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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当字面的意思是假的时,仍然可以表达更高一层的真理了。”我说,“不过,想到这独角兽并不存在,或许从来就不曾存在过,我还是觉得很难过。”
“你不该随便对全能的神定下界限,如果真有神旨,独角兽也有可能存在的。你不妨这么想,既然它们会出现在书上,就算那并不代表真正的存在,至少也表示可能的存在。”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那么我们看书时,不该存有神学道德的信仰了?”
“神学道德还有另外两种,对于可能所存在的希望,以及对信仰这种可能之人的宽容。”
“可是如果你的知识并不相信独角兽,那独角兽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是有用的,正如维南蒂乌斯被拖到猪舍后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一样有用。书里的独角兽恰像痕迹,假如痕迹是存在的,留下痕迹的物体必然也存在。”
“但却和痕迹不同,你说的。”
“那当然。痕迹和留下痕迹的物体不一定会有相同的外形,而且那也不见得总是由于物体的压力留下的。有时候它会重现一件物体在我们心中留下的印象,那是一种概念的痕迹。概念就是事物的符号,影像就是概念的符号,一个符号的符号,但由我重塑的影像中,就含有物体的概念了。”
“这样就够了吗?”
“不够,因为真正的学识绝不能以概念为满足,而是必须发现事物个别的真相。所以我愿意从这个痕迹推溯到站立在锁链之始的那只独角兽。正如我希望由谋害维南蒂乌斯的凶手留下的模糊信号,往回推溯到一个单独的个体,凶手本人。但有时那在短期内难以达成,而且还得借助于其他迹象。”
“那么我所谈论的事情,便都含有别的意义了。但最后的真相——难道就从未存在过吗?”
“也许是存在的,那就是那只独角兽。别担心,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它的,不管它可能有多黑多丑了。”
“独角兽、狮子、阿拉伯作家,还有摩尔人,”我说,“毫无疑问的,这就是僧侣们所谈及的非洲了。”
“毫无疑问。如果真是的话,我们该找出蒂沃利的帕西菲库斯所提及的非洲诗人。”
事实上,我们又往回走到“L”的房间后,在一个书架上找到了弗洛罗、弗龙托、阿普列尤斯、马蒂安努斯·卡佩拉和福尔根蒂乌斯等人的著作。
我说:“这就是贝伦加所说的,一个秘密该有的解释了。”
“差不多是这里。他所用的措辞是‘非洲之末”,因此使马拉其十分恼怒。‘末’可能是指这最后一个房间,除非……”他叫了出来,“克隆马诺的七所教堂旁!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迹象?”
“什么?”
“我们再回到最初那个‘s’的房间去吧!”
我们走回第一个没有窗子的房间。房里共有四处通道,一道通往“Y”房,那里有扇开向内侧天井的窗子;另一道通往“r”房,沿着外侧,接续“YSPAIVIA”;面向塔楼的通路通到“E”房,也就是我们刚刚走过的房间;接着是一堵空墙,最后的通路则通向第二个没有窗子的房间,开头字母为“U”。“S”就是挂有镜子的那个房间——幸好那面墙在我的右侧,不然我免不了又心跳一场。
我仔细看着地图,意识到这房间的独特性。它和其他三座塔楼没有窗子的房间一样,应该通往中央的七角形房间。如或不然,那么进入七角形房间的通路应该是在相邻的“U”房里。但“E”房除了和“S”房相通之外,另一个开口是通向天井旁的“T”房,另外那三面墙便没有通道了,全都放着装满了书的书柜。我们环顾四周,肯定了地图上显示的事实,为了逻辑及均衡的原因,这座塔楼应该有个七角形房间,实则却没有。
“没有。”我说,“没有这样的房间。”
“不,并非如此。假使没有中央的七角形,其他房间的面积应该会增大,然而这一组房间和别座塔楼里的房间却差不多大小。那个房间是存在的,只是没有通路。”
“七面都被墙堵死了吗?”
