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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行-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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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惊人的地步。传统的各种战术在如此庞大规模的火器面前,几乎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而以往的消息表明,高大厚实的城墙,好像也阻挡不了朱屠户的脚步。后者仿佛天生具备一种本领,就是找出一切防御设施的漏洞,并且轻松将其破坏掉。几个月前的淮安如此,十几天的前的高邮宝应如此,接下来的扬州,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想到自己即便回到扬州,已经很难支撑得了几天,镇南王孛罗不花愈发愁眉不展。再打朱屠户一次埋伏,恐怕已经不可能了。麾下部众的数量和士气,都难以为继。而龟缩回扬州城内,凭险据守的话,其实和野战没太多差别。一样是淮安贼用火器狂轰滥炸,自己带着弟兄们咬着牙苦撑。单方面的挨打,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依老夫之见,你不如放弃扬州给他。跟我去庐州!”猜到自家侄儿在为何事而发愁,宣让王帖木儿不花忽然低声建议了一句。

“什么?”孛罗不花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圆了眼睛,大声反问。“您是劝我不战而逃?那可是杀头的罪名!大都城那位,这些年正愁没借口砍我的脑袋呢,这回好了,我自己把脖子伸了过去!”

“你留在扬州与城俱殉,他会念你的好么?还是会假惺惺地找个野种来过继给你,让此人来继承你的香火?”帖木儿不花脑子突然变得通透了起来,撇了下嘴,冷笑着反驳。“这些年,因为咱们叔侄轮番占据着扬州,他找了咱们多少次麻烦?威顺王,老夫,还有你这个镇南王,哪次不是打了胜仗得不到任何奖赏,稍有挫折就百般刁难?你装模做样抵抗一番,然后把扬州丢给叛贼。带着麾下弟兄去老夫那里,这样,朝廷就不用再担心你有钱造反了,老夫和你两个合兵一处,说不定还能把庐州多坚守一阵子。总好过先丢了扬州,再丢了庐州,然后像脱欢帖木儿那样,一败不可收拾!”

这几句话,虽然充满了愤懑之气,可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因为身上同样流淌着忽必烈的血脉,镇南王脱欢不花,一直被大元皇帝妥欢帖木儿视为眼中钉。几次想痛下杀手铲除,都碍于朝廷的律法和祖宗的家法,始终找不到合适借口。只能总是变着法子给他气受。

而扬州城,偏偏又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销金窟,脱欢不花在这里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养十万大军不存在任何困难。万一哪天起了歪心思造反,再加上威顺王、宣让王两人的支持,三家合力,足以让妥欢帖木儿皇位震动。

所以最近数年来,朝廷始终在想方设法地消减脱欢不花叔侄三人的实力。而三人念在都是黄金血脉的份上,始终退避三舍。但这样退避下去,总有一天会退无可退。到那时,是伸着脖子任人宰割,还是铤而走险,依旧是个艰难的选择。

整个问题的症结所在,其实就是扬州。扬州太富了,扬州在运河上的位置太重要了,无论落在谁手里,大都城那位都不会放心。然而脱欢不花将扬州丢给红巾贼,则一了百了。没有扬州城的财富支持,脱欢不花肯定没有了造反的可能。而朝廷那边反正早晚必然跟朱屠户决战,所以多一个扬州少一个扬州没啥差别。

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宣让王帖木儿不花赌气说了几句话,却令二人眼前都是一亮。对啊,反正朝廷本来就不希望咱们占着扬州,把他丢给红巾贼便是。至于扬州被官兵光复之后,皇上再把他封给哪位功臣,那就是皇上自己的事情了,与二人再也无关!

“只是,只是,朱屠户得了扬州之后,未必会放过庐州!”猛然间肩膀上好像卸下了万斤重担,镇南王脱欢不花觉得浑身都轻快了起来。但是看到周围垂头丧气的将士,他的脸色再度恢复了凝重,“万一他,他追到庐州怎么办?咱们还是要跟他拼命!”

“首先,庐州附近没有这么大一条运河!”宣让王帖木儿不花迅速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回应,“朱屠户没那么容易把粮食和火炮运过去!其次,据老夫判断,他手下嫡系兵马并不多,吞下扬州已经是极限,再扩张,就要把自己活活撑死。第三,假使他不怕被撑死,非要来打庐州,也没关系。咱们叔侄把庐州也让给他,过江去找你叔父威顺王去。有本事他就继续过江来追!”

“他当然不可能过江来追。可接连丢了扬州和庐州,朝廷会怎样处置咱们爷们?”镇南王脱欢不花摇头苦笑,满脸无可奈何。

朱八十一追不上他,可朝廷的信使却追得上。一番处置下来,自己依旧难逃此劫。

“他敢杀你么?帖木儿不花丢了三十万大军都没事儿,他敢对你比对帖木儿不花还严?大不了,夺了你我二人的王爵罢了,那更好。咱们爷们干脆顺着西边回到草原上去。放羊打猎,悠哉悠哉。至于南边怎么样,人家不愿意咱们爷们操心,咱们爷们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第二百二十章密谋

