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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氏虽然一直安分,但今夜的表现,却已经隐隐让他感到了一丝危险。虽然妥欢帖木儿不知道这种危险的感觉从何而來,但他却毫不怀疑其真实性。因为这是长生天赐予他的特殊本领,这么多年來几乎从洠С鱿止砦蟆U瞧咀耪庵稚衩氐谋灸埽拍茉诟ǔ己吞蟮恼分校贾樟⒂诓话苤亍V钡浇卸允郑疾鹊梅凵硭楣恰
“陛下,需要老奴把身后的路也照亮么?”朴不花非常及时地问了一句,话语里隐隐带着几分期盼。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妥欢帖木儿迅速将目光从远处收回來,冲着朴不花命令。“回御书房,把定住、桑哥失里等人的奏折拿來,朕要连夜批阅…”
注1:大元朝的架构极不稳定,英宗于1323年,被权臣所杀,时年21岁。泰定帝在位5年,稀里糊涂离世。天顺帝在位1月,战败逃亡,不知所终。文宗做了两任傀儡皇帝,总计在位五年,死时只有29。明宗在位8月被权臣毒死,时年30岁。宁宗在位一个月,稀里糊涂死掉。元顺帝妥欢帖木儿虽然落得了个出奔漠北的结局,却在位36年。执政时间接近其他十四任皇帝的总和。
第四章借刀下
“是…老奴将陛下送回御书房后,就去找奏折…”朴不花赶紧大声回应,随即,又回过头來,满脸惶恐地提醒,“陛下,这可已经是三更天了…老奴把奏折取來给您摆案头上,您明天早晨过目也不迟啊…”
“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那么多废话…”妥欢帖木儿狠狠瞪了他一眼,心头涌过一阵莫名其妙的烦躁。“莫非你还要替朕做主不成?”
“陛下恕罪…”朴不花吓得立刻趴在了地上,叩首不止,“老奴,老奴洠в姓飧鲂乃迹吓吓娴臎'有这个心思啊…”
“谅你也不敢有…”妥欢帖木儿回头向广寒殿处扫了一眼,声音陡然增高了数倍,“该给你的,朕一份都不会少了你。不该给你的,你也别太贪心。否则,即便朕念旧情,祖宗家法也容不得你…”
骂过之后,抬脚将朴不花踢在一边,大步流星走入黑暗…
“陛下,陛下慢走,來人啊,赶紧给陛下掌灯…”朴不花在地上打了个滚,大喊大叫。
立刻有几名手脚麻利的小太监,捡起灯笼,小跑着去追妥欢帖木儿。朴不花自己,则趁着大伙不注意,悄悄爬了起來,冲着广寒殿外轻轻摆手。
“回宫…”广寒殿通往外边的木桥上,二皇后奇氏的脸色看上比冬天的雪月还要冰冷。
“是…”众宫女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搀扶住她的胳膊,战战兢兢地走回殿内。大门“吱嘎…”一声关闭,将内外彻底隔断为两个世界。
“这是何苦來哉?”望着广寒殿紧闭的大门,朴不花摇了摇头头,满脸惋惜。今晚他和奇氏的目的,原本是讨好妥欢帖木儿,加强二人在宫中的地位。谁料到,奇氏做事情如此不靠谱,居然把一锅熟粥给硬熬成了夹生饭。这下好了,非但宠洠а桑炊⒘嘶噬系木酰源湃秘┫喙橐苍馐芰顺赜阒辍5裙蠊榇笕酥嗽俨坏糜质且环欠恰
惋惜归惋惜,他这个人最大的好处是分得明白轻重。不惜代价地讨好二皇后奇氏乃是为了变相地讨好妥欢帖木儿,当奇氏与妥欢帖木儿之间起了冲突时,则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后者站在一起。
而妥欢帖木儿今晚突然要直接调取中书右丞相定住、平章政事桑哥失里二人的奏折,明显是对新晋的右丞相哈麻也起了疑心。所以这个节骨眼儿上,朴不花无论如何都要表现出自己坚定的立场。撩起棉袍子下摆,飞一般地朝远处的灯笼追去,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喊道:“陛下,陛下小心。天冷,路滑…待,待老奴替您头前开道…”(注1)
毕竟是从小就坚持练武的人,他的身手远比妥欢帖木儿敏捷。转眼之间,就追上了后者的身影,故意装作筋疲力尽的模样,继续补充,“陛下,老奴,老奴刚才跌了一跤。君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行了,别耍花样了…”妥欢帖木儿的脾气來得快,去得也快。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撇嘴,“二皇后回宫去了?…”
“回,回去了…”朴不花微微一愣,然后像做错事被抓个正着的孩子般,满脸通红,“陛下,陛下恕罪。老奴,老奴是怕陛下担心。所以,所以才朝二皇后那边,多,多瞭望了几眼…毕竟,毕竟老奴从小就跟在您和二皇后身边,心里,心里头。。。。陛下恕罪,老奴真的是心里头放不下…”
“算了…看就看了…”最后一句话,让妥欢帖木儿顿时又是一阵难过。“你能念旧情,也是好事,朕不跟你计较…”
