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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并不十分顺利,罗马教廷中有许多人起而反抗。
后来乌伯蒂诺和安格鲁斯设法取得脱离修会的许可,前者加入圣本尼迪克特教团,后者被克里斯蒂安教团所接纳。但约翰对那些继续过着自由生活的人却毫不容情,他把他们交付给宗教裁判所处刑,有许多人被指为异端,活活烧死。
不过,他明白要铲除威胁教会当局基础的佛拉谛斯黎杂草,必须谴责他们的信仰的基础观念。他们宣称基督和使徒们没有财产,不管是个人或共有的;教皇便斥责这个说法是异端。这是个令人惊异的做法,因为教皇并没有任何显明的理由可以指责基督贫穷的主张是邪恶的;才不过一年前,圣方济格修会在佩鲁贾的分会才证实了这个论调,教皇谴责这个信念,无可避免地也得谴责别的思想。正如我所说过的,在他和皇帝的对抗中,修会是个极大的逆流,这便是事实。因此在他的非难之后,许多对帝国或佩鲁贾都一无所知的佛拉谛斯黎修士都被焚烧而死。
我望着传奇人物乌伯蒂诺时,这一切思绪便在我脑海中翻腾。我的导师引介我,那个老人便伸出一只暖热的手抚摸我的面颊。那只手的碰触,使我蓦然领悟了有关这个圣徒的许多事;这些事有些是我听说的,有些是我在他的著作中读到的。我明了从他年轻时便在他体内燃烧的神秘之火,当时他虽还在巴黎读书,却摒弃了神学的思维,想象自己变成了忏悔的从良妓女;然后他和福利尼奥的圣安格拉交往,领悟了神秘生活的丰富和对十字架的崇仰;我也明白了何以他的院长有一天会为他传教的热切而惊慌,派他躲避到拉维纳去。
我端详着那张脸,脸上的五官甜美,一如和他交换过深奥精神思想的圣母。我想,在1311年维也纳会议,教皇敕令将反对主教的圣方济格修会院长免职,又命令主教必须在教会中过着平静的生活时,他的表情必然比现在严厉多了。这个反对教令的斗士并未接受这苛刻的妥协,为了一个独立的修会而奋斗,而这个修会以最严格的原则为基础。他虽奋勇对抗,后来却输掉了这场战争,因为在那些年,约翰二十二世拥护一项反对皮埃尔·奥里埃信徒(乌伯蒂诺也是其中一位)的改革运动,谴责纳尔榜和贝齐埃尔的僧侣。但乌伯蒂诺毫不犹豫地为他的故友和教皇对抗。
约翰被他的尊严所慑服,没有非难他(虽然他又宣告许多人犯了罪)。事实上,他还提供乌伯蒂诺一条自救之途,先劝告他,然后命令他进克鲁尼亚克修会。解除了武装而又极其脆弱的乌伯蒂诺,必然也有相当的手段,在罗马教廷中争取到保护者和同盟,后来他虽同意进入佛兰得的格姆布拉赫修道院,但我相信他根本没到那里去过,在奥西尼主教的旗帜下,留在阿维尼翁保卫圣方济格修会的主张。
一直到不久之前(我所听到的传言含混不清),他在教廷中的星辰陨灭了,他才不得不离开阿维尼翁。教皇又追诉这个坚强不屈的人为异端。然后据说他就此失去了踪影。那天下午,由威廉和院长的谈话中,我获悉他就躲藏在这所修道院里。现在我亲眼看见了他。
“威廉,”他说,“他们想要杀死我,你知道。我只有在黑夜中逃走。”
“谁想要杀死你?约翰吗?”
“不是。约翰从未喜欢过我,但他一直都很尊敬我。毕竟十年前他还提供我一条路途,使我避开一次审判;他命令我加入圣本尼迪克特教团,使我的敌人没有话说。他们不断地说着闲言闲语,嘲讽一个贫穷的斗士竟然进入一所富有的修会,受奥西尼主教庇荫的事实……威廉,你知道我鄙视这世间的物质啊!但惟有这样我才能留在阿维尼翁,支持我的兄弟。教皇不敢和奥西尼为敌,他绝不敢动我一根汗毛。三年前他还任命我为他的公使,去晋见阿拉贡国王。”
“那么是谁希望你死呢?”
“他们每一个人。罗马教廷。他们已先后两次想要暗杀我,他们想要叫我缄默。你也知道五年前所发生的事。两年前纳尔榜的巴格德也受到谴责,贝伦加·塔洛尼虽是裁判官之一,却向教皇请诉。那是艰难的时期。约翰已发布过两次敕书指责主教,就连切泽纳的迈克尔也放弃了——对了,他何时会抵达?”
