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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尺半的身高,坚毅的面容,五官犹若刀削,披散着长发,尽显狂野,意态逍遥。
快要成人的柳毅,早已过了缅怀记忆的年纪。
前世今生相加,他已是不惑之人,哪里还有许多感慨。
一抹刀光不时在寒窟闪现,犹若调皮的顽童,躲着猫猫。
寒玉床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深蓝毛毯,看着无比温软。
柳毅且行榻边,一屁股坐下。
“吱吱!”
空气里似乎响起了某种生物的尖叫,又像是幻觉。
那条毯子中央,就在柳毅屁股旁,厚厚的绒毛忽然耸立起来,皮肉一阵蠕动,而后出现了一张惟妙惟肖的人脸,看着竟和他有七八分相似。
柳毅拍了拍额头,苦恼的训斥:“你这头该死的软皮虫,说了多少次,不要变我。都是那个白痴要给你强化,结果成了这幅德行!长毛史莱姆、发芽的软土豆,让我怎么带出去见人?”
蠕动的皮肉又是耸动起来,不多时,人脸旁出现了一双手掌,可惜是蓝色,还长着毛。
双手托着下颚,蓝毛怪物眨巴着眼睛开始卖萌。
苦恼的柳毅一拳便朝着那张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蓝脸砸去。
啪的一声,就像气球爆掉,而后便是吱吱乱响。
蓝绒毯子居中突起瘪了下去,而后整张毯子仿若液体一般蠕动起来,远远逃开了柳毅的魔臀,缩成一个球体。
毛茸茸的蓝色球形,直径约莫尺半,绒毛下生着一双小小的不起眼的眼睛。
扑腾扑腾,绒球一缩一弹,远远跳了出去,耍玩起来,根本无视了柳毅这个主人。
刀光一闪,紧贴着绒球,将它吓的吱吱乱叫,而后悬停在柳毅身边!
那是一柄近两尺、有着厚背勾刃的素色直刀。
整个刀身浑然一体,没有多余的纹饰。
它时刻散发着阵阵隐晦的凶戾气息,好似饿了几个月的猛虎。
天知道这样一柄凶物,也敢自号破邪。
要说邪,仅柳毅所见,非它莫属!
破邪?破己?真是有趣的名字。
可怜他翩翩佳公子一般的人物,非但带了一只史莱姆似的本命灵兽,连本命灵器,都邪乎的紧。
也怪他轻信了零,说什么那枚灵兽卵经过系统耗费能量改造,日后必然惊天地、泣鬼神,直接让他滴心血、立下本命契约。
虽然他命不止一条,本命也非本源,这样糟蹋,实在…
想到系统,也不知零最近究竟在忙些什么,神秘兮兮。又想到能量,柳毅不禁叹息,临时储备见底。
看来,又到他不得不直面轮回的时刻!
所幸,今非昔比,两年苦修,阙月倾心支持,柳毅没让任何人失望。
肉身突破至易筋期、修为更在识海巅峰。双修上品一流,超一流上阶战力。
这时的他、这具本体,比起母巢倾心改造的二号肉身,也只差了少许。
最令他感到惊喜,刀道杀心精进尤为顺利,凝聚杀心费时甚短。
凭此余暇,水磨了十几个月的神刀,也终于在日前种入神魂,魂刀合一!
初步的魂刀合一,足矣瞒过主宰,偷天换日,这是系统做出的保证。
杀心不代表修为,不似刀种直接关联境界。
但这却和战力又有着直观的联系,相当于武者所谓的战意!魂主初成,更是一种最基本的保障,即便弃了这具身体,两年苦修也不算白费。
碎空刀诀四心,杀心状态破坏力最强,逍遥心境最长感知变化。
倒是四种中的寒种,不如雷种附带湮灭力量,杀伤力大。
不过常磐天书来的太晚,那时他已得种寒种。
一种未大成前,一种不能再种。
所幸寒种也有寒种的妙用。
事实上,除了具体境界,无关修道境界,而是对于本门功法的感悟程度,譬如柳毅目前所处的断流。
四心、四种、已然足让修持此法门徒,适应任何环境下的战斗。
心和种,本无高下之别。
同修碎空刀,待到大成,真正的差别并不在心、境、种。
而是根本意志主体!
犹记阙月某次的惊喜,便是在柳毅直言修行魂主之道后。
也是那时,柳毅才知道,他这位便宜师傅,修的也是魂主之道!
这是冥冥中某种预示?阙月一定不会这么想,柳毅宁可不是。
一声长叹,又到了阙月前来指导的时候,柳毅坐着,静静等待。
心分二用,肉身灵魂同时运转着两门功法,刀诀雷罡相辅相成,一不误。
也是得到紫府天书,柳毅才知晓,这门记载于天书的功法,亦有境界之分,同样寓意对功法的感悟程度。
蓝电、紫雷、天殛、灭世!
