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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家夥怎麽回事？看到我像见了鬼似的，还敢跳河，居然敢当著我的面跳下去！
没来由的，一股怒气直往上冲，不知不觉间，脸上的肌肉已微微绷紧，脸色阴沈得可怕，目光凶恶地盯著落水的人。
初夏夜晚冰凉的河水迅速穿透单薄的浴衣，直侵脆弱稚嫩的皮肤。河水见缝插针，侵入嘴巴、鼻腔、耳朵，带来了让人难以忍受的窒息感。绝望的冰凉感侵蚀著内脏和思维。
五官深处都被水刺激著，嘴巴大张，竭力吸取新鲜空气，入嘴的却是四周将其淹没吞噬的可怕的河水。
四肢本能地摆动，想要浮出水面，嘴巴和鼻腔极度渴望著空气，身体以逐渐下坠的总趋势在一沈一浮，趁著头浮出水面的一瞬，新一大喊救命，即使是声嘶力竭，即使是凄楚悲惨，映入模糊的眼睛里的却是岸上人无动於衷的神情。或扭头当做没看见，或冷眼看热闹，甚至有人幸灾乐祸、喧哗起哄。
“大家快看，妖怪落水了。”
“怎麽办啊？要不要去救他？”
“你傻啊，救了他，小心自己也招来祸害。”
“一定是百鬼大人在惩罚他。”
“罪孽深重，还不如死了的好。”
冷笑、嘲笑，比凉水更凉，比凉水更密不透风地绞缠住身体。
“新一！”小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来就看到这种刺激心脏的场景，一时无法接受。
“这些人也真是的，怎麽不去救人呢？”毛利小五郎有些责怪地说著。
兰！绝望的新一突然感觉到一丝希望，向著小兰方向，渴求般地伸手。
我还不想死，不想这麽轻易地就离开这个世界。我不甘心，我很不甘心！即便是满身罪恶的我，也想活下去，被人需要，被人爱……
“新一，你挺住！”小兰慌不择路，脱了鞋要跳下去。
“等等，你又不会游泳，不要贴乱了。”小五郎拉住女儿的手，制止她往下跳，“我去救他。”小兰面露感激的微笑，看了一眼父亲，随後转回头去鼓励在水中挣扎的新一。
这家夥，根本就还在挣扎嘛。看到我想死，看到那个女人就想活了？
不可原谅，我绝对不会那麽轻易地就让你死的！
听到一个重重的落水声，还在脱外套的小五郎好奇地看向河中，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人比他动作还快，看来不用他动手了。
其实毛利小五郎要去救新一之前不是没有犹豫过，他心爱的妻子妃英里十年前就去世了，新一小时候，作为生身母亲的有希子都没抱过他，而妃英里时常帮著工藤家的老嬷嬷照顾新一，生性开放的她一点也不介意新一的出身，本来也相安无事，可是在新一七岁那年，又闹了干旱，让村人厌恶的血色彼岸花比以往更加疯狂，山上的坟头，田野的道旁，百鬼神社的周围都开满了。然後那个服侍工藤家族的老嬷嬷和妃英里因怪病，相继去世。几年後，有希子也从神社消失，没人知道她是死是活。
如果说一点也没迁怒和恨过新一，那是假的。只是一向迷糊和颓废的小五郎比别人更能释怀和遗忘。
快斗朝著仍在努力挣扎的新一的方向，使劲游过去，他的身後泛起了白色的水花。从来没有像现在那麽拼命地游过泳。
“加油！两个人都加油！”焦急紧张的小兰唯有为他们鼓气的份。
缺氧的大脑渐渐失去意识，身上的力气也耗尽，全身没入水中的那一刻，新一模糊不清的双眼看到了一个极力向这边游来的身影。直到闭上了眼，那个身影依旧模糊而清晰地印在脑中，挥之不去。
不管是谁，至少有那个一个人是不希望自己死的……
外界的声音已经消失，眼前一片黑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不断往更深处沈去，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寂静得好似只有他一个生命，新一已经分辨不出这是在现实中，还是虚幻中。无力的绝望感让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的意识还活著，卑微而残喘地活著……
“你不许给我死！”喘息中的快斗恶狠狠地喊道，他两手穿过新一的腋下，扼制住他的肩膀，让他的头伸出水面往上扬，以便呼吸新鲜空气。然後拖著他往岸边游。
小五郎和小兰帮著他把新一拉上岸，快斗紧随著爬上岸。
“新一，快醒醒，不要吓我。”小兰的语调听著像是要哭出来，她用手轻轻拍著新一的脸颊。
“走开！”快斗推开小兰，一把扯开新一浴衣的前襟，把手置於他胸部下方，用适当的力道推压。
“咳……”一股水从新一口中喷出，随後渐渐恢复了微弱的呼吸，但意识还没清醒。
“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兰顿时笑逐颜开。
连快斗自己都没注意到，现在自己的脸上是像小兰他们一样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奇怪，这种放松後，心脏依旧扑通扑通跳动的感觉是什麽？一定是太费力了，才会这样的。