退回草原上去,放羊打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自由自在。只是,草原到底是什么模样?镇南王脱欢不花在自己脑海里,居然找不到半点儿印象。作为一个生在王府,长在扬州的世袭贵胄,他熟悉的运河上的帆影和城市里的车水马龙,却不了解什么是‘天似穹庐,笼罩四野’。他的足迹连黄河以北都没去过,更甭提长城之外,大漠之端。事实上,除了与生俱来的富贵和略带孔武的相貌之外,他已经是一个地道的中原人,帖木儿不花描述的那些生活,在他心里引不起任何共鸣。

“扬州肯定是守不住!”见脱欢不花半晌不肯接自己的茬儿,宣让王帖木儿不花想了想,继续低声劝说,“朱屠户能轻而易举拆了宝应城,扬州城的城墙一样挡不住他。眼下咱们两个,又找不出对付火器的好办法。如果带着手中这点儿弟兄死扛的话,非但扬州守不住,庐州也是一样。弄不好,整个河南江北行省剩下的地盘儿,都得输给他。还不如暂且避其锋芒,留一点儿卷土重来的本钱!”

“叔父说得是!”镇南王脱欢不花听了,连连地点头,“叔父说得极是。侄儿不是舍不得一座扬州,而是一时想不明白该。。。。。唉!”

一句话没说完,他又叹息着摇头。举目四望,双眼里涌满了不舍。这是他的扬州,他镇南王家族祖孙三代努力经营了六十余年的扬州。他熟悉这里的山山水水,天空大地,乃至一草一木。他自接任以来勤政爱民,尽自己最大努力避免官府对百姓的盘剥。他把这里像经营自己的家产一样经营,忽然间,却来了一伙人,说这份家产不是你的,你必须将其归还给原来的主人。这情景,让一个先前还雄心勃勃准备壮大家业的年青人如何能够接受?!

非但他一个人不舍,周围的亲兵听到了帖木儿不花的话,也纷纷将头转到了一边,满脸凄凉。他们也都是扬州土生土长,从生下来就拿一份奉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们当中很多人甭说早已不会打猎放羊,甚至连蒙古话都说得不太利落了。忽然间要放弃曾经拥有的一切,重新像祖辈们一样生活,他们,他们如何能够忍受?

“老夫说得只是最坏情况!”毕竟年龄比对方大了十几岁,帖木儿不花很快就察觉到了症结所在,“并不是说,咱们一定要退回草原。也不是说,放弃了扬州,就不再回来。老夫只是,想给咱们爷们多留一点东山再起的火种罢了。你要是舍不得,就先尝试着在扬州城内守一下。如果发现势不可为,就立刻向庐州撤退。朝廷的剿匪大军,据说已经在路上了。估计等你从扬州撤下来,他们差不多也就该开到黄河边上了。”

朝廷的剿匪大军?最后一句话,让周围所有人眼睛都是一亮。朝廷先前之所以迟迟派不出兵马来,据说主要是拿不定主意,该先对付朱屠户,还是先对付刘福通这个罪魁祸首?毕竟后者的地盘从颍州直抵汴梁,远远超过了朱屠户治下一个小小的淮安。

而现在,估计已经不用再争论了,拿下了宝应、高邮和扬州之后,朱屠户的势力,已经一跃成为红巾群贼之首。无论从擒贼先擒王的角度,还是防止其继续扩张的角度,他都应该是第一个被铲除的对象。

“那,那小侄就依照叔父的意思,先回扬州收拾一下,然后就赶赴庐州与叔父汇合!”想到不久以后就可以与朝廷的大军前后夹击,将扬州重新夺回来,镇南王脱欢不花终于下定了决心,“扬州的府库里边,还有近两年的财税没有解往大都,所存粮食,也足够十万大军吃上一整年。小侄回去把这些都尽快运走,绝不能白白便宜了姓朱的!”

“能运的运,不能运的就烧掉!”帖木儿不花点了点头,脸上显出几分阴狠,“还有城里那些有名的富商,也让他们一起离开。如果想留下来以身侍贼的话,你也千万别手软。宁可把扬州变成一个死州,烂州,也好过全须全尾的留给朱屠户!”

“这。。。。。?”镇南王脱欢不花愣了愣,又开始犹豫不决。把扬州府库搬空,坚清壁野,他心里毫无负担。毕竟那些东西在他眼里都是属于朝廷和镇南王府的,绝对不应该留下来资敌。但是,把不肯随自己搬家的富豪们全杀掉,就有些超出于他的想象力了。那些人按道理都是他的子民,他自己打了败仗,输给了朱八十一,自己走就是。何必把灾难转嫁到自己的子民身上。

“只要能把运河和扬州城重新拿回来,你还用怕没人来做生意,没人来向你纳税么?咱们蒙古人向来是牧羊人,不是农夫。咱们是用快马,用刀子来“收割”,不需要自己去种庄稼,更不需要考虑羊的想法。”帖木儿不花的声音继续从耳畔传来,听得脱欢不花浑身冰冷。

自己是牧人,扬州城的百姓都是羊,而那些富户,无疑就是羊群中最肥大者。。。。。。,这个比喻很生动,不知为何,却让他打心眼里不愿意接受。那些肥羊,那些肥羊一直对他毕恭毕敬。那些肥羊,那些肥羊一直把他当作头羊来追随,根本没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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