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连逃出生天的卡姆也追忆着自己走过的鲜血之路,茫然若失。
这注定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失去些什么的夜晚。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卧室里的时候,皇帝陛下终于从齐悦身边站起来。
就像一个父亲,无论何时都不能抛弃自己的孩子。皇帝陛下对普兰托也是一样的。
但是也曾有人说过,这个世上所有的爱都是以相聚为目的的,唯有一种爱是为了别离——正是父母对子女的爱。皇帝陛下总有一天会离开普兰托的,但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都请回去吧。】他这么对普兰托人说,【让我一个人,陪一陪我的妻子。】
普兰托人只有一片静默。
当子弹穿透齐悦心脏的那一刻,皇帝陛下也仿佛随之死去了一般。直到那一刻,普兰托人才真正明白,皇帝陛下与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的爱情不是出自某种可以预言的使命,而仅仅是因为在某一个时刻遇到了特定的人。他会为此而快乐欣喜,同样也会为此而悲痛欲绝。
道歉太容易,而忏悔是一个人的私密。他们对皇帝陛下所造成的伤害,也许永远也无法再予弥补。
普兰托人最终渐渐的从广场的废墟上散去了。
而他们对于一些事情的思考,才刚刚开始。
十天之后,齐悦终于再次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普兰托夏日的午后。外面大雨瓢泼,仿佛是那一天的延续。
她记得自己确实是被射中了心脏,子弹从左胸贯穿而出,鲜血瞬间便浸透了半条纱裙。
居然还能活着回来,她已经不知道是该感谢上帝还是普兰托的医疗技术了。
她处于长久昏迷醒来后的大脑混乱状态中时,而皇帝陛下就那么一直安静的凝视着她。
他的目光里带了一种沧桑的温柔,如此的寂静和迷人。
齐悦脑中杂乱的想法在她对上皇帝陛下的眼睛时,瞬间消散,一时清明如许。
什么也不再想,她只是轻轻的对他微笑起来。
皇帝陛下的心在这一刻尘埃落定,他俯身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亲吻。
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她,却奇异的什么话也没有。
而她在短暂的依偎之后,抬起头来,用尚未复原的虚弱的声音问:“怎么没有看到球球?”
皇帝陛下怔楞了片刻,“我去把他抱来。”
球球被抱过来的时候正在熟睡。
小小的婴儿猫一样蜷缩着,呼吸平稳安然,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投射了阴影。他依旧糯米团子一样粉嫩,毛茸茸的头发就像春日落在被子上的阳光一样柔软。
齐悦将他接到怀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在睡梦中向齐悦贴近,咿呀的吐了个泡泡。
齐悦俯身亲了亲他。
皇帝陛下安静的看着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外间雨声淹没了一切。
雨帘落在水晶墙上,外间景物都带着一种扭曲了的的明澈,映入了齐悦的眼眸。
这十天对齐悦而言,就像是一场梦。而很多事情就在睡梦中悄然改变了。
已经淡下去的,“必须要把球球送回地球”的心思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
——齐悦虽然小白圣母,但并不是个笨蛋。她很清楚,射向她的那颗子弹并不是误伤。普兰托人确实抱定了“宁肯杀死她,也觉不让她落入别人手中,成为要挟萨迦的筹码”的想法。
如果连她都是这种地位,那么球球呢。
他们注定不能属于这颗星球……
时光继续平稳的流淌。
皇帝陛下和齐悦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的新婚蜜月期。但是皇帝陛下能感觉出齐悦的拘谨和小心,他们之间仿佛横亘了一条不可逾越的界线。他在这一端做他的普兰托皇帝,而她在那一段做她的地球老百姓。
齐悦胸口的伤连一条疤痕都没有留,但是心里的顽疾也许再也不能痊愈。
夜晚的时候,皇帝陛下小心的拥抱她,在她的耳边一遍一遍温柔的叫着“乐乐”,他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的不安传达给她。不知该怎么告诉她,她所遭受的一切他都感同身受。
因为他没有办法将自己从“普兰托人”中摘离出去,只做她的丈夫。
而这一点正是齐悦心中最清楚的。
这些天齐悦的不安也无法对皇帝陛下说出口。
她明明紧紧的把球球抱在怀里,再不交给其他人,可是每晚每晚她都会从同一个梦境里惊醒过来。她梦到漆黑阴暗的地下室,球球周身插满管子,浸泡在颜色诡异的营养液里。他瘦骨嶙峋,皮肤干枯灰败,心脏的位置破了一个洞。他身上再也寻不到生命的气息,只是在她走进去的时候睁开眼窝深陷的双目,毫无聚焦的搜寻着,仿佛在说:“好痛……我想回家。”