还来不及萌发的情愫被快斗无情地扼杀了。
“爸爸，我们送新一去医院吧。”看著新一惨白的脸色，小兰还放不下心。
还没等小五郎发话，一个声音冷冷地插进来：“不可以。”
“啊？”两人露出诧异的表情，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我说不可以，你们听不懂吗？”快斗不屑地哼了一声。
“喂，你这是什麽意思？虽然我们很感激你救了新一，但你也不能这麽不讲理啊。虽然新一人是救活了，但难保不会引发其他病症，所以，现在必须去治疗。”一向强势的小兰当然不甘示弱。
“我有说不给他治疗了吗？”快斗没好气地说，“听好了，现在我要把他带到我家去治疗，我不会允许他死的，你就别操心了。”
说罢，快斗横抱起全身滴著水的新一。
“为什麽要去你家？你家有医生和齐全的设备吗？”小兰站起来，用手拦住他。
“都说了不用你操心。”快斗有些不耐烦了，“说了我不会轻易让他死的，你怎麽那麽罗嗦！”
“你……”小兰被逼急了，一步跨前，想要去夺新一，却被小五郎拉住。
小兰不解地瞪向好像有话要说的小五郎，小五郎轻轻叹了一口气，终於开口：“让他去吧，既然他救上了新一，那就不会让新一有事的。”
小五郎把目光转向快斗：“可否告知你的姓名？方便我们日後登门感谢。”他尽量显出属於年长者的沈稳。
“黑羽快斗。如果要知道我的信息，随便你们去查。”快斗没有耐心和时间再耗下去了，说完就抱著新一，走向前方不远处停驻著的车子。
小兰愤懑地垂下手，不甘地呼出一口气。
“看来我们惹上了不得了的人了。”小五郎的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到。
“花形，开车。”快斗冷淡地对司机下达命令。
“是，少爷！”被称为花形的司机礼貌恭敬地应声。
拿了条车里的毯子，裹住新一的身体，动作粗暴生涩，弄得昏睡中的新一无意识地皱了下眉。
真是麻烦死了，等你醒了，再找你算账！等著吧，我绝对会把你□成没我不行。
□下贱，倔强不屈，幸福快乐，痛苦不堪，倍受折磨……我要看尽你的每一种姿态，把你玩弄到一无所有。
把新一扔在座位一边，快斗用手支著下巴，心情大好地欣赏著鬼目村纯然壮美的夜景，俊美高贵的一张脸，嘴边的笑却让人毛骨悚然。
第三章
逐渐下沈的身体好似没有了重量，轻飘幽浮的感觉让人恐惧，没有活著的实感，但意识明明还微弱而又如此清晰地存在著。
很疼，很粗暴，手臂被一个有力的东西箍住，我睁开眼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没有预料中带来希望的那一束耀眼的光芒，但身体确确实实被一道强劲的力往上拽。
这也是救赎吧。也许像我这样满身罪恶之人是得不到光明的救赎的，所以，即便是暗黑的、无心的救赎，对於我，也是一种意识的依托，灵魂的归宿。
一开始我是那麽认为的。但我错了，那个救我的人只是想我把从深渊拉上来後，再狠狠地摔入更深的地狱，让我的肉体与灵魂受尽煎熬，只是……他没想到……
周围的气息很陌生，身下的床很柔软，还能闻到淡淡的药味。眼睛猛地睁开，直起上身，意识从遥远的空间窜回脑内，它还停留在溺水时最後落入眼底的那个身影上。
第一个反应不是确认自己是否还活著，而是思维、感官都退回到那个时候，误以为自己还处於溺水中，持续著那个时候的挣扎。
“喂，你醒醒，你已经没事了！”快斗抓住他乱晃的双手，大声震住他。
惺忪的眼睛这才找准焦距，如梦初醒般，短暂的窒息後，嘴巴开始大口大口呼吸，待呼吸平稳後，头脑才冷静下来。
这麽说那个时候我确实被人救了吗？那麽眼前的这个人就是……
充满感激与期待地抬头，看向救命恩人，却在四目交接之时，收住脸上要绽开的笑容，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为什麽会是他？为什麽会是这个恶魔救了我？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个人，明明害我入水的就是这个恶魔。
“喂，你就是这麽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摆臭脸给谁看。”快斗一下子松开他，失去依靠的新一倒回床上。
“痛……”新一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感官出现了问题，居然这个时候才感觉到痛楚。对方在无形中施加给自己的心理压力甚至可以麻痹感官。
“痛？”看著他因为疼痛而皱眉，快斗邪魅的脸上没有半点怜惜，双眉反而危险地拧起来，“你也知道痛？那还敢当著我的面跳河？”
“跳河？”
原来他以为我是看到他而跳河的。真是好笑，我怎麽可能为了这种人跳河。
“别装傻了。”快斗跳上床，用一只手拽住他的下巴，力量之大，让新一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被捏断了。
“我根本没想跳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