柳毅得天独厚、缴天之幸,初修此法,便是紫雷破体。
可惜整整一年,对于功法感悟并无寸进,一如碎空刀诀,滞留于断流之境,刀出可断江流,却不知往后何去何从。
这种对于顶级功法本身的感悟,开篇记载的境,是比修道境界更玄乎的东西,无迹可寻。
整整一天,柳毅又在水磨识海、积累真元的枯燥中渡过。
修行是件很刻苦的事,只有大毅力之人才能坚持到最后。
修真、习武、煅体,修炼初期,基本都是根植本身肉体,才有魄散魂飞之说。
除却特殊功法、譬如碎空刀,除了修真第四境孕魂,真境以下,寻常人对于神魂的理解,相当匮乏。
柳毅此时拥有两具身体,早已看不上寻常修行,单纯水磨肉身,觉得过于浪费时间。
他一面以肉体温养雷罡,一面独修刀诀中凝魂种刀的部分。
实际上他这种行为已经有些偏离正统,所幸刀道魂主本以淬魂为主,还不至走上歧路。
一啄一饮,过于高远的目光,对于走在平地上的人,未必总有好处。柳毅还不知道这些,只是蹒跚于道途。
罡风层没有日夜之说,或者说永远是昏暗的白昼。
时间却在每个修者心中有着准确的计数,根本无需沙漏,尤其入门许久之后。
寒床上,柳毅蹙着眉头,翻掌自空间指环取出一把丹药,嘎嘣嘎嘣炒豆一样吃了起来。
丹药自有股子异香,吃多了又委实乏味。
阙月每旬按时来时,他并不觉得有何欣喜。
可当意外发生,另一种同欣喜截然相反的情绪,却又开始滋生,折磨着坚韧的意志。
整整一夜,柳毅停下了修行,蹙眉盯着灰蒙一片的洞口,第二天应是晨鸡啼鸣时,一袭窈窕身影撞破了无形壁障,映入柳毅眼帘。
脸上喜色一闪即收,停滞了整晚的功法又开始运转。
这次阙月到来,并未穿着那件浅紫色的华衣,而是日常人前的血腥红纱。
她的发髻有些凌乱,脸颊上甚至残留着浅浅的血痕。
柳毅见着,不知为何,心中一颤,运转中的法诀也是一滞。
微不足道的变化,足矣引起阙月的注意。
她漠然抬起头来,残留着未散的浓郁杀意,开口训斥:“臭小子,你昨晚缘何不修炼?!还有行功时最忌分神,这些基本的东西,还用我教你?!”
阙月呵斥着,柔柔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悦耳。
她对旁人总会有意无意流露出浓郁的杀机,以至于外人很少敢去欣赏她的美丽。
柳毅收起心头旖旎,并未反驳。
他以为阙月不会注意到一晚的懈怠,却不想,那个女人对他的修行进度,比他自己都来得熟悉。
他不反驳,因为对于他们,无论担心或者关心,只要占用了本该排满的时间,就是懈怠。
一如往常,阙月随手一招,灵宠“波波”不由自主飞到了她手中,被这个女人蹂躏起来。
“波波”这个名字当然不是柳毅取的,而是零那位恶俗的改造者。
柳毅人前从来不会叫这货名字,哪怕那已经经过系统和灵宠本人双重认可,譬如真名。哪怕零一再以罢工威胁,柳毅始终保持反对。
这货如何惊天动地,尚且未知。欺软怕硬,倒是得了精髓。
只见它又变作柳毅脸蛋,这次是出现在圆球一面,任凭阙月捏扁搓圆,讨好的卖着笑。
这情形柳毅早见多了,已然麻木。
“啪”地一声,却是阙月将“蓝脸柳毅”鼻子拉的老长,和个皮绳一样,弹了回去,抽在嘴角。
波波吱吱乱叫,表达着喜意,犹如受虐狂。
柳毅闭目开始调息气息一瞬的絮乱,很快平复了心绪。
他深深将那抹疤痕刻在心里,因为下次见着,就不会再有痕迹。
血红的纱衣宛若滚烫的岩浆,浇在他冰冷的心里。
他绝对不会承认,对于阙月有什么不敬的情愫。
然而他却记得,两年多来,这个女人纵使再狼狈,也从未迟到,且每次都以另一番面目对着自己。
作为八阶战力,柳毅很难想象,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迫她至此。
不问,因为觉得没有资格。可他记住了这一天,记住了这个时间。
他相信总有一天会知道,该回报。回报给尚未知的那个人,或者那些人。
“最近修行上,可有什么难关。”
阙月淡淡问着,殊无半点暖意。很难想象,只是一件衣服的改变,令得面具如此坚固。
柳毅想了想,摇了摇头,他已经很久没有提出问题,近一年都不曾遇到。
除了阙月这位老师,他还有零那位管家兼朋友,而零,在很多时候,甚至表现的比阙月更像导师。
阙月仔细看着柳毅,分辨着他的言辞真伪,随即点了点头,而后抛开波波,飒然转身。
以往,她总是会在这里呆上整天,或者整夜,哪怕相顾无语,哪怕柳毅果真没什么修行疑问。
这次,她看来真的很匆忙,匆忙到不加掩饰。
“十天后,你就可以离开寒窟了。”
留下这句话时,阙月已然消失在罡风之中。
柳毅气息又是一乱,两年多来,从未有过的失误,连续犯着。
“哼!小子!你该不会喜欢上那个女人了吧!她可是想过要杀你的人!”
零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柳毅有些无语,不明白这厮怎么记仇这样深,猴年马月的事情,天天念叨。
“不会。”
柳毅认真想了想,这才回答。
他没有敷衍的意思,而是喜欢这种东西,的确离他有些遥远。
他容许偶尔情绪上的波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