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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那间,中军帐内的气氛,就如烈火烹油一样热闹。忠于脱脱的众文武一个接一个,,都恨不得立刻出手,将雪雪碎尸万段。
然而,无论众人的情绪如何激动,脱脱却依旧叹息着摇头,“好了,都不要说了。大伙都安静一下。老夫,老夫知道尔等,尔等都是为了老夫好。但是,事到如今,老夫也不敢再瞒着大伙。如果光凭着咱们这些人的证词,肯定不够…哈麻、月阔察儿等人,可以反咬老夫嫉贤妒能,故意往雪雪头上栽罪名…而皇上,皇上还有满朝文武,十有八九会相信这种说法…”
“怎么可能?…”话音刚落,河南行省左丞太不花又第一个跳起來,大声反驳,“陛下,陛下怎么可能如此糊。。。。陛下是天纵之资,怎么可能一而再,再二三地被奸贼蒙蔽…。满朝,满朝文武,又不是个个都是傻子。会任由着哈麻等人颠倒黑白?”
“是啊,丞相,皇上岂会怀疑我等所送上的真凭实据,却偏偏相信哈麻的一面之词?”
“丞相,您是不是多虑了。毕竟雪雪的所作所为,有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
“丞相。。。。。。”
越说,大伙越是愤怒,越不明白,如此简单的事情,脱脱因何迟迟下不了决心。
而大元丞相脱脱,却好像已经进入了迟暮之间的老朽一般。佝偻着干瘦的身躯,双手死死地扶着桌案。苍白的面孔,不住地上下抽搐。灰黑色嘴角颤抖着,颤抖着,就是给不出任何有说服力的答案。
“诸位稍安勿躁,且听卑职解释一二…”一片嘈杂的质疑声中,鬼才李汉卿的嗓音显得格外冷静,“并非皇上和朝中诸公喜欢偏听偏信,而是皇上和朝中诸公需要雪雪是个英雄。就像眼下这大军当中,多少人早已感觉到雪雪每次都胜得过于容易,可雪雪每次出马,诸位可曾听到,那四下里惊天动地的欢呼?”
这番话,可是句句都说在了关键处。顿时,就让中军帐内所有文武都哑口无言。不是大元皇帝妥欢帖木儿好骗,也不是满朝文武全都是瞎子,而是此时此刻,雪雪带來的胜利正是他们迫切所需。
所以,任何疑点,哪怕看上去比磨盘还大,也照样被满朝文武自动忽略。甚至还有人会拿着生花妙笔,主动将那些疏漏之处,给弥补起來,令一个个胜利看上去更贴近于“真实”…
“诸位应该已经感觉到了…”李汉卿四下拱拱手,继续冷笑着补充,“皇上身边,小人颇多。而丞相虽然大军在握,却处处都受小人擎肘。若是真能放手一搏,淮安之战,就不会打着打着就无疾而终。山东之战,也不会蹉跎到如此地步?”
“嗨…”探马赤军万户沙喇班,将沾着自己血迹的钢刀,狠狠劈在了地上,入土半尺。“什么皇上身边有什么小人,皇上自己,就是个十足十的小人。否则,战局怎么可能糜烂如此?至于他对雪雪的战功毫不怀疑,分明就是专门为了给丞相颜色看。”
他是个十足十的武夫,说话从來不像李汉卿那般绕來绕去,也从來不考虑什么后果。这回,又和从前一样,瞬间就捅破了大伙谁都看得见的那层窗户纸。顿时,中军帐内众文武的脸色,有白有绿,嫣红姹紫。每个人的心脏,也都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儿,就等着真相被揭开之后,脱脱的最终选择。
杀雪雪,辣手整军,用他的人头向朝廷示威。有二十四万大军在握,皇上和哈麻等人,就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而重新统一了军队的指挥权以后,大伙再对上淮安军就轻松得多,至少不用天天担心作战方案刚刚一确定下來,转眼就被送到了朱屠户手上。
只是,如此一來,恐怕丞相跟皇帝陛下,也彻底失去了最后的转圜余地。将雪雪的虚假战绩公之于众,等同于直接打了皇上和满朝文武的脸。在消灭了朱屠户之后,掉过头去清君侧,则成了大伙唯一的选择。
所有人的眼睛都望着脱脱,所有人都等着他一言而决。大元丞相脱脱却伏案而立,颤抖得如风中枯叶。
死寂,地狱般的死寂。窗外的北风猛烈地吹着,将地狱里冰寒顺着帐篷的缝隙透进來,深深地透进每个人的心脏的脊髓。
许久,许久,脱脱才终于从牙缝里吐出了一句话,“不急。让雪雪放手去做。明晚老夫在潍河西岸,等着朱屠户自投罗网…”
第八十九章将计就计上
“丞相。。。。”众文武还欲再劝,看到脱脱那佝偻的身体和满头白发,又纷纷含着泪闭上了嘴巴。
眼前的脱脱帖木儿,哪里还像四十岁年纪,分明已经英雄迟暮…如果大伙继续逼迫他现在就去诛杀雪雪的话,恐怕洠У冉偎敬虻接埃淹岩丫凰约盒耐返难沽罨罾鬯馈
“抓到朱屠户的人,雪雪就无从抵赖…”仿佛感觉到了众人的失望,脱脱缓缓抬起头,低声解释,“之后,纵使陛下再怀疑于我,在朝堂之上,也不好公然回护哈麻、雪雪他们兄弟两个。而我大元朝人才济济,只要不自己从内部先乱起來,纵使下次换了他人领兵,也未必不能将朱屠户斩于马下…”
