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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闻听此言,章溢的脸色更为难看。
如果真的天道已变,那么古圣先贤的教诲,岂不全都落在了空处?自己学了多年的伊洛之学,岂不成了一堆废纸?那朱重九又是弄前所未有的火器,又是以利益驱使百姓,还是弄什么高邮之约,整合群雄,岂不是正祸乱的源头么?而自己居然得了失心疯,竟然千里迢迢跑來辅佐他…
想到这儿,章溢简直觉得连头顶天空都失去了颜色,又向前走了几步,拉住刘伯温的衣角,用颤抖的声音追问,“伯温,你,你可别出妄言。你知道,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我知道,但我说的不是妄言…”刘伯温也仿佛虚脱,缓缓坐在石凳上,喘息着回应,“非基夸口,在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方面,刘某不输于天下任何人。但是,刘某却推不出,推不出,这世道将变向何方?”
“管他,只要能驱逐了蒙古人就行…”宋克看不惯二人如丧考妣的模样,耸耸肩,满脸不屑。
“可若是汉家天子,倒行逆施,比蒙古人做得还过分呢?”刘伯温仿佛魔症了般,喘息着问,“如果咱们汉人的朝廷,凶残暴虐,弄得天下民不聊生,百姓易子而食呢?青史之上,你我是驱逐鞑虏的功臣,还是开启末世的罪人?”
“这。。。。。。?”宋克立刻就愣住了。他一腔热血矢志驱逐鞑虏,却真的洠牍绻鹆嗣晒湃酥螅喝顺⒈让晒湃嘶够担迷趺窗欤恳皇奔洌痪醯米约悍路鹫驹谝蛔郊股希讲喽际峭蛘缮钤āC恳徊剑加锌赡鼙凰さ梅凵硭楣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章溢的脸色,比宋克还要难看十倍。双手按住身前的石头桌面,瑟瑟发抖。“那朱总管,向來心慈。他连蒙古人都不肯乱杀,他对一道起家的老兄弟都优渥有加。他,他甚至对郭子兴、孙德崖这类废物,都宁愿诱之以利,却不肯动手火并掉。他,他怎么可能是个暴君?…”
“他的确不会是暴君。可他现在做的这一套,却打破了上下尊卑,高低贵贱。打破了自古以來上驭下,贵使贱,良治不肖的秩序。他如果能真的千秋万岁,也还罢了。凭他的本事,也能压住麾下的文武,令谁也不可能胡作非为。可万一哪天他春秋高了,驾鹤西去。连最基本尊卑贵贱都洠в校撼寄懿淮虺梢煌琶矗咳羰鞘煺剑岜橐埃癫幌窈耗┦蹦茄靡熳逵值玫交峋硗林貋恚磕茄幕埃勖窍衷谧龅恼庖磺校怂兰甘蛉酥猓褂惺裁匆庖澹俊
注1:紫微斗数,相传为宋代陈希夷所创,专业研究皇家气运。
第二百八十六章天算下一
为了体现对读书人的重视,扬州集贤馆修建在了城中最好的位置,原來镇南王府的遗址上,距离扬州府衙和淮扬商号总部都非常近,因为周围异常地繁华,几乎每走三五步,就能在路边看到一栋挂着各色灯笼的酒楼,每一栋,都装饰得金碧辉煌。
“这扬州人,还真是奢靡成风,才从废墟中爬出來几天,居然就又开始了醉生梦死。”刘伯温看了,少不得又在心中偷偷感慨,对当地人暴发户一般的行为,很是不耻。
而那酒楼门口负责拉客的小二,显然对朱重九等人非常熟悉,见到大总管从自家门前走过,既不躲避,也不跪拜施礼,反倒一个个扯开嗓子,叫嚷的愈发大声,“鲈鱼,地道的松江四鳃鲈啊,刚从江上运过來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酒炊淮白鱼,大宋御厨后裔亲自掌勺,诚斋先生亲自睿拿笏胃咦诨实塾是盏愕奶煜乱淮尾恕!保ㄗ1)
“莼菜毛羹,五百年古法秘制,宛陵先生一品之后,终生不忘。”(注2)
最后一句牛皮吹得实在太洠Я吮撸砦镏葜穆薇揪醯昧澈欤滩蛔〉闪说晷《谎郏ψ怕畹溃奥舨烁吐舨烁灰趴诳樱鹆晗壬芄补嗜ヒ膊坏饺倌辍!
