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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飞步来到努尔哈赤身边:“父汗,让您受惊了!”
努尔哈赤挥手说:“不要管我,快去追拿刺客!”
“父汗放心,他逃不掉。”皇太极信心十足,“儿臣早有安排。”
说话间,驮走刺客的快马已跑远不见了。努尔哈赤尚在疑虑,扈尔汉与马古达带手下人,已将刺客张将军以及接应他的人马一齐押来。
马古达上前禀报说:“八贝勒,接应刺客者是三都督的长随,在下认得一清二楚。”
皇太极转身请旨:“父汗,叔父与行刺有关如今确凿无疑,若不及时采取行动,恐他闻讯脱逃。”
“你立即带兵包围他的府邸,”努尔哈赤当机立断,“我去当面与他算账。”
“遵命。”皇太极事先已准备好五百精骑,防备一旦出现意外紧急调用,他与马古达火速领兵直扑过去。
努尔哈赤无心回府休息,随后也乘马去往速尔哈赤府。到了大门外,恰见皇太极只身出来。努尔哈赤就觉不妙:“怎么,扑空了?”
“父汗,”皇太极满是自责的表情,“都怪儿臣虑事不周,没有想到叔父他在昨晚即已逃出城外。”
努尔哈赤颇为感慨地说:“这个老三,既已预知行刺不成,为何还要铤而走险呢?”
“父汗,叔父他是抱一线希望而孤注一掷的。”皇太极问,“父汗若是囿念手足之情,就容叔父潜逃,不予追究。”
“我儿之见呢?”
“只恐父汗放过他,叔父他还不肯罢手。”皇太极陈述己见,“任叔父外逃,无异于放虎归山。”
努尔哈赤同皇太极想法已趋一致:“王儿之言有理,为父就着你带人将他捉拿回来见我。”
“儿臣遵命。”
努尔哈赤又格外叮嘱一句:“要活的。”
“儿臣明白。”
第一部分 狼群与佳人第19节 八贝勒好生之德没齿不忘
皇太极领受旨意后,点齐一千精锐骑兵,派马古达领五百人马先行到广宁路上拦截。自己亲率另五百人骑,按照速尔哈赤家人的供述,向速尔哈赤的岳父家黑扯木奔去。
黑扯木是建州女真所属一个较大的村落,约有几千人口,北距明朝重镇广宁不过百里,速尔哈赤逃到此处避风是精心选择的。这里是岳丈领地,老人家虽说已过古稀之年,但依然牢牢控制着大局,不会听任努尔哈赤抓走自己的姑爷。如果一旦老丈人抗不住压力了,还可以与努尔哈赤彻底决裂,率众去广宁投奔大明。应该说,速尔哈赤制定了一个进退自如的上好战略。
皇太极统领五百精锐骑兵到达黑扯木后,速尔哈赤凭坚据守并不出战,意欲消磨皇太极的斗志,待其粮草补给不足自行退兵时,再随后掩杀以求全胜。皇太极面对黑扯木的土围子,虽说兵力不多却攻打甚急,几番使速尔哈赤有危急之感。为了确保黑扯木不失,速尔哈赤想起了李如柏的承诺,亲笔书写求援信一封,派亲信快马去广宁搬兵。
三天后,一支明朝骑兵约有五百之众来到黑扯木北寨门外。速尔哈赤见援军盔明甲亮军容整齐,心下大喜,又见自己的亲信在前引领,明朝领军大将络腮胡须甚是威武,当即命人打开寨门,将援军接入城中。
明军大将率队进入寨门,速尔哈赤领二子亲迎。他上前与明将见礼时,发觉派出求援的亲信神色有异,不知何故频频向他直使眼色。速尔哈赤犹豫之际,又觉得来援的明将那眉目脸型似曾相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记忆不起。速尔哈赤猛然间又发现:来援明将手中一杆银枪,白亮亮的枪尖紧抵在亲信的后背,他明白了其中有诈。正要告知二子防备,明军身后,皇太极五百骑兵已尾随而至。
速尔哈赤说声:“不好!”掉头欲逃。
化装成明将的马古达和部下,早已跃马上前将速尔哈赤并其二子团团围住:“哪里逃!”刀枪并举,将他们父子逼住。
速尔哈赤父子迎接援军未带兵器,此时只能束手就擒。
皇太极纵马赶到前面,严令部下:“速尔哈赤父子业已就擒,大军不得再伤他人,更不得入寨扰民,违令者斩。”
大军迅即退离黑扯木寨门,速尔哈赤岳父站在寨楼下,见此情景,深为皇太极的做法所感动。按常规,黑扯木就要全寨被屠。他在寨楼下向皇太极深深一躬:“八贝勒好生之德没齿不忘!”
“叔父之事,与老人家无关,更不会让黑扯木父老连坐,但放宽心,决不追究。”皇太极带兵走远了。
马古达将粘在脸腮的假胡须扯掉,部下也脱去了明军服装。马古达凑到皇太极近前:“八贝勒,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哪,果然速尔哈赤就派人去广宁搬兵,被我抓了个正着,再把事前备好的明军服装一换,速尔哈赤不上当才怪呢!”
