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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一本禁书,阿德索。一本禁书!”威廉回答。
我们吃晚餐吃到一半,迈克尔才走进餐厅,在我们身边坐下,说乌伯蒂诺已经走了。威廉松了一口气。
吃过饭后,我们避开正在和贝尔纳德谈话的院长,注意到本诺想要抢在我们之前走出门,他看见我们,只得讪讪与我们打个招呼。威廉赶上他,迫使他和我们走到厨房的一个角落去。
“本诺,”威廉问他,“那本书呢?”
“什么书?”
“本诺,我们都不是傻子。我所说的是今天我们在塞维里努斯实验室里搜寻的书,当时我没认出来。但是你认得那本书,所以又折回去把它拿走了……”
“何以见得是我拿的?”
“我想就是你,你也这么想。书呢?”
“我不能说。”
“本诺,既然你拒绝告诉我,我就告诉院长。”
“就是院长下令,我也不能说。”本诺露出一副高洁的姿态,“今天,我们碰过面之后,发生了某件你应该知道的事。贝伦加死后,图书室便少了一个助理管理员。今天下午马拉其提议让我顶这个缺,半个小时前院长同意了,明早,我想,我就会被传授图书室的秘密了。不错,今早我是拿了那本书,而且看也不看便把它藏到我的床铺下,因为我知道马拉其在监视我。最后马拉其提出了我已告诉过你的建议。所以,我便做了一个助理图书管理员必须做的一件事,我把那本书交给他了。”
我忍不住激动地冲口而出。
“可是,本诺,昨天和前天你……你还说你急着想知道,你不希望图书室再隐藏任何秘密,你说一个学者必须知道……”
本诺涨红了脸,没有说话。
但威廉阻止了我:“阿德索,几个钟头前本诺加入另外一方了。现在他守护着他想知道的那些秘密,在他守护时,他尽可以放心去探查。”
“可是其他的呢?”我问,“本诺当时指的是所有的学者呀!”
“那是以前。”威廉说着,把我拉开了,留下本诺一个人去沉思。
然后威廉对我说:“本诺被一种欲望迷惑了,但这种欲望与贝伦加或管理员的欲望不同。他就像许多学者一样,对知识充满了欲望。这个知识的一部分遭到了阻隔,所以他想抓住它,现在他抓住了。马拉其了解这个人,他用最好的方法得回了书本,又封住了本诺的嘴。你也许会问我,一个人得到了知识之后,却不能任意传授给别人,那又何必得到呢?然而这也就是我所说的欲望。罗杰·培根对知识的渴求并非欲望,他希望利用他的知识为上帝的子民造福,因此他并不是为了知识本身而寻求知识的。本诺的欲望却是不知足的好奇心和理智的骄傲,这种狂热化解了他对肉体的欲求,但也有可能使一个人成为信仰或异端的战士。世间的欲望并不只有对肉体的喜好。贝尔纳德·古伊是贪欲的,他对正义的扭曲欲望,也可以视为一种对权力的欲望。我们的神圣罗马教廷却对财富有欲望。管理员年轻时对作证、改变、忏悔有强烈的欲望,现在却变为对死亡的欲望。本诺的欲望则是对书本的渴求。就像所有的欲望一样,包括把芝麻籽撒在地上的奥南,那是毫无意义,而且与爱无关的,甚至是情欲的爱……”
我喃喃说:“我知道。”
威廉假装没听见,他继续评论道:“真爱总是为所爱的人或物着想的。”
我问:“会不会本诺也是为他的书(现在那些书也算他的了)着想,认为将它们收藏起来,免得被人拿走,对那些书是比较好的?”