“大人您有所不知。”店小二既然敢在集贤馆门口卖弄,肚子倒也有几分干货,立刻做了个长揖,笑着反驳,“这莼菜和鲈鱼,可不是因为宛陵先生赞过才成名的,在先生之前,就已经是两淮名吃,当年大唐玄宗皇帝和杨贵妃请安禄山吃饭,就点过这两道菜,那安禄山非但将菜肴吃了个一干二净,连吃饭的勺子,都藏在怀里偷偷地带出了宫去,就指望着每天舔上一下,追忆其中滋味。”
“呸!”罗本听他说得恶心,又忍不住低声唾骂,“说你信口开河,你还更上样了,那安禄山再粗鄙,也是个三镇节度使,岂会连个吃饭的勺子都不放过,。”
“这话倒也不是完全胡说。”刘基在旁边听得有趣,笑着摇头,东瀛子的《墉城集仙录》里边,的确有玄宗皇帝赐安禄山“金平脱犀头匙箸”之语,只不过是赐,不是偷。”
店小二闻听,立刻來了精神,顺着刘基的话头大声发挥,“安禄山当然不要脸,吃饭时偷勺子,咱们大唐皇帝陛下却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当然就顺水推舟,另赐了他一整套餐具,谁晓得那安禄山真正想偷的不是餐具,而是餐具里所盛的菜肴,还有,还有皇上的老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基被逗得莞尔,看着罗本,乐不可支。
知府罗本也曾经读过唐人杜光庭的笔记小说,知道其中的确有一段,说过唐玄宗赐餐具给安禄山的故事,因此分辨不得,只好笑着冲店小二摇摇头,大声数落道,“去你的,你这小二,什么都能被你强拉到一起去,好,那就通知你家掌柜的,在二楼给我等开一雅间,今天大总管要借你家的地方,请贵客尝尝白鱼和莼羹。”
“哎,大人您里边请,二楼雅间一大早就收拾干净的,料定了今天必有贵客登门,这可不”
“去,赶紧去知会掌柜的备菜,别吹牛了,再吹,推背图都成你家的祖传秘籍了。”罗本瞪了小二一眼,笑呵呵地打断。
“您老还甭说,小人还真姓袁,祖上少不得跟袁天罡有什么关系。”小二一边耍着贫嘴,一边撒腿朝里边跑去,“掌柜的,赶紧出來,大总管來了,大总管亲自來品尝咱家的莼菜白鱼來了。”
“大总管里边请。”三四个和迎客小二年龄差不多的伙计,一起跑出來,扯开嗓子大叫,唯恐周围的路人和同行们听之不见。
此乃明显的借势行为,看得刘伯温又是暗暗皱眉,然而在朱重九的记忆里,后世那些政要人物替本国商家推广产品,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一笑之后,就径自拾台阶而上,根本不在乎酒店伙计们接下來去如何嚷嚷。
跟在后边的徐洪三悄悄向侍卫们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几个最机灵的奔向了后厨,还有若干身手敏捷的侍卫,则分头占据了门口,窗子,和临近街道的几处关键位置,以防什么蒙元朝廷派來的刺客趁机铤而走险。
正在酒馆里吃饭的客人们见了,立刻就有些不自在了起來,但看到侍卫们除了提高了戒备之外,洠ё龀鋈魏稳琶竦木俣簿陀致簿擦讼氯ィ霰鸬ㄗ哟笳撸钩没低党ヌ菘诠弁员阆乱淮沃旆鹱拥纳碛按幽抢锍鱿质保约耗芏嗫瓷霞秆郏窈笤谕槊敲媲埃埠枚喑鲆恍┐敌甑奶缸省
既然朱重九这个被借了势的大总管都不在乎酒家的投机行为,刘基和章溢、宋克三人,当然也只能客随主便,在施耐庵的引领下,于二楼中一处对着后院的雅间里落了座,还洠У瓤辞宄葑永锏某律瑁晷《丫缓图父龈删黄恋牟杈甙诹松蟻怼
“大总管,您独创的明前新绿。”那小二胆子甚大,一边给客人们冲茶,一边大声哆嗦道,“小人家主人盼着有朝一日您能惠顾,老早就在商号里备下的,一直就洠Э猓弦换岬闫赖闫溃∪似愕氖址ǎ降子辛思阜只鸷颉!
“只要是新茶,怎么冲味道都不会太差。”朱八十一端起薄薄的白瓷杯子,朝里边看了几眼,笑着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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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扬事业草创,故而只能因陋就简,请三位在外边吃一顿便饭。”将茶盏向客人举了举,他笑着谦让,“轻慢之处,还请三位贵客勿怪。”
对于刘基來说,此刻在外边吃饭,远比在大总管府内接受的宴请來得轻松,至少,吃过饭后抹嘴离开扬州,也不管辜负了朱大总管的盛情,因此,立刻站起身,拱着手回应道:“大总管言重了,此搂连小二都能出口成章,何陋之有,倒是我等,何德何能,竟被大总管如此礼遇,真是惭愧,惭愧。”
话音刚落,宋克立刻接了过去,朗声补充,“大总管确实言重了,宋某慕义來投,图得是能在大总管帐下,痛痛快快地跟鞑子干上一场,并非为了讨吃讨喝,所以有一顿饱饭吃,就不会觉得简陋,如果他日更跟在大总管身后一道痛饮匈奴血,则更是不虚此生。”
“大总管不嫌我等庸碌,折节相邀,章某非那狂妄之徒,又岂敢再挑三拣四。”章溢紧随宋克之后,也拱着手回应、
三个人,竟是三种态度,彼此之间,端的是泾渭分明。
注1:诚斋先生,大诗人杨万里,其作品中,有专门对淮白鱼的描述,而宋高宗在南渡逃难之前,也念念不忘在扬州城里大吃大喝,品尝淮扬美食。
注2:宛陵先生,著名诗人梅尧臣,北宋诗人,曾经专门写诗提到莼菜和淮鱼,
第二百八十七章天算下二
朱重九虽然是个两世宅男,可做了一年半多的义军首领,即便原本是块顽石,也早已磨出七窍孔來了,因此便放下茶盏,冲着宋克拱手施礼,“朱某出身寒微,德行浅薄,既承足下不弃,岂敢不虚席以待,客气的话就都不要说了,今后你我兄弟携手同心,一道驱逐鞑虏便是,”
“宋克宋仲温,拜见主公。”宋克又看了一眼刘伯温,然后从座位上闪出來,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