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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有点儿偏,但胜在地方宽敞,院子里还有棵说不出名字的大树,因正值隆冬,叶子全落尽了,只余枯黄的枝桠,但架子挺高大,到了夏日里,一定碧荫荫的能遮蔽大半个院子,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挺温馨。
一家人齐心协力,很快就把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东面的两间厢房被辟成了书房,萧爹和萧子澹一人一间,倒也省得日后吵架。
因房间有多,怀英还在她房间隔壁给龙锡泞预留了一间,收拾的时候萧子澹一直盯着她看,欲言又止。怀英也晓得他的意思,笑笑着朝他道:“五郎真要过来,你拦得住吗?倒不如提前给他预备一间房,省得他到时候过来还得跟你吵架。”
萧子澹立刻“哼”道:“谁爱跟他吵架?”说罢,就再也懒得管这事儿了。
搬家后又过了两天,一直不见龙锡泞过来,怀英也不知他到底醒了没醒,心里头有些担心,竟接连两个晚上都没睡好。到了第三日,便索性唤上萧子澹一起去国师府。萧子澹有点不大乐意,“依着龙锡泞的性子,真要醒来了,他还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头?保准找上门来了!我可忙着呢,过了年就要春闱了,哪有那么多空去看他。”
当然,他也就嘴里这么说说,最后,还不是照样出去租了马车与怀英一道儿出了门。
国师府的下人都认得怀英,见她和萧子澹上门,立刻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迎进了府,又有下人说要去给国师大人禀报,怀英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拦道:“不必这么兴师动众,我就是过来看看五郎醒了没?”
“还睡着,不过大公子说这两日就该好了。”
“那就好。”怀英拉着萧子澹去屋里看龙锡泞。萧子澹先进屋,朝床上瞄了一眼立刻就退了出来,还把怀英也拽了出门。
“怎么了?”怀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狐疑地问。
萧子澹绷着脸道:“他变回去了。”床上躺着个成年男子,虽然也不至于衣衫不整,但是,萧子澹就是不愿意让怀英进屋。
怀英拿她这个大哥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苦笑着摇摇头,隔着门朝屋里看了两眼,摊手道:“好吧,我不进去就是。”反正龙锡泞有国师府的神仙妖怪们照顾着,只会比待在萧家更好,她就算进去看几眼也没什么用。
于是,兄妹俩又打道回府。
国师府外可没有马车租,他们俩只能慢吞吞地沿着府外的小河往外走。才走了几步,天色忽然暗下来,不过几秒钟的工夫,乌云便遮住了日头,阴沉沉的,好像要压下来。头顶上方起了风,“呜呜”地呼啸而过,一道闪电忽然天空撕裂,尔后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轰——”怀英吓了一跳,捂着耳朵发出一声尖叫。
大雨瞬间倾盆。
萧子澹赶紧揽住她的肩膀往附近的屋檐下躲,稍稍走得慢了些,二人的头上、肩膀上便淋湿了一大片。
“这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天了。”萧子澹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雨水,一边低声抱怨道,见怀英脸色煞白,他又赶紧把外头的袄子脱下来往怀英身上披,道:“赶紧穿上,别冻着了。”
“我……我不冷。”怀英打了个冷颤,哆哆嗦嗦地道:“就……就是吓了一下。”她又把衣服塞回去,道:“大哥还是自己穿上吧,这又是风又是雨的,你把衣服一脱,过不了一刻钟保准要冻坏。”
“让你穿你就穿,啰嗦什么。”萧子澹把脸一板,生气地喝道。
怀英知道自己拗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把衣服穿上了,又摇头道:“这天气真是见了鬼了,怎么大冬天还这么变。刚刚天上都还挂着太阳了,一眨眼就又是雨又是雷的——”她说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猛地捂住了嘴。
萧子澹见她脸色有异,赶紧问:“怎么了?”
