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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垂著头,暗暗可惜。
谁知同仪公主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烦请状元抬起头来,让本宫看一看!”
关洲一喜,忙不迭昂首,终於看清了轿中坐著的尊贵的女人。
轿中人年约三十上下,仪态端庄,眉目秀丽,神情平静如水,眼中却泛起雾般激动之色。
关洲不动声色,微笑著抬著头任由同仪上下打量。
隔了半晌,同仪轻声道:“放下帘子吧!”
关洲忽道:“公主,这条街上有个做糖葫芦的老张,手艺高超,做出来的糖葫芦味甜不腻,吃进口里爽滑清脆,下官虽是今日初见公主,却觉十分亲切。下官薪水微薄,请不起好的,不知可有这个荣幸请公主品一品老张的糖葫芦。”
同仪抬目望望他,斥道:“本宫岂是连糖葫芦也未曾尝过的人?多嘴!还不让路?”
关洲一笑,侧身让过:“下官唐突,既然公主不肯赏脸,下官只能恭送公主凤驾了!”
宫女放下轿帘,同仪的凤辇缓缓行了过去。打帘的宫女经过关洲身边时,纤手别在身侧,理了理衣襟,似是刚才打帘时不小心弄乱了衣服。
关洲吩咐轿子先回府里,自己沿著大街慢慢逛著,顺手买了几串糖葫芦,想著树儿见了肯定开心。
逛了一会儿,瞥见一家布庄,关洲负著手走进布庄内,这家布庄规模挺大,布料品种繁多,花色齐全,一看便知是做了十年以上的老店。
老板笑嘻嘻地看著关洲踱了进来,凑到跟前殷勤地问:“公子喜欢哪种花色?”
关洲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慢慢看,你这店花色倒全啊!”
老板亦步亦趋:“那是,小店从我爷爷起就开了,已经有三十多年了,京城里谁不知道,锦锈布庄货品是最全最好的!”
关洲听他吹得起劲,笑了起来:“哦?是吗,待我好好看看!”
他略微看了一会儿,指著一匹绣著白梅图样的上好雪纺吩咐:“将这匹送到城东永平巷状元府!”
老板点头哈腰地巴结:“原来公子是状元公府上的,小的失敬失敬!公子真是识货,雪纺的料子全京城只有小店才有。小的这就吩咐夥计把布给您送过去!”说著转头吆喝夥计。
关洲微微一笑,不再呆下去,提步出了店门,这一次他似乎没了逛街的兴趣,一路向著状元府直走过去。
第六章
关洲回到府里时,树儿正等在门口,见到他手中的糖葫芦,欢呼一声接了过去。
关洲取笑道:“好歹过了三年了,你这毛病居然还是不改!”18DC弹幽:)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树儿斜睨他:“这哪是毛病啊。少爷,我跟你说,人啊就是要有点喜好才行,比如这糖葫芦……”
关洲捂著额头呻吟著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说了,这话你说了三年,你不烦,我听得都腻了。”树儿撇嘴。
关洲又问:“王爷在哪儿?”
树儿笑眯眯地:“王爷在沁兰院练字呢!要说王爷那字……”
关洲不愿意听他讲话,一溜烟地往沁兰院的方向跑去,树儿的话噎在半途中,愣了半晌,愤愤道:“重色轻友!”他添添手上的糖葫芦,转眼眉开眼笑地赞道:“京城的糖葫芦就是好吃!”
关洲奔进沁兰院,兰若刚刚写完一条字幅,拿在手上细细地看。见到他回来笑道:“回来了!过来看看这字写得怎麽样!”
关洲跑过去一看,瘦挺的笔锋只提了一句“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不禁笑道:“这倒符合了我的心思。我今天一直想不透该怎麽办,谁知无巧不成书,偏偏让我找到了一条宽敞的大路!”
兰若瞥了他一眼,把手中的条幅放在书案上,淡淡道:“哦?什麽大路?”
关洲笑眯眯地:“你猜,我今天下朝後遇到了谁?”
兰若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神?什麽都能猜著麽?”
关洲继续嘻皮笑脸:“这可说不准,我第一次见著你,就觉得你象凌波洛神呢!”
兰若失笑:“别贫嘴了,快说吧!”
关洲看了看四周:“进屋去说吧,天气这麽冷,你把案子摆在外面练书法,万一著凉,又要不好了!”说著,动手把书案上的条幅、砚墨等一并收起来带进屋里。
兰若随他走进房里,关洲放了手上的笔墨纸砚,拉著兰若坐到卧房的四仙桌边,压低声音:“我今天遇到了同仪长公主。”
兰若一怔,脸色似喜似悲,喃喃道:“二皇姐麽……”
关洲兴奋地点头:“嗯,一会儿估计会有消息传来。”他忽地又笑了笑:“正好还可以做几套新衣服了!”
兰若微微一笑:“你到锦绣布庄去了。”
关洲得意地点点头:“是呀。我还订了一匹布料。”他站起身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兰若:“我的眼光不错,那布料肯定衬你!”
兰若睨了他一眼,倒了杯热茶轻轻啜了一口:“我又不是姑娘家,什麽衬不衬的!”