“可能。那就是‘非洲之末’是现在都已死去的那几个僧侣怀着无比的好奇心,生前徘徊的地方。它被墙堵死,但那并不表示没有暗道。事实上,确实有个暗道,而且被维南蒂乌斯发现了,或者是由贝伦加那里获知秘密的阿德尔莫曾对他描述过。我们再看看他的笔记吧。”
他从僧衣里掏出维南蒂乌斯的文稿,又一次念道:“偶像上的手在四的第一和第七之上运转。”他左顾右盼,“啊,当然了!‘偶像’指的是镜子里的影像!维南蒂乌斯是个希腊文翻译者,在希腊文中,‘偶像”指鬼,也指影像,而镜子照出了我们扭曲的影像,那一晚连我们自己都误以为那是鬼呀!不过,四‘supraidolum’会有什么呢?在映像表面上的东西吗?那么我们必须站在某个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出反射在镜子里的某件事物是否符合维南蒂乌斯的描述……”
我们试了每个位置,却没有得到结果。除了我们的影像外,镜子上只照出那个房间模糊的轮廓,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幽暗阴森。
“那么,”威廉思索着,“所谓‘supraidolum’可能是指镜子后面……可以使我们进入下一个房间,显然这面镜子就是一扇门了……”
那面镜子比一个普通的人的身高还要高,用结实的橡木框牢牢钉在墙上。我们摸着橡木框,试着把手指伸进去,我们的指甲夹在木框和墙壁之间,可是镜子却牢固不动,仿佛它是墙壁的一部分,是嵌在石壁中的一颗石头。
“不是在镜子后,可能是指在镜子上面。”威廉喃喃说着,举起手臂,踞起脚尖,用手摸过镜框的上缘。除了灰尘之外,他什么也没摸到。
“其实,”威廉闷闷地沉思道,“就算后面真有个房间,我们所找的那本书也已不在房里了,因为它已经被拿走了,先是维南蒂乌斯,然后是贝伦加——天晓得现在已拿到哪里去了。”
“可是说不定贝伦加又把它拿回这里来了。”
“不会,那天晚上我们在图书室里,一切迹象显示他是在偷书不久之后便死了,同一晚,要不然次日早上我们就该在澡堂里再看到他的。不要紧……目前我们已确定了‘非洲之末’在哪里,而且几乎有了所有必要的资料,可以把图书室的地图画好。你必须承认关于迷宫的许多迷团现在都已澄清了。”
我们循着地图上所有的新发现,走过其他房间。有些房间仅放置数学和天文学的论述,有些则收藏了阿拉米语的作品,我们两个人都看不懂。还有些房间内的书籍更是无从辨认,可能是用印度的梵文写成的。我们走过两组重叠的房间,“IUDAEA”和“AEGYPTUS”,为了不让读者诸君为我们的解读冗长沉闷的过程而备受拆磨,简而言之,最后我们完成了地图时,确信图书室的区划及分配的确是根据地球的水陆分布。在北边,我们找到了“ANGLLA”英格兰和“GERMAN”日耳曼,再沿着西边的墙壁,连接了“GALLLA”高卢,到最西边便进入“HIBERNIA”希伯尼亚。然后向南经过“ ROMA”罗马(拉丁古籍的天堂!)和“YSPAIYIA”西班牙。最南方就是“LEONES”南方,“AEGYPCUS”埃及,东边是“NDAEA”印度和“FONSADAE”人间乐园,在东边和北边之间,沿墙为“ACAIA”亚克伊,威廉说这是借喻希腊。
在那最后的四个房间里,收藏了许多异教诗人和哲学家的作品。
这些字的组织实在很奇怪。有时候顺序往前读就对了,有时候却要倒着念,还有一些则是绕着圈念。我也说过了,同样一个字母常会被嵌进两个不同的字里(在这种情况中,那个房间的书架上往往收藏了两类不同的书籍)。但显然要在这种排列中找到一个黄金原则不可能的。图书管理员纯粹要凭着记忆去找寻某一本书。如果说某本书是在“ACAIAE第四”找到的,表示这本书是在由字母“A”那个房间算起的第四个房间内。为了要辨识这个房间,图书管理员必然默记了路径,不管是绕圈或直行,因为“ACAIA”是成方形分布的一组房间。因此我们很快地便解出了空墙的关键。举例而言,由东边走向“ACAIA”,你会发现没有一个房间通向接续的房间。这里是迷宫的终点,想要到北边的塔楼去,就只好倒回走过另外三座塔楼。不过图书管理员自然是由“EONS”进入图书室的,假如说他要到“ANGLIA”去,就得经过“AEGYPIUS”、“YSPANIA”、“GAIT1A”和“GERMAN”。
有了这种种发现,我们觉得这次再探图书室可真是不虚此行了。但在我说我们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结果又卷入了其他事件,稍后我将再详述)之前,我必须向我的读者表白。我说过,此次我们探索图书室的原意是在寻求这个迷宫的关键,但是,我们沿着各个房间前行,记下各种记号的同时,也翻阅着各种书籍,似乎是在探查一个神秘的大陆。通常这个次要的查勘是在一致的行动下进行的,威廉和我翻寻着同样的书,我向他指出最奇特的,他则把我不明了的许多事解释给我听。
但在某个地点,就在我们于南边塔楼那一组“LEONES”的房间移动时,我的导师在一个房间停下来,翻阅绘有光学彩图的阿拉伯文书籍。由于那天晚上我们一人带了一盏灯,所以我好奇地走向下一个房间。这房间所藏的书显然是不随便借阅的,因为它们的内容是关于人体的各种疾病及精神的症状,而且几乎全是异教的学者所写的。我的视线落在一本书上,不大,但上面绘有瑰丽的装饰画:花、藤蔓、成双成对的动物,还有一些药草。书名是《爱之镜》,波洛尼亚的马克西穆斯所编纂,里面引述了许多其他书籍的文句,全都关于为爱所困的毛病。读者诸君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