“天劫啊!”怀英小声道:“我那天不是跟你提过吗,五郎要进阶,一准儿要历劫。这不就是!不得了,不得了,这恐怕可不是一两道雷就能完的,我们怎么挑了这时候出门。”更要命的是,这附近可连个躲雨的地方也没有。
萧子澹眨巴眨巴眼,舔了舔嘴唇,“你那天是说真的?”他还以为怀英跟他开玩笑的呢。
话刚落音,又是“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就在他们身边炸开了似的,脚下的青石板都在微微颤抖,萧子澹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在地上。
“耳朵都聋了。”萧子澹呲着牙甩了甩头,“怀英你呢?”他关切地转过头来问一问怀英,却见她晃了晃,双目紧闭,身子一软,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来……
第四十八章
四十八
天色刚一有变;龙锡言就立刻回了国师府;杜蘅没跟过去,登上皇宫内的高塔朝国师府方向眺望。
乌云密布;暴雨倾盆,低沉的天被时不时划过的闪电撕裂,惊天动地的雷鸣在京城彻响;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之颤抖。
“陛……陛下……您快下来吧,上头危险得很。”宫里的老太监急得直跳;颤巍巍地像杜蘅求道。杜蘅面不改色地挥挥手,道:“无妨;我再看看。”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国师府的上空;看着那一道接着一道的雷朝那个方向劈过去,但都未落到实处;大多在半空便被化为无形。
龙王大殿下果然不同寻常,就算是杜蘅,恐怕也无法做到这一点,有他护着,龙锡泞今日必能顺利进阶。杜蘅一念至此,心中顿时为之一松,正欲转身回屋,眼睛的余光中忽瞥见一缕奇异的光辉。
杜蘅一怔,再凝神看去,那道奇异的灵光却又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难道京城里除了龙锡泞之外,这时候还有别的神仙的进阶?这没道理啊,京城就这么点大,拢共才这几个神仙,没道理他竟半点风声也没听到。
“陛下,快下楼吧,这里风大雨大,万一淋着了可不好。”老太监壮着胆子追上了塔顶,哆哆嗦嗦地上前劝道。杜蘅只当没听见,拧着眉头一脸严肃地继续盯着远处看。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过后,乌云终于渐渐散去,一缕阳光照下来,京城上方笼罩在氤氲流转的雾气中。
龙锡泞进阶的灵气竟然如此充沛!不说龙锡言,就是与杜蘅相比,恐怕也丝毫不逊色。看不出那小鬼平日里咋咋呼呼,一脸傻样,竟然还有几分真本事,还真是小看他了。
杜蘅在塔顶看了半晌,直到聚集在国师府上方的灵气渐渐散去,一切恢复原样,他这才慢吞吞地从塔顶走了下来。
…………
“怀英,怀英……”怀英好像做了个梦,梦很长,她也不记得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绝不是一个让人心情愉悦的故事,里头乱糟糟,好像有人在哭,在大吵,在争斗,她心情很烦躁,一生气,就醒来了。
她有点迷糊,脑袋沉得很,使劲儿摇了摇,终于想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萧子澹见她醒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松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关切地小声问:“你怎么样了?身上哪里不舒服?”
怀英朝四周看了几眼,她们还是在老地方,国师府外的小巷子里,雨倒是停了,温暖的太阳照下来,碧空如洗,完全看不出之前一会儿还在暴风骤雨、电闪雷鸣。
“我……哪儿都不疼,就是有点迷糊。”怀英扶着萧子澹的手缓缓站了起来,使劲儿甩了甩头,疑惑地问:“我刚刚怎么了?”
“忽然就晕过去了,可把我给吓死了。”萧子澹依旧惊魂未定,摇头道:“回去得去请个大夫好好看看。”
“没事啦,”怀英有些无奈地笑,“兴许是被刚刚的雷电给吓到了。”
萧子澹不置可否,小心翼翼地拉着她出了巷子,赁了辆马车把二人送回家,罢了又去请了个大夫过来给怀英看病。结果,怀英还没怎么着,倒是他自己病倒了。
“受了寒,先喝两天药看看,在家里头养着别出门。”花白胡子的大夫飞快地写了个方子,怀英赶紧接过。萧子澹一脸潮红地躺在床上小声咳嗽,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半张俊脸,他眯缝着眼睛朝怀英看了一眼,哑着嗓子小声道:“怀英你别出去,外头冷,别冻着了。”
萧爹也道:“对对,怀英在家待着,我去抓药。这大冬天的,小姑娘家家别老往外头跑,冻着了可不好。”怀英忽然晕过去的事萧爹也知道了,顿时吓得不轻,哪里还敢让她独自出门。家里俩孩子都成了这样,萧爹自然得担负起家长的责任,不由分说地跟着大夫去医馆抓药。怀英则寸步不离地守在萧子澹身边。
大家都以为萧子澹只是小病,喝了药很快就能好转,不想过了两天,他不仅没有好,反而愈发地严重了,咳嗽、流鼻涕,到后来还一直发低烧,整个人都晕晕沉沉的,吃东西也没有胃口,不过两天的工夫,就这么飞快地瘦了下来。
萧子桐过来看过他一回,他也憔悴了许多,脸上瘦得显得眼睛都大了,在萧子澹床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下午的话才离开。临走时又与萧爹道:“子澹这病一直不好,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恐怕得换个大夫重新看看。不然,去国师府问问看,能不能让五郎出面请个太医。”
萧爹为难地叹了口气,摇头道:“若是五郎在,我早就去求他了。偏生他最近身体也不好,前几天才刚被国师大人接了回去,恐怕现在都还没好转,不然,这么多天了,也不见他上门。”可除了通过国师府,他们还有什么门路能请到太医呢。
“这样。”萧子桐按了按眉心,“那我也去帮忙问问,看城里还有哪家大夫医术好些。”
萧爹赶紧道:“如此就多谢你费心了。”
他将萧子桐送出门,看着萧家的马车渐渐走远,摇摇头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回屋,忽然听到有人朝他喊了一声,“翎叔——”
那声音挺年轻,听着也有些熟,但一刹那间萧爹却又想不起到底是谁,遂从院子里探出脑袋,待看清巷子里的来人,他脸上顿时露出欢欣的笑容,“这……这是四公子吧,您怎么来了?对了,五郎呢,他好了没?”
“早好了。”龙锡泞笑眯眯地看着他道:“让我大哥接回老家去了。唔,子澹和怀英不在家么?”
“在呢,在呢。”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