“书的好处在于它可以被阅读。书是用符号造成,说明其他的符号,而其他的符号则描述事物。一本书没有人读,就等于包含了并未产生概念的符号,因此便是无益的。这间图书室或许是为收藏书籍而建,但现在它的存在却无异于埋葬了书本,所以,它变成了罪恶的渊数。管理员说他背叛,本诺也一样背叛了。哦,多么难以应付的一天,阿德索!充满了血腥和毁灭,我受够了。我们也去参加晚祷,然后上床睡觉吧。”
一走出厨房,我们便碰见了埃马罗。他问我们盛传的谣言是否属实,大家都说马拉其提名本诺接任助理。我们只有加以证实。
“我们的马拉其今天可成就了不少好事。”埃马罗的唇角照例浮现了轻蔑的笑,“如果真有正义公理,今晚魔鬼就应该来把他抓走。”
第三十七章
晚祷
佐治发表假基督就要来临的告诫。阿德索发现有名位者的权力
黄昏晚祷时,由于审问正在进行,好奇的见习僧都逃避了老师的管教,透过窗子窥视会堂里的情形,也没几个人参加礼拜仪式。现在所有的人都为塞维里努斯祷告。每个人都期待院长发言,猜想着他将会说些什么。但是在赞美诗唱罢后,院长虽曾踏上讲道坛,却只是宣布今晚他没有话说。他说,教堂里发生了太多不幸的事件,再说任何斥责或告诫的话都没有用。每一个人都应该反躬自省,谁也不例外。但是由于照例必须有个人说话,他建议由他们之中年纪最长的兄弟发言,这个最接近死亡的僧侣,对于激起了许多罪恶的世俗热情,已完全看淡了。以年纪而言,照理应该由洛塔费勒的阿利纳多说话,可是大家都知道这位可敬的兄弟健康情况十分脆弱。紧接在阿利纳多之后的老僧就是佐治了,所以院长召唤他上台。
我们听见由埃马罗及其他意大利僧侣的座席那里传来了议论的低语声。我怀疑院长把今晚的训诫交托给佐治,事先并未和阿利纳多商量。我的导师低声对我指出,院长决定不说话是明智的,因为不管他可能说什么,都会受到贝尔纳德和其他阿维尼翁代表的评判。另一方面,老佐治只会说他平日神秘的预言,阿维尼翁人对这些预言向来不怎么看重。
“但我就会看重,”威廉又说,“因为我不相信佐治会同意在毫无目的的情况下发言。”
佐治在另一位僧侣的扶持下,登上讲道坛。三角鼎的火花将他的脸映亮了。本堂里惟一的一抹光亮,在他的眼睛四周蒙上一圈黑暗,使他的眼睛就像两个黑洞。
“最亲爱的兄弟们,”他开口道,“以及我们所有的客人。如果你们愿意听我这个可怜的老人说话……折磨着修道院的四次死亡事件——更别说那最卑劣的罪恶,不管是遥远的或最近的——那不能归之于自然的严酷,那是难以更改的旋律,自我们落地之日便已注定了,由摇篮到坟墓。虽然各位都感到哀痛欲绝,各位无疑都相信这些可悲的事件并未涉及你们的灵魂,因为你们都是无辜的。只有一个人例外,当这个人受到应得的惩罚后,你们仍会继续哀悼已逝的人,在上帝的法庭前,你们都无需为自己辩解。你们便是这么想的。疯子呀!”他以可怕的声音喊道,“你们都是疯子和放肆的傻子!杀人者在上帝面前会背负着罪恶的重担,但只因为他同意成为传达天意的工具。正如必须要有一个人出卖耶稣,以完成赎罪的奥秘,然而上帝认可让出卖他的人受到叱责及惩罚。因此某个人在这几天里犯了罪,带来了死亡和毁灭。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个毁灭是上帝为了屈辱我们的傲慢而应允的!”
他静下声来,空洞的目光扫过全场,仿佛他的眼睛还看得见似的,事实上他是用耳朵倾听着静默及错愕。
“在这所修道院里,”他继续说道,“傲慢的毒蛇已蜷伏了一段时间了。但是什么傲慢呢?权力的傲慢,在一个与外界隔离的修道院里吗?不,当然不是。财富的傲慢吗?我的兄弟们,在已知的世界回应着关于贫穷与拥有的长期辩论之前,从我们的创始者那时候起,即使当我们拥有一切时,我们实际上从未拥有过任何东西。我们惟一真正的财富,是在教规、祷告及工作的监视之下。但是我们的工作——修会的工作,尤其是这所修道院的工作——有一部分就是研读,以及知识的保存。我说保存,而不是追寻。因为知识是一种神圣的事物,它的物质是完整,自始便已界定,在完美的圣言中。我说保存,而非追寻。因为知识的特性之一是它在许多世纪以来,已被界定及完成,由先知的传道,到教会神父的解释。在知识的历史上,并无进步,也没有时代的革命,最多只是延续而庄严的重述。人类历史是以一种无法遏止的行动进展的,由透过赎罪的创造,直到基督胜利的返回,他将会坐在云端上,评判变幻急速的生死。但人和神的知识并不遵行这条路径,它如同一座难以攻下的堡垒,当我们谦卑地留意它的声音,它允许我们遵循、预测这条路径,但是它并未因那路径而移动。犹太人的上帝说,我就是他。我们的主说,我是路、是真理、是生命。由此可知,知识,只是对这两项真理敬畏的评论。
“其他的一切说法,都是先知、福音传道者、神父和学者所言,进一步说明这两句叙述的。有时,并不知道这两句话的异教徒,也会说出适当的评论,他们的话,也会被纳人基督教的传统。但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只有继续沉思、润饰、保存。这便是拥有一所大图书馆的我们,所应遵守的仪式——仅此而已。
“传说有个东方的哈利发,有一天纵火烧了一所著名大城的图书馆,当数以万计的书被熊熊的火焰吞噬时,他说,那些书本来就该消失的,它们不是重复《古兰经》上已经说过的,因而毫无用处,不然便是反驳异教徒所珍视的书,因此是有害的。教会的学者,并不以这种方式推论,我们也遵从他们。牵涉到《圣经》的注释及澄清的一切,都必须保留,因为它加强了神圣文句的荣耀;反驳的也不该摧毁,因为只有将它保存下来,才可被能够驳斥它的人再反驳回去,以上帝所选定的时间和方式。这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