持拼着死也要跟武当派比斗?难道他出家前跟武当派有私怨?又或是上一代的事情?……
大师……圆性虽远比尹英川年轻,但始终剃度于名满天下的少林寺,尹英川也不得不尊重。我一直在想,贵派要是真的加入这次讨伐武当之行,断不会只派你一人……我没猜错,大师是私自下山的吧?
圆性没半点动容,却也未回答尹英川。
大队早就越过竹笆市,继续沿西大街而行,接近桥梓口。
这是西大街一段宽阔的石桥,桥底下一条清澈大渠,名为通济渠,渠水自西城门外引入,以供古皇城和附近一带的民家食用,沿渠两边的南北街道,每隔十来户就有一口井。
如先前一样,桥梓口四周的人早已退避,一片冷冷清清。却独有一人,大剌剌地盘膝坐在那石桥中央,手里提着一条长杆棒。带路的镖师一见这身影,马上停步。
尹英川和圆性率先走前观看。
盘坐桥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荆裂,一手撑着那条比他还要高的船桨。
又是你!尹英川皱眉高呼:你不是退出了吗?怎么又跟着来了?
圆性看见荆裂,倒是自从走出麟门客栈之后,半边嘴巴第一次露出笑容。
荆裂在桥上站起来,走到桥边的石栏杆旁,半倚着轻松地说:我分明就在你们的前头呀,怎么说成是我跟着你们?
尹英川没空理会这等废话,也不再跟他争辩,只问:你是要加入的就过来。否则就别拦路。他之前见识过荆裂如何打赢戴魁,知道荆裂是高手,心里也希望他加盟。
你也说是我『拦路』啦。荆裂笑着拨一拨满头辫子:也就是承认是我先到的,绝对没有跟着你们。
荆裂如此言不及义,尹英川后面许多他派群豪都忍俊不禁。尹英川却气得脸色煞白。
这位荆兄。丁俊奇代师叔出头:看你一身打扮应该是豪爽之人,不料说话如此夹缠不清。我们……
荆裂却打断他:跟着你们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
他说着,忽然就用船桨一撑,双腿跃上了石栏杆。足底一着落栏杆,荆裂又再跳起,跃到更高处,同时右手已经从后腰拔出那柄以鸳鸯钺改造的大镖刀,借助身体跳跃之力,在最高点猛地挥臂,将镖刀往西军群豪的方向甩出!
队伍中许多人都急忙低身抱头,或是用手上兵器招架,迎接那急激回旋飞来的镖刀;镇西镖行的镖师和一些功力较差的武者,就根本反应不及,呆在原地。
尹英川和圆性也一样纹丝不动。
他们当然不是发呆,而是从荆裂半空发镖的手势,已经断定那镖刀不是飞向他们。
果然,那鸳鸯钺镖刀在群豪头顶上呼啸而过,继续弧线飞行,直飞到队尾后两条街处一个巷口,鹿角状的刀刃深深钉入一边土墙。
圆性和尹英川随着那镖刀的轨迹回头看,正好看见镖刃插入巷口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