皇太极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此生擒速尔哈赤父子是最好不过,我军强攻这小小的黑扯木也不在话下,只是黎民百姓要遭涂炭,就是速尔哈赤手下兵将也毕竟都是自家兄弟。”
“八贝勒如此仁爱,上天定会佑你成大事。”马古达见速尔哈赤父子三人未上绑绳,对皇太极说,“八贝勒,得将他三人绳捆索绑啊,万一脱逃那还了得。”
“刚刚说过仁爱,无论怎么说他总是我叔父,我们严加防范就是,何必五花大绑的,让他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们阴谋作乱,已犯下杀头之罪,八贝勒还用得着对他们客气?”
“他们是死是活,我押回赫图阿拉,听凭父汗发落。”皇太极还是坚持己见,“这一路之上,还是对他们父子宽松些吧。”
几天后,速尔哈赤父子被押回,努尔哈赤在勤政堂端坐,费英东、杨古力等五大臣及皇太极两侧相陪。扈尔汉与护兵将速尔哈赤父子,推推搡搡带进堂上,居中站定。
扈尔汉喝令速尔哈赤父子:“见了大汗,还不跪下请罪。”
速尔哈赤自知罪责难逃,一言不发,昂首而立。
他的两个儿子非但不跪,而且破口大骂不止:“努尔哈赤,你不要太过分了,想我父子为建州女真江山,南征北战血染征衣,立下数不清的汗马功劳。你非但不加封赏,反倒忌恨我父,必欲除之而后快。捏造罪名,剥夺兵权。你真是个猪狗不如的昏君,奸狡歹毒的小人!”
努尔哈赤怒不可遏:“你二人犯下弥天大罪,竟还敢出言不逊,难道就不怕死吗?”
二子依旧是口出狂言:“哼,努尔哈赤!你这汗位本当是我父来坐,被你强占,你扪心自问亦当有愧,谅你也不敢妄行职权,加害我兄弟。”
努尔哈赤再也忍受不了这直呼其名的攻击:“推出去斩首!”
扈尔汉答应一声,将速尔哈赤二子推出便走。速尔哈赤不相信这是真的,努尔哈赤也在等五大臣有人劝谏求情,可是竟无一人出面。待到扈尔汉将两颗人头送上呈验,速尔哈赤才知这是真杀。他哭叫一声:“我的儿呀!”便支持不住瘫坐在地上。
努尔哈赤也觉心中惨然,杀的毕竟是嫡亲侄儿,挥了挥手,扈尔汉持盛人头的托盘退下。他怒视速尔哈赤:“你可知罪?”速尔哈赤依然坐在地上,口气已不是那样强硬了:“你是汗王,你说有罪便是有罪。”
“该当何罪?”
“反正我是你砧板上的肉,要杀要剐还不是随你。”速尔哈赤满是无可奈何的口气,二子之死似乎使他心灰意冷了。
“若论你的罪行,即当斩首。”努尔哈赤有意打住。
皇太极看得出父亲的心思,起身奏道:“父汗,还请念叔父的同胞情谊,免其一死。”
五大臣也纷纷出面保奏。
努尔哈赤看出他这位一向高傲狂妄的三弟锐气已尽,不想再落个斩尽杀绝心狠手黑的名声,便做出法外开恩的样子:“速尔哈赤本已罪不容赦,看在众人求情分上,免其死罪,贬为平民,拘禁于自家,足不许出户。”
这样的处罚,对于速尔哈赤来说,真比杀他还要难受。砍头只是一时痛苦,这却是让他经受慢性折磨。试想,作为昔日一呼百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速尔哈赤,而今将是一种什么心情。难怪此后他逐日哀叹:“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速尔哈赤在屈辱愁烦中苦熬苦挨,郁郁寡欢,这个铁打铜铸一般的汉子,在四年后撒手尘寰,时年四十八岁。这为日后皇太极继位,扫清了第一个障碍,这大概也是天意?难道其中没有人力?公元1609年(明万历三十七年),春姑娘的莲步早早地踏青了苏克素护河两岸,嫩柳在和煦的微风中像少女轻轻摇曳着腰肢,端的是风光明媚景色宜人。可是范文程家原住的院落却是一派凋零破败景象,不过两年多光景就已面目全非。皇太极万分伤感地步入院内,惊飞一群麻雀,有几只野兔也慌不择路地从脚下溜过。曾几何时,范文娟的倩影就在那正屋中飘逸,她那燕语莺声和银铃似的欢笑就在这院中回荡。如今却是人去屋空,不见红颜知己,只有满目苍凉。皇太极能不伤感吗?俗话说,希望越大失望越重,两年前在城内与范文程一见之后,本已说定很快再次会面。可那以后范文程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鱼沉雁渺再无消息。多少回皇太极又去那药铺和酒肆倘佯,期待着意外与范文程重逢,可总是一场空,闹得药铺和酒肆的伙计们议论纷纷,不知这位堂堂八贝勒是犯了什么病。深夜难寐时,他常常将范文娟的诗帕握在手中反复把玩,借以排遣相思。两年多来,他也无数次来到这空荡荡的院落,以期重温那难忘的情景。阳光灿烂的新春,更勾起皇太极的怀春思绪,所以他禁不住又信马出城来到这里,任凭情感之舟在相思的浪涛中颠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