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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片墓园。礼拜堂朝北的门正对大教堂南边的塔楼,但最先映入访客眼帘的是西边塔楼;再向左望去,大教堂的墙垣陡然落下深渊,北边塔楼似乎有点倾斜般的突出。礼拜堂的右侧还有几幢建筑,都处于背风处:宿舍、院长住所,还有朝圣者招待所,也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走过一片美丽的花园,我们便到达招待所。还有农人区、马厩、工厂、榨油厂、谷仓窖以及见习僧的住处。这里规整平坦的地势,使得古时建造这处圣地的人,得以遵循完美的方位。由当时太阳的位置,我注意到礼拜堂的大门正对西方,因此唱诗班席位和祭坛是朝东的;早晨冉冉上升的旭日,可以直接唤醒宿舍里的僧侣和马厩里的牲畜。
我从未见过比这里更美、方位更适中的修道院,即使后来我曾到过的圣格尔、克鲁尼和丰特内,以及其他较大的修道院,它们的建筑也还比不上这里均衡的比例。这所修道院最大的特色,在于那间格外壮观、占地极广的大教堂。我对建筑虽没有什么深入的认识,却一眼就看出它比环绕在四周的那些房舍都要古老。或许最初建造时,它还有别的用途吧,后来的屋宇才又配合着它而设计,但这样一来这幢大教堂和礼拜堂的位置才会如此谐调。因为在所有的艺术中,建筑最勇于表达出宇宙和谐的秩序,使比例臻于完美。赞美我们的造物主,注定万物的命运,不管是它们的数量、重量或容量。
第二章
上午礼拜
威廉和院长有启发性的对话
管理员矮壮结实,外表虽显得粗俗但神情愉悦,满头白发但身子仍健朗,个子矮小但动作敏捷。他带引我们走到朝圣者招待所的房间去——或者我该说,他带引我们走到分配给威廉的房间。又向我允诺明天以前他会再为我腾出一间房来,因为我虽然还是个见习僧,却也是他们的客人,理应受到礼遇的。至于当晚,委屈我在那间房里宽阔的长壁龛里睡一夜,他已在上面铺了一层干净的稻草。
然后修道士们为我们送来了酒、乳酪、橄榄、面包和美味的葡萄干,便离开房间,让我们歇息。我们津津有味地吃了东西,又喝了点酒。我的导师并没有圣本尼迪克特修士的习惯,不喜欢默不作声地进食。关于这一点,他总是说些智慧之语,就仿佛有个僧侣在为我们解说圣徒的生活。
那天我免不了又向他问及那匹马的事。
“话说回来,”我说,“当你看见雪地上的脚印和树枝的证据时,你还不晓得有布鲁纳勒斯这匹马。那些痕迹可能是任何一匹马留下的,至少是和它同品种的马匹。所以,我们是不是得说,大自然的书本对我们所说的就只有精髓,就如许多杰出的神学者所教导的一样?”
“并不尽然,亲爱的阿德索。”我的导师回答道,“不错,那些痕迹对我表明了‘马’的存在,以及我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它。但在那个时刻那个地方的足迹,又使我得知至少有一匹马曾经过那里。因此我便介于‘马’的概念及‘一匹马’的认知之间了。而且,那些痕迹所给予我的,是独一无二的。我可以说当时我便处于痕迹的独特性和我的无知之间;我的无知所采取并相信的,就是一种普遍概念的形式。假如你隔着一段距离看一样东西,看不清它究竟是什么时,你会将它大致归为某一类。等你走近些,你便推断那是一匹牲畜,虽然你不知道那是一匹马还是一匹骡子。接着你又更靠近时,就能够肯定那是一匹马了,尽管你还不晓得它是布鲁纳勒斯或尼格尔。直到你到了一个适当的距离,才看出它是布鲁纳勒斯(或者,是那匹马而不是别的马匹,不管你断定它叫什么名字)。这时你对这个个体便完全明了了。
“所以一个钟头前我有了‘马’的概念,并不是因为我广博的思维,而是由于我的一点推论。直到我看见僧侣们牵引的那一匹马时,我智力的追求才得以满足。那时我才真地知道我的推理和事实极为接近,因此我用来想象一匹还未见过的马的念头,只不过是迹象,正如雪地上的蹄印是‘马’的迹象;当我们缺乏事实根据时,我们才会利用迹象,以及迹象中的迹象。”
我曾多次听他以十分怀疑的语气,谈及普遍的概念以及个别的物体;后来,我想他的这种倾向是缘于他同时是个英国人,又是一个圣方济格修士。但那天他没力气再去面对神学的争论了,所以我爬上壁龛,卷上一条毯子,沉沉睡去。
任何人走进房间里,都可能将我误认成一个包裹。快到上午礼拜时,院长来探访威廉,必然就有这样的误解;因此我才能在不为人注意的情况下,倾听了他们第一次的谈话。
