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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时花好月圆。
一护躺在他身边,舒缓的呼吸声,似乎已经安然睡去。
白哉口中哼出了小调,“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好。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原来景王陛下也是多愁善感之人。”身边有人轻笑,白哉转头,正对上一双明净如水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神色里,一半惊讶,一半不屑。
“叹一下美景易逝,年华易伤,不过是人之常情,将军何必见怪?”
“今年花若为最好,何必再想去年红?既然不知明年事,何苦再想明年人?”一护笑着闭上了眼睛,绵长的呼吸又像是睡着了一般。
原来那双纯净的眼睛后面,早把一切看得这么清楚了么?
天渐渐黑了下来,皎然的月光下,一护的皮肤仿佛美玉一般温润,唇紧紧地抿着,眉间微微皱起,睫毛长长的盖着,微微带一点的颤动。
白哉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又快了几分,脑子发晕便像醉酒一般。
而这一次的相醉,是因为景,还是因为人?
章六 江头自有风波恶
自从过了赏樱祭,樱花却慢慢开始落了。
一护站在一片片纷飞的花瓣里,纵然是没开过情窍,也有了些迷茫感觉。似是怅然若失,又似是浮生长梦。
浦原立于他的背后,抿着嘴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横竖便是个无聊,平日里在晟国,闲着的时候还能去找几个小侯爷聊天,要么也可以去找好友茶渡比比拳脚的,最差也能拖着海燕殿下,纵然是聊军事也比现在强吧?
如今他练过了刀好像就只能发呆了。闲个三两天还受得了,闲到第五日的时候,一护终于忍耐不住,围着他们晚晴殿转起了圈子。
距离他们动身回晟国,还有三天。古诗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如今一护只觉得,一日不归,宛若三世那么难受。
无聊的时候总喜欢找点事情做的,抛开陪浦原丞相下棋这件更无聊的事,他倒愿意去找白哉。那个人从来不会强迫他做什么事,又知道一大堆王宫的美景。
原本一护是懒于欣赏美景的,不过他如今却不得不承认,看着白哉在樱花树下舞剑,真是一个很深刻的画面。
樱花的花瓣,缓缓落下,如此的悠长。在空中似乎画出了线,丝丝缕缕,缠缠绕绕。
白哉说,你若真是无事可做,也可以去樱雪园,那里的侍卫不会拦你。
一护那时候很想白眼他,很想质问一句,难道他去樱雪园,就能找到事情做啦?不一样是对着满树的花瓣发呆?
粉红的色彩虽然美丽,却无法给他心灵最深的触动。这种色彩太柔太软,而他的内心,却又如此渴望热烈的事物。
不过……当他再殿内转了第四圈之后,到底还是决定去樱雪园看一看。毕竟,樱花要落了,这样的景色他又能看到几回呢?
该记住的,还是要记住吧……不然回去之后,水色小侯爷和启吾小侯爷知道他来次景严城,却什么美景都没记下来,非笑死他不可。
樱雪园的景色,却不再如那日一般的娇艳。
纷落的花瓣飘在碧水之上,悠悠的,有难以描述的悲凉感。自是落花流水春去也。这年的春天就要过去,然后再也寻不回来了吧。
一护站在樱花树下,回想的却是那天夜里,他偷偷的挣开眼睛,明月下白哉的侧脸有点模糊,记得最深的却他过分悲凉的目光。他一直盯着潭水,似乎是想望穿了它一般。
他爹追忆他娘的时候,也总是露出这付表情。一护想,这便是所谓的“伤心欲绝”。
不知为何,看到白哉这种眼神,他内心的反应却不仅仅是同情而已。似乎更有些别的什么情绪夹杂其间。
朽木白哉这个人,对于一护来说最特别的一处便是:那人是这么几年来唯一的一个,可以从刀剑上胜过他的人。小的时候他的确经常输,不过自他长到了十四岁,就有了不败的传说。隔了这么久再输了这么一次,除却不服气以外,他也的确对白哉有了点好奇。
他明明是一国之君,不需要这么好的武艺——上场杀敌有武将,处理朝政有文臣,没必要这么努力啊。虽然白哉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提起自己的事情,可是一护还是隐约可以感觉到,他封闭在强大气势背后的那一丝忧愁与寂寞。
这又是何苦呢?