“丞相。。。。。”众文武闻听,顿时再也忍不住。望着脱脱,泪如泉涌。特别是太不花、蛤危屠詈呵湔獾绕剿厥芡淹哑髦氐模龈龆嘉匮食錾
“诸君莫悲,此刻并非儿女情长的时候。我与陛下乃总角之交,他顶多是收了我的兵权,让我回家荣养而已。”脱脱自己心里,此刻也是又酸又苦,却强装出一幅气定神闲模样,主动开导众人。“这洠裁创蟛涣说模易约阂苍敢猓苍绺煤煤眯菹⑿┦比樟恕5故侵罹嗣魍碇螅剐柰男Γ脖N掖笤胶游奕薄
“丞相何必自欺欺人?…”话音刚落,岭北蒙古军万户蛤危痔似饋恚游枳盘事讼恃氖终婆叵氨菹缕袷怯腥葜咳羰牵蹦瓴找患揖筒换岜徽恫莩嗵径膊换岜豢茁臼
“丞相…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丞相一去,我等必死于他人之手。与伸长脖子等哈麻來杀,我等宁愿与丞相一道起兵清君侧…”李汉卿也迅速接过话头,咬牙切齿地鼓动。
“清君侧,清君侧…”众武将原本就已经义愤填膺,被李汉卿一鼓动,瞬间再度热血上头。纷纷将腰间佩刀、佩剑抽出來,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清君侧…清君侧…龚某不才,愿为丞相提笔传檄,历数哈麻、雪雪等贼的罪行。让天下英雄知晓,丞相此举,乃不得已而为之…”参议龚伯遂带头,李良、穆斯塔法等文职幕僚紧随其后,纷纷表态,愿意与脱脱共同进退。
转眼间,一股名字叫做“清君侧”野火,就又在中军帐内熊熊燃烧了起來。热浪一波接一波,烤得所有人血浆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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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眼下军营中这二十余万,已经算是举国精锐。如果脱脱带领大伙掉头回扑,一路上必然势如破竹。最迟在两个月之内,就能杀入大都,进而杀入皇宫。到那时,所有针对脱脱的阴谋,都将如烈日下的露珠一样转眼不见踪影。。。。。。
“放肆…”脱脱猛地一拍桌案,大声断喝。仿佛一股夹杂着冰雪的寒风,直接吹在大伙心头的火焰上,令中军帐内的温度急转而下。
“尔等俱为国家栋梁,未曾报效君恩…大敌当前,却念念不忘自相残杀?难道,难道尔等就不知道羞耻么?”烛光跳动,将脱脱的身影映在中军帐的毡壁上,这一刻竟是无比的高大。
他两度为相,多年领兵,此刻虽然落魄了,盛怒之下,依旧威风八面。顿时,就令中军帐内的呼和声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阵沉重的喘息。
“丞相,我等献此良策,正是出于拳拳报国之心…”粗重的喘息声中,鬼才李汉卿仰着头,就像蚂蚁仰望着狮子。
他是唯一能抗住脱脱盛怒的人,虽然此刻的他看起來比平时还要猥琐十倍。“若君侧不清,丞相必死于奸臣之手。而丞相一死,大元朝社稷。。。。。。…”
“一派胡言…”脱脱不肯跟李汉卿对视,将头侧开,继续厉声咆哮,“托起大元朝万里江山者,岂是老夫独自一人?尔等太瞧得起老夫,也太看低了朝廷了。老夫唯一能做的,就是约束住尔等,不得倒行逆施而已…”
说罢,他猛地拔出佩刀,倒转刀柄,亲自递到了李汉卿之手,“老夫乃当朝丞相,百官之首。你若清君侧,就先从老夫清起…”
“这。。。。。”李汉卿哪敢接刀,被逼得大步后退。脱脱紧追着他走了几步,将金刀直掼于地,深入数尺。“有再喊清君侧者,就将刀拔出來,先杀了老夫。老夫死在尔等手里,也算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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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清君侧,老夫岂会等到现在?”知道大伙心里不服,脱脱轻轻吸了口气,将嗓门缓缓降低,“诸位别忘了,我大元,向來是孛儿只斤家的子孙才能为帝。换了其他任何人,都必将天下大乱。而老夫今日纵使带领诸位清了君侧,甚至行了那周昭之举。日后孛儿只斤的子孙重掌权柄,又岂会放过老夫?放过尔等?到头來,老夫还不是另外一个伯颜,连自家亲侄儿都倒戈相向…”
这段典故,可谓字字血泪。当年丞相伯颜大权独揽,却始终必须把妥欢帖木儿摆在台面上做傀儡。结果待妥欢帖木儿长大之后,立刻联合了伯颜最器重的侄儿,也就是脱脱,趁着春猎之机,关闭大都城门。将來不及赶回來的丞相伯颜贬为河南行省左丞,夺取君权。
伯颜众叛亲离,只能领旨赴任。不久,妥欢帖木儿就又颁下第二道圣旨,将伯颜一家流放到南恩州阳春县。伯颜接了圣旨之后继续忍气吞声,收拾包裹上路。然而妥欢帖木儿却依旧不放心,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