这个梦境让她时常精神恍惚。
这一天她切水果的时候,几乎把自己的食指切掉。
刀子重重的落下来的时候她才觉察出来,然后她便很清楚的看到,原本笔直的水果刀已经像纸一般被折成直角。
她垂眸望着那把刀子,眼睛里泪水啪嗒啪嗒落下来。
她回过头去的时候,球球正乖巧的含着手指睡觉。他每天每天都在睡觉,只有皇帝陛下深眠时,才会稍稍的精神起来。
齐悦将他放进摇篮里,自己起身去翻找。
当她终于把那个蓝色的手环找出来时,地面上再一次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箭头。
与此同时,圣城医疗组和特卫队再一次丢失了齐悦的位置。
丽齐在皇帝陛下婚礼时被派去殖民星调查,而抢亲事件后,米兰也引咎辞职。皇帝陛下正在元老院,和元老们一同听取评议会半年工作报告。
圣城专用信息通路,已经再也不会开通了。
而新上任的特卫队长不想为此打扰皇帝陛下,他很快便下达了全面搜索命令。
但是那个F级以下的新娘子却仿佛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般,无论怎么翻找,都寻不见踪影。
但是,事实上齐悦甚至没有离开圣城。
她只是按照红箭头的指示,一路回到了她来普兰托后最初居住的地方。
医疗小组附近树木依旧宛若层云,还是当初齐悦看到的精灵森林。这个上午天光晴明,树荫间筛落的阳光碎金一般闪烁。透明的屋子像是森林里巨大的水晶花朵,映照着树荫和天空的模样。
但是齐悦的心情却在这一片灿烂明媚中,一点点的阴郁起来。
她走进医疗室,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却从来也没有好好的了解过。可是再一次走进来的时候,她却仿佛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什么一般,甚至不需要地面上箭头的引导,便已经能够找到正确的路。
这条路她其实走过很多次。
出了她住过的卧房往左,一直走下去,在尽头的地方有一个拐角,拐角的尽头,是一个升降梯。
她一次次的走到拐角,从这里远望天上银蓝色的月亮。那一天她跟皇帝陛下相亲回来,正巧碰到赛巴斯从升降梯上走出来,告诉她球球感染了致病菌,需要她的抗体。
她走到升降梯的隔离门前。连指尖也感到恐惧一般,她颤抖着,试图打开它。
走廊的另一侧传来说话声,她忙把手收回来,有些慌张的试图寻找藏身之处。
这个时候她面前的光屏上浮现出清晰的字迹来。
“不要慌,打开屈光屏,选取拟态隐身模式。现在蹲下来,尽量减少自己的表面积,不要动,不要出声——祈祷不要被他们发现吧。”
……尽量减少自己的表面积,意思大概是要她团成一个球。
齐悦在这个角落里蜷缩起来。
谈话的两个人已经越走越近,他们的声音通过翻译器,清晰的传进齐悦的脑海里。
“已经做了这么多试验,为什么忽然叫停,还得把样本处理掉?”
“大概是顾虑到皇帝陛下的妻子吧。他们毕竟是同胞……”
齐悦脑中“轰”的响了起来。
“正因为这样才更要留下。到现在还不知道地球的确切位置,样本处理掉就再没有了。陛下的妻子这么脆弱,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受了致命伤。没有相关案例,我们总不能用她做实验采集数据吧?丽齐博士已经把大半经费花在救活他上了,就这么处理掉,前面的花费可就都打水漂了……”
“地球人讲究入土为安……对死者不敬会伤害到她,陛下的情形你也看到了……”
“——不是说地球上有遗体捐献吗……”
……
他们消失在隔离门的那一侧。
齐悦蜷缩着角落里,用力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四周寂静得一点声音也听不到,齐悦抓紧了自己的胸口,心脏每一下跳动都让她痛不可当。在这个时候她只是想,为什么自己还要再醒过来。
他们很快便从隔离门那一侧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箱子。
齐悦从角落里站起来,拦在他们的身前。
她面上没有愤怒,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到底该生谁的气。她只是感到无尽的悲伤。
泪水不停的从眼睛里划落下来,可是她依旧用玛丽莲所教授的,最端庄优雅的姿态伸出手去,对面前的人说:“把他给我。”
两个普兰托人平静的对视了一眼,像是在揣测,齐悦究竟知道了多少。
然而只是片刻的功夫,齐悦便已经失去了克制。她像个最没有教养的疯婆子一般扑上去抢夺,用力的,嘶哑的喊叫着:“把他还给我!”
她再怎么发疯,也不过是个F级一下,连普兰托人一根手指头都对付不了。
但是她是皇帝陛下的妻子,是这个孩子在这个星球上唯一的监护人。
普兰托人最终把那个白色的箱子交到了齐悦手上。
齐悦将箱子打开来。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