那天比武之后,白哉和他喝酒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了这樱雪园,他的眼神就变了那么多呢?那种凄婉的哀伤,似乎是一江的春水,怎样也流不尽。
他就躺在池塘边上,枕着手臂,看着天空。蓝色渐渐变成了橙色,然后又化作了浅紫。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樱雪园的门口,回首一看,樱花纷落的景象,那一刹那似乎成了永恒。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了吧,一护这般想。
景严城热闹如旧,一护慢步往王宫方向走去,一路赏着风光,寻思要不要买点什么给井上那丫头带去。井上家曾经也是晟国封王的功臣,不过曾经晟国与景国打过一仗,他的哥哥父亲全殉国了,家里就留下她一个女孩。她本该是郡主,却被接到了王宫,袭公主俸,与一护同岁,也是与他一起长大的。
走到了半路,一护突然看见了上次恋次救下的那个小女孩。小姑娘还是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裳,在人群中匆匆穿过,一脸的忧色。
一护突然起了好奇,想知道她如今怎样了,于是悄然跟在她的身后。
小女孩左一拐右一拐,却拐进了一处小巷,看起来残破不堪,没个人影。
一护正想上前去问她怎么住在这里,却觉得浑身发软了起来,眼前的画面慢慢的模糊,变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色块。
失去意识前,他似乎听见了有人的冷笑,“什么天降仙童,我看也不过如此。”
景国的王宫里,已经点起了灯火。
浦原合上手中的卷轴,侧首问身边的仆人,“黑崎将军还没有回来吗?”
“回禀丞相,将军还没有回来。”
“他去干什么了?”浦原皱了眉头,“走的时候告诉你们了吗?”这话问出来,他倒是先笑了起来,一护特立独行的性格他又不是不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这小子,又去哪儿找人打架了?!”他自言自语,站起身来,对下人吩咐,“先用膳吧,不用等将军了。”
然而一直等到了夜深,一护却一直不见踪影。便是浦原,也开始有了疑虑,想到几日前那场“戏”,眉不由蹙得更深,心道难道章国是打算从一护身上下手不成?
他正打算通告景王,却见景王身边的下人过来,询问他“黑崎将军回来没有?”
这一举动可表现得够明显的了。浦原心中暗笑,不知那个痴儿到底有何种魅力,倒是把景王这座冰山愣是弄融化了。
“回你们景王,黑崎将军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正想去请教陛下知不知道他的去向?”
还没半杯茶的功夫,景王的仪仗已经出现在了晚晴殿门外。浦原出门迎接,却看见白哉一脸忧色,大步向他走来。
“拜见景王陛下。”浦原躬身,“这么晚了,还劳烦陛下亲自前来,实在过意不去。”
“哪里。贵使若是在我景严城出了乱子,我们景国岂不失了主人之仪?”白哉说话还算滴水不漏,“今天下午,黑崎将军去了樱雪园,到傍晚才离开。”
“没想到陛下这么关心我等安全,出门还要派人监视,随时通报。”
这话说的很是带刺,不过白哉也没心思去指责了。如今他满怀的心思都挂在这么晚还没有回来的一护身上。纵然他有武功盖世,到底还是不谙世事,那副天真的心肠行走江湖,不吃亏才怪呢。
章国的小动作,白哉并非不知道。各国在敌国安插探子,早已是常事了。早在一护他们抵达景严城之前,他们在章国的探子就穿信过来,说章国会不惜一切代价破坏景国与晟国的联姻。
当今的四国,章国与晟国并不接壤,原本两国的关系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雍国王者之师,素来是看不惯章国行径的,倘若章国攻打景国,他们多半会出手援助景国的。倘若如今景国再与晟国结盟,便会造成三国同伐章国的局面,章国说什么也得离间这两国的关系。
只是白哉并未想到,章国会如此的胆大,竟是先找一护下手。难道他们是打算伤了晟王夜一最得力的将军,让夜一迁怒景国么?这一招可不够高明。纵使夜一发怒,也一定是针对章国,才不会针对景国。
蓝染惣右介,你这次又是什么打算?当年你使计夺我三蜀之地,挑起王子之间的争夺,逼得晟国大乱,国力大伤。
如今你又想怎样?难道你就非要这天下不可吗?
可别忘了,我学武学文,可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打败你呢。
昔日的友情,早该断了。自当年景国太子妃去世的那时,就断去了。
当年的太子,早已绝了慈悲的心肠。在他亲手杀了与他争位那几个兄弟之时,在他逼得父皇成了太上皇之时,他早就不是原本的朽木白哉了。
如梦的年少时,早已一去不返。这次,若是比心狠手辣,他也未必会输。
回想当年,那时章国国力还不强,还需依赖景国的援助。那时候的蓝染,便是章国派到景国的质子。
相识那年,蓝染十六,白哉十四。
章国的泰王爷着一件宝蓝滚了金边的袍子,在诸多王子中谈诗论词,讲王论说兵法,好不风光。
那时候,白哉是真心把蓝染当朋友的。
他的那几个弟弟,从小就与他勾心斗角,唯一的亲妹妹露琪亚与他的年龄又差得太远,也只能疼爱,不能交心。
那时候白哉什么事都喜欢与蓝染说。便如那天他找一护喝酒一般,他们经常比过了剑,就一同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下喝酒。
蓝染的酒量很好,号称千杯不醉。白哉的酒量也很是不错。
于是他们就这样做了整整十年交心的好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