关洲嘻皮笑脸地凑过来喝了一口:“我是说真的,那布料做了衣服你穿了肯定好看!”
兰若捏捏他柔嫩的脸蛋,笑著道:“你自己也做两套吧,雪纺质地很好,穿著很舒服。帮树儿也做两套。”
关洲抓住他的手亲了亲道:“好呀,树儿肯定乐疯了!他这辈子还没穿过雪纺的衣服呢!”
正说笑间,树儿捧著一匹布兴奋地冲了进来,嘴里嚷著:“少爷,您买的布送来了!”
关洲和兰若相视一笑,站起身来,接过树儿手中的布匹。
树儿圆圆的大眼贪婪地看著那匹雪纺,忍不住伸手摸了又摸。
关洲抓住他的手取笑道:“看你那样子,小家子气。放心吧,这里有你的份,给你做两件长衫可好?”
树儿开心地叫道:“真的帮我做?”
关洲横了他一眼:“少爷我什麽时候骗过你了?不过,这事是王爷提的,你要谢得谢王爷!”
树儿对著兰若一揖到底:“谢谢王爷!”
兰若失笑道:“这点小事有什麽好谢的?”
树儿笑得眉眼弯弯,瞥了瞥关洲,嘀咕道:“王爷就是王爷,大方劲少爷是永远赶不上了!”
关洲怒:“臭小子,你说什麽?”
树儿跳了起来嚷著:“我去厨房看看中午的菜色!”一溜烟跑了。
关洲和兰若相顾失笑,兰若轻声道:“快去看看布料!”关洲点头。
两人一起翻开布料,长长的铺开,正中果然有一块颜色与周围布料颜色不一样,兰若运指如风,瞬间将那块布料裁了下来,关洲赞叹:“高手应如是!真应该让苏平那帮鼻子朝天的人长长见识!”
兰若拍拍他的肩,将那块布料摊在桌上:“别瞎说了,快点拿茶过来!”
关洲嘻嘻笑著拿了茶壶过来,壶嘴对著布料慢慢浇了上去。
布料缓缓淋湿,不一会儿字迹显了出来:今夜三更,城外普济寺西厢房。
兰若微微点头:“今晚我和你一起去!”
关洲皱眉:“夜深风寒,这冰天冻地的,你身体不好,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兰若抬头柔柔地望著他:“我与二皇姐三年多不见了,很想念!”他微微喟叹一声:“二皇姐自三哥去世後伤心欲绝,除了五皇姐,我是宫里唯一能与她经常提提三哥的人。自小,她也是十分疼爱我的,想必我的死讯必定令她大受打击,我想去见见她!”
关洲眉头蹙得紧紧地:“我只怕你受了凉又发烧。”
兰若笑道:“我有那麽弱麽?再说,这几年动辄生病,我都习惯了!”
关洲不悦:“哪有生病生习惯的?胡说八道!”
兰若慢慢走过去,揽住他的腰身,将头靠在他肩头,软软地哀求:“让我去吧,我真的很想见见二皇姐!小洲,让我一起去吧!”
关洲看他那可怜样,忍不住“!哧”笑道:“亏你还是个王爷,这样子大失王爷风度!”
兰若笑道:“你让我去,我就不会失了风度了。”
关洲反手抱住他纤细的身子叹道:“不让你去你可能也会偷偷跟去,还不如和我一起,也好照料!”
兰若蹭了蹭他的脖子,吐气如兰:“小洲……”
关洲气息突然重了起来,哑声道:“你再乱来,有什麽後果我不负责。”
兰若轻轻一笑,索性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星般的双目此时水气蒙蒙,脸颊绯红,低声道:“离中饭还有一段时间,小洲,我们还来得及。”
关洲拼命保持清醒:“今晚还要出去,万一伤了你……”
兰若摇摇头:“不要紧,你小心一点就是了!”他忽地妩媚地一笑:“你一向都很小心的!”
关洲的理智正式宣布解散,重重地喘息了几声,突地吻住兰若双唇,双手打横将他抱起,双双脱了鞋滚到床上。
红绡帐暖,薄纱垂落,人影缠绵,情深缱绻,浑不知今夕是何年!
第七章
入夜,寒风瑟瑟,京郊普济寺门口出现两个挺拔修长的身影,身著黑衣,大大的风帽遮住了脸面,看不分明。其中一人上前扣了扣门环,一个小和尚探头出来四下里望了望,低声道:“快进来。”身影一闪而进。
两人随著小和尚一路向著西厢房走去,厢房内烛火微明,影影绰绰几个身影映在窗纸上,气氛诡异静谧。
小和尚走到门前,轻叩三下,里面一人低声道:“请进!”
小和尚推开房门,两人快步迈了进去。
房中四仙桌旁坐著一位虚发皆白的老和尚,床踏边一名布衣荆钗的女子端庄而坐,正是白日关洲遇见的同仪长公主。
另有一人腰杆挺直,肃立在公主身边,关洲看看那人,忍不住要笑,此人正是锦锈布庄那点头哈腰的老板,此时却是气度轩昂,半点没有白天那股谄媚诃谀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