当初他落难高丽,朝不保夕。身边只有二皇后奇氏和几个同样不受待见的小太监。朴不花恰恰是其中之一。而今天虽然对奇氏心生警觉,当年相濡以沫的情分却依旧在,不愿意让后者受到太多委屈。所以朴不花能主动留在后边,替他多看上奇氏一眼,非但不令他恼怒。反而给他一种此人重情重义,并非见风使舵之辈的感觉。
“谢陛下洪恩…”朴不花再度躬身下拜,目光与地面接触的瞬间,眼角处悄悄闪过一抹得意。但洠У热魏稳瞬炀酰庖荒ǖ靡獾木拖Я烁鑫抻拔拮佟L鹜穪恚成闲吹娜钦娉稀
主仆等人加快脚步,转眼回到了御书房内。自有手脚麻利的小太监和宫女,小跑着准备茶汤,点心,燃起各种提神醒脑的香料。朴不花则亲自动手,从靠近墙壁的一个特制书橱里,选出妥欢帖木儿先前提到的奏折,小心翼翼地摆在了案头。
“替朕磨墨…”妥欢帖木儿满意地点头,然后将奏折拿起來,亲自动手批阅。其中有好几份,都是新晋的右丞相哈麻替他预先梳理过,他也表示了赞同的。此刻重新再看,却发现很多地方,都不甚合自己的心思。
还有几份,则是定住和桑哥失里二人根据各自负责的领域,书写的条陈。还洠У瘸实接埃捅挥邑┫喙榕狭朔窬鲆饧K酝谆短径凹柑煲蚕肮咝缘臎'有细看,直接在上面加了自己的朱批。
“嗯?这是什么?”前所未有的仔细之下,很快,妥欢帖木儿就发现了问睿S沂值氖持腹亟谘棺∑渲幸环葑嗾郏纪方羲
“是,是前天桑哥失里大人的请求变钞书,丞相大人说他是胡闹,给否了。他二人僵持不下,最后就送了过來,请求陛下做最终裁核。陛下您昨天已经亲自在后面写了字…”正在磨墨的朴不花凑上前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提醒。
“嗯………”妥欢帖木儿抬起手,轻轻敲打自己的额头。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自己当初肯定要全力支持丞相哈麻。不过这份奏折上面的话,今天再看第二遍时,却未必洠в械览怼9饪招椋胤缴洗蠡思胰唇瞬挚鈦泶⒉亟鹨U庖窃谑雷媸贝讲亟鹨桓晃钡幕埃褪撬雷锇 3⑽裁床谎纤嘁幌路停厣晔雷媸贝穆煞ǎ辖鹨牧魍ǎ咳绻没侔浞⑿鲁晕迩Ф乙坏谋壤栈厥忻嫔弦丫魍ú幌氯サ闹琳怀T虻鼻肮饪湛杖缫暗木娇觯⒖棠艿玫交航狻C窦淠切┩敛浦鳎矝'有机会拿着手中的钱粮,暗中与反贼们眉來眼去。
“陛下,那,那至正变钞,乃脱脱在任的恶法。民间五千贯钞,都换不到一斗粟啊…”非常熟悉妥欢帖木儿的秉性,一见他开始做思考状,朴不花就吓得魂飞天外,赶紧惨白着脸补充。
“有这么回事儿?”妥欢帖木儿抬头看了看朴不花,将信将疑。至正交钞发行不久后就剧烈贬值,是群臣先前弹劾脱脱的罪名之一。但妥欢帖木儿却真的不是很清楚,他的至正交钞居然已经贬到了如此地步…五千贯钞票换不來一斗粟,那五千贯钞,摞起來称一下,恐怕比一斗粟还重吧,就算以物易物,也不该如此啊?…
“陛下,老奴平素也负责宫中采买,这,这纸钞到底值不值钱,老奴可是清清楚楚…”朴不花被看得满头大汗,跪下去,大声补充。
“那宫中采买,平素都用什么來支付?”妥欢帖木儿还不愿意相信,皱着眉头继续刨根究底。
“当然是先把纸钞拿到国库去兑了金银和铜钱…”朴不花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珠,声音变得极低。“如果,如果是向普通百姓买,并且只是少量买的话,有时候,有时候就随便给点宫中淘换下來的旧衣服烂布头什么的,反正他们也不敢不应…”
“你怎么不去明抢…”妥欢帖木儿长身而起,拍打着桌案大叫。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碳值…是白居易指责晚唐当年宫廷采买官吏对百姓的掠夺所作,自己读书时能倒着背,并大声讥笑过所谓盛唐,不过如此。而如今自己麾下的这帮家伙,居然比比晚唐时代的官吏更为不堪,直接丢一堆旧衣服去抢百姓的财货…
“宫内用度有限,老奴也是逼得洠О旆ò 逼硬换ㄏ诺么蛄烁隼湔剑笫祷巴芽诙觥!澳切┐笊毯牛澈笳镜亩际谴锕傧怨螅吓匀徊桓胰萌撕遗贪恰?桑芍匠揪筒恢登耍鹨挂脕聿际└略海吓仓缓眉裥┎灰舻男∩绦》废率郑锰姹菹陆谑⌒┛
“你,你。。。。。”妥欢帖木儿气得直打哆嗦,却无脸命人将朴不花拖出去治罪。脱脱上次推行新钞法,是他支持的。大把大把地拿金银去布施寺院,也是他本人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朴不花眼看着宫内洠捎茫巳デ澜傩±习傩眨鼓苡惺裁窗旆ǎ砍切┐锕傧怨竺抢账鳎心潜臼旅矗孔约赫飧龅被实鄣亩嘉薹ù幽切┤耸掷锟俪鲆晃那畞恚硬换ūё拍源迳先ィ皇钦宜烂矗
“老奴,老奴丢了陛下的脸,老奴该死…”朴不花的声音从脚下传來,不断刺激着妥欢帖木儿脆弱的神经。当丞相的欺上瞒下,当皇后的忙着揽权,当百官的忙着贪赃枉法,唯一还在努力替自己分忧的,只有这个高丽太监。虽然他的手段,是那样的无耻…
“你起來吧,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