阿博院长来了。他先为他的突然来到道歉,重复欢迎之意,又说他必须私下和威廉谈论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他首先对他的客人帮忙找他走失的马匹致谢,并且问威廉对一匹他从未见过的牲畜怎么会那么了解。威廉轻描淡写地对他解释了他的推论。院长听了不免对他的精明赞美一番,他说威廉足智多谋的声誉果然是名不虚传。他说伐尔法修道院的院长写给他的信中,不只谈到威廉奉皇上之命的任务(嗣后几天他们将进一步讨论),也说到在英国及意大利,我的导师曾出任过几场审判的裁判官,他的洞察力及谦逊受到了一致的赞赏。
“我很高兴获悉在多起案件中你裁定被告是无辜的。”院长继续说道,“我相信,恶魔常现身世间,尤其是在这些可悲的日子里——”他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仿佛敌人就潜伏在这间房里,“但我也相信他是透过人的劣根性行动的。我知道他可以驱使受害者去做坏事,使得好人受到责怪,当好人蒙冤受罪时,恶魔便得逞了。通常裁判官为了表明他们的热心,总是不惜任何代价要被告招供,以为能找到替罪羔羊,好将审判结束,才是一个好裁判官……”
“一个裁判官也可能被恶魔驱使。”威廉说。
“确实有可能,”院长慎重地同意道,“因为谁也揣测不出上帝的设计,我对这些可敬的人更不敢有一丝怀疑。事实上,今天我正需要你的裁判。在这所修道院里出了一点事情,需要一个像你这么精明审慎的心智费神推敲,精明地去察觉,审慎地(必要的话)加以掩饰。假如有个牧羊人犯了错,就必须让他和其他的牧羊人隔离。但假如羊群已开始不信任牧羊人,那就很可悲了。”
威廉说:“我明白你的论点。”
基于我平日的观察,我已知道他如此迅速又礼貌地表明观点时,通常是隐瞒了他的不以为然或是迷惑不解。
“为了这个缘故,”院长又往下说,“我认为任何涉及牧羊人犯错的案件只能托付给像你这样的人;不仅可以判明善恶,也知道怎么做是合宜的,怎么做又不得当。我想,要你宣判罪刑,必然只有当……”
“……被告有下毒、戕害无辜,或其他我不敢说出口的犯罪行为……”
“……只有当恶魔的存在如此明显,”院长没有留意威廉的插嘴,继续往下说,“使得厚道的处置比罪行更加可耻之时,你才会判刑。”
“只有当一个人犯了极为严重的罪,”威廉解释道,“使我觉得确实必须对他处以世俗的刑罚时,我才会认为他是有罪的。”
院长一时有点迷惘:“为什么你坚持说犯罪行为,而不提及它们的恶魔因素呢?”
“因为要将前因后果说个明白是很困难的,我相信只有上帝可以裁判。一棵烧焦的树和引起它燃烧的闪电之间的关系,已很难建立。所以有时意欲探索因与果之间无尽的锁链,在我看来就有如想要建立一座可以碰到天空的高塔一样愚蠢。
“我们假定一个人被毒死了。这是个既成事实,面对着许多难以否认的迹象,我可能想象得到下毒的人。在这么简单的动机链条下,我的心智可以极有自信地活动。但我怎么能将这个链条弄得复杂,想象造成这项罪行的原因还有一个,不是出于人为的,而是恶魔?我并不是说那是不可能的:以你的马儿布鲁纳勒斯为例,在那些明显的迹象中恶魔也指示了他的路。但我为什么非得找寻这些证明不可呢?知道那个人的罪行为何,将他交给世俗的裁判,不也就够了吗?无论如何他的处罚将会是死亡,上帝原谅他。”
“可是我听说三年前在基尔肯尼一场审判中,某些人被控犯了可耻的罪行,罪人被指出之后,你并没有否认恶魔的干预。”
“但我也没有公开确认啊。不错,我是没有否认。我要对谁说明对恶魔阴谋的评断,尤其是——”他似乎颇为坚持地说道,“在那些促成宗教裁判的人们——主教、治安推事及社会大众,甚至是被告本身——都真心想要感觉恶魔存在的案件中?就那件案子说来,也许证明恶魔存在真正而且惟一的证据,就是当时每个人都急欲知道恶魔在作祟的渴望吧……”
“你的意思是说,”院长以忧虑的语气说,“在许多审判中,恶魔不只是在犯罪的内心活动中,说不定也活跃在裁判中吗?”
“我能够说这种话吗?”威廉问,我注意到他这个模棱的问题使得院长无法肯定他是否能够回答,因此他的静默使威廉得以乘势转变话题,“不过这些毕竟是遥远的事了。我已放弃了那高贵的活动,以前我之所以承担重任,只是因为天主希望……”
“毫无疑问。”院长同意道。
“……现在,”威廉又说,“我还有别的疑问。我希望听听你困扰的事情,如果你愿意对我说明的话。”
我觉得院长早就巴不得结束讨论,回头谈他的难题了。他谨慎地选择用字,开始说着几天前所发生的一件不寻常的事,以及它怎么使僧侣们感到困扰不安。他说,他之所以对威廉谈及这件事,是因为威廉对人的心灵及恶魔的诡计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