“这两天就会到了。”
“迈克尔……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现在他总算想通了,明白了我们所要的是什么,佩鲁贾僧会也证实了我们是对的。但是1318年时,他却对教皇屈服,把五名拒绝服从的大教区主教交给约翰。威廉……哦,那真是太可怕了!”他用双手掩住了脸。
威廉问:“但是在塔洛尼的请诉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约翰只有重开争论,你明白吧?他必须这么做,因为在教廷里也有感到疑惑的人,即使是教廷中的圣方济格修士——形式主义者,伪善者,准备为牧师的俸禄出卖自己,但他却心存怀疑。就在那时约翰要求我起草有关贫穷的请愿书。那是一份好著述,威廉,愿上帝原谅我的自傲……”
“我拜读过了。迈克尔拿给我看的。”
“即使是我们自己的人,也有人犹豫不定,阿奎泰因的大教区主教,圣维塔尔的枢机主教,卡法的主教……”
“他是个白痴。”威廉说。
“愿他安息。两年前他已蒙主召唤了。”
“上帝并不那么悲悯。那是由君士坦丁堡传来的错误消息。他仍然健在,我听说他将成为公使团中的一员。天主保佑我们!”
乌伯蒂诺说:“但是他赞成佩鲁贾僧会呀!”
“不错。他正是那种口蜜腹剑的人。”
“说真的,”乌伯蒂诺说,“他从未真正宣扬过教义。结果是前功尽弃,但至少这个观念并未被宣告为异端,这是很重要的。所以,其他人一直没有原谅我,他们想尽各种办法伤害我。他们说三年前路易宣布约翰是个异教徒时,我在萨克森豪森。然而他们明明晓得那年七月我是在阿维尼翁,和奥西尼在一起……他们发现皇帝的那几部分宣告和我的信念不谋而合。简直太疯狂了。”
“并不太疯狂吧。”威廉说,“那些概念是我灌输给他的,而我是由你的阿维尼翁宣言书及奥里埃的著作中归纳出来的。”
“你?”乌伯蒂诺惊喜参半地叫道,“那么你同意我的见解了!”
威廉似乎有点困窘,回避地说:“目前,对皇帝而言那是正确的主张。”
乌伯蒂诺怀疑地望着他:“啊,但是你并不真的相信它们,是不是?”
“告诉我,”威廉顾左右而言他,“告诉我你是怎么躲开那些狗的。”
“的确是狗没错。威廉。我甚至和博格纳拉蒂亚起了冲突,你知道吗?”
“可是博格纳拉蒂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呀!”
“现在是了,在我终于和他长谈过之后,他总算被说服了,反对敕令,教皇因此将他监禁一年。”
“我听说现在他和我在教廷的一个朋友,奥卡姆的威利走得很近。”
“我对他不甚了解。我不喜欢他。他是个没有热情的人,一切诉诸理性,只有头,没有心。”
“但是他的头很美呢。”
“也许,但那会使他下地狱的。”
“那么我会在那下面和他再会,我们可以再争论逻辑。”
“别胡说,威廉。”乌伯蒂诺露出友爱的笑容,“你比那些哲学家好多了。只要你想……”
“什么?”
“上一次我们在翁布里亚见面时——记得吧?——我的病刚刚痊愈,多亏了那个神奇的女人……蒙特法尔科的克拉尔……”他喃喃低语着,脸庞闪耀着光彩,“克拉尔——女人的天性是乖僻的,但经过神圣的提升,却变得崇高,是优雅最高贵的表现形式。你知道那最纯正的贞洁怎样启示了我的生命,威廉——”他激动地握住威廉的手臂,“你知道我,强烈的——是的,就是这几个字——强烈的渴求忏悔,所以以折磨自己的肉体苦修,使我自己完全沐浴在耶稣基督的爱中……然而,我这一生却有三个女人是我的天国使者。福利尼奥的安琪拉、西塔卡提洛的玛格丽特(我写到三分之一的地方,她为我揭示了本书的结尾),最后是蒙特法尔科的克拉尔。那是上帝的报酬,是的,所以我该调查她的奇迹,在圣母教堂迁移之前,对众人宣告她的圣迹。当时你就在那里,威廉,你大可帮助我完成这项神圣的使命,而你却没有——”
威廉低声说道:“但是你邀我参与的神圣使命,是将本蒂文加、贾科莫和吉奥凡努丘送上火刑场啊。”
“他们的堕落糟蹋了她的名誉,而你是裁判官啊!”
“所以那时我才要求解除职务。我不喜欢那件事。我也不喜欢——坦白地告诉你吧——你诱使本蒂文加招出他错误行为的方法;你假装要加入他的教派,假如那算得上是教派——让他说出他的秘密,再使他被捕。”
“但那是控诉基督敌人的方式呀!他们是异教,他们是伪使者,他们散发出多尔西诺兄弟的恶臭!”
“他们是克拉尔的朋友。”
“不是的,威廉,你绝不可在克拉尔的名誉上蒙上一丝阴影。”
“可是他们和她有所关联呀。”
“他们是圣方济格修士,自称是主教,事实上不过是教团的僧侣!但你晓得在审判中,本蒂文加说他自己是个使者,他和吉奥凡努丘又诱惑修女,告诉她们地狱并不存在,主教的欲望可以被满足,却不会冒犯上帝。说在一个男人和修女睡过觉后,基督的身体便可被领受,(天主啊,原谅我!)说上帝喜欢抹大拉的玛丽亚更甚于圣女亚格尼斯,又说凡人所说的魔鬼也就是上帝,因为魔鬼是事体,而上帝是事体的定义!但是克拉尔在听说了这些言论后,却看见了幻象;上帝亲口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