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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林如旧,红的、绿的、黄的和裸露着的青灰色。一切,都像是在梦境中发生的,惟有冰冷的死亡,刺激着人的神经,让你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游冰从来不知“害怕”二字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他的声音已有些轻颤。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担心会惊动什么:“庄主,你看出什么了没有?”
莫入愁缓缓地摇了摇头。
游冰心中的凉意更甚,连莫入愁都看不出什么门道的,那便已是极为可怕了。
可怕得如同噩梦,一场白日的梦魇。
马车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大哥,你扶我出来吧。”
声音很微弱,但很坚强,在这个声音里,你听不到一丝的惊惶。
莫夫人不懂武功,但她比许多武功高深的大男人更有胆识!她那临危不惧的气魄足以让许多男人汗颜。
现在,游冰就有这种感觉,因为有了汗颜之感,所以他便以请求的目光看着莫入愁,希望莫入愁能答应莫夫人的要求。
莫入愁卓立于马身上,温柔地道:“外面风大,你不能受寒的。”
莫夫人一向很温顺,对莫入愁的话,从来没有不依从的。
但这一次,她却道:“不,我要看着你,看着你如何杀敌……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莫入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错,他明白夫人的意思,正如夫人也明白他的心思一样。
莫夫人不愿至死也看不到自己丈夫一面——这样的想法很残酷,但它成为现实的可能性很大!
莫入愁翻身下马,掀起了马车的门帘,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扶下来一个女子。
女子大腹便便,但这并不减她的美丽,相反,神圣的母爱,使她的脸上有了一种圣洁的光晕,更显出一种超凡脱俗的美!
她向莫入愁微微地一笑,用纤纤柔荑为莫入愁掸去肩上的尘埃。
够了,这便足以让莫入愁忘却忧郁,忘却焦虑、愤怒,而只剩下一腔的爱意。
箫声又起,风又起!
满山遍野的红色又开始变得浓郁起来,而且向这边滚滚涌来!
莫入愁将莫夫人扶至一块巨岩之前,找来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让她坐下,然后问道:“阿宁,你怕吗?”
莫夫人淡淡一笑,道:“有你在,我怎会怕?”
她的神情,真的很安静!她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腹部,在感受着里边的一个小生命。
这个小生命,能顺利地看到蓝天、白云,以及深爱他的父亲、母亲吗?
红色已流泻而来!近在咫尺!
莫入愁将莫夫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贴了贴,然后轻轻地刮了莫夫人小巧的鼻子一下。
这是他们成亲七年来一直沿袭的一个表达爱意的动作。
便这么一个动作,却打破了莫夫人的坚强、安静,她的眼中开始有了晶莹的泪!
但她仍是笑着,她不希望丈夫为自己分心。
莫入愁看到了这片晶莹,但他故作不知,缓缓地转过身去,背向巨岩而立,便如一堵坚实的屏障!
箫声更急,红色已至!
风掀起,千树万叶摇,红若烈火!
兵刃相击之声响起,出手的是游冰。
“愁剑”剑法并不张扬,看起来很谦和,有点绵里藏针的味道。
游冰不是“星霜客”,他的武功比他们要高明出一截!追魂夺魄的红色弥漫在他的周围,却被他一次又一次地封挡开!
莫入愁静静地看着,他希望能看出什么来,却仍是一无所获!游冰身侧,并无一个人影,仍是只有漫天的红色叶子!
马车与马夫早已被吞没,甚至一点声音也未发出!
渐渐地,游冰的步法与剑法都开始有些虚浮!
莫入愁急忙道:“速速向这边退过来!”他希望能与游冰并肩作战。游冰跟随他已十年,二人早已有了极深的默契,莫入愁相信他们联手对敌,所拥有的威力将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数倍递增!
游冰显然是听到了,因为他已开始试着向这边冲杀过来,他的剑法也因此而变得凌厉恢宏了。
但便在此时,箫声突然变得激越起来,听得人血脉贲张!
官道两侧的殷红之色也突然以极快的速度飞扬飘掠起来,以诡秘的线路,在游冰的身侧穿梭!
游冰的后路已被切断。
游冰开始施力上升!他的剑在他的身侧划出无数的光弧,汹涌激荡,与他的身躯同飞!
他希望自己不要陷入“当局者迷”的境地,而是能从另一个角度观察对手。
如果仍是一味地苦守,他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因为在他的四周,全是满目的红色叶子:横飞,斜掩,团旋,盘飞!
而每一团红色之后,都藏着一个可怕的杀机!那样,他将永远没有松弛的机会。一个人的神经,是不可能紧张得太久的,紧张得太久了,必定会失去弹性,应变也会迟钝下来。
必须找松弛的机会。
所以,他冲天而起!
但立刻有一道红色如他的影子般绕在他身边飞起!散布在他身躯四侧的杀机丝毫未减!
而游冰在飘掠至十丈高空中,极目四望,却仍是一无所获!他所看到的仍无非是一团团在两侧绿林层中涌动着的红色!
箫声已开始渐渐趋于诡异!游冰开始有些心烦气燥,他暴喝一声,身子陡然在半空中生生偏开数尺,剑刃划过之处,他听到了长剑饮血之“咝咝”声。
受伤的并不是他,但他又未曾看到自己的剑所击中的躯体,这更增添了他心中的烦闷之感!
现在,他多么渴望能与人直接相对,进行一场公平而光明的搏杀!若是连对手的身形都未看见就死了,那未免太可悲了。
一咬牙,他的剑疾然向一团最为浓密的红色袭去,剑气如虹,“噼啪”有声!
剑,并没有走空,游冰已感受到剑在人体内的运行,他知道只有再递进三寸,才能致命,但他并没有乘势将剑递进,而是用力挫腕,人便借力飘然横掠!
掠出二丈,他的双脚又猛踢而出。
这一次,他感觉这一脚如踏在一个人的胯骨上,游冰立即借力再次飘飞!
他的身躯如此借力而动,在空中久久不落。人如惊鸿般穿掠,偏偏他的身侧永远有一片红色,如烟如雾地附于他身侧,与他一起作着一次次的不可思议的挪移!
远远望去,便如一团红色的云在空中飘荡,令人叹为观止!
莫入愁的眉头已越锁越紧,他的额头已拧成一个“川”字!
如果不是不放心莫夫人,他早已加入战团,游冰虽然和他主仆相称,但他们二人的感情早已逾越了主仆之关系,已如兄弟一般!
如果要让他舍了夫人去救游冰,不但会使莫夫人遭受不测,而且游冰也不会原谅他这种愚蠢的做法的。
现在,他只能等待。等待胜利;或者失败!
他对游冰的剑法、武功了若指掌。所以,他很少会为游冰担心,而这一次,便是“很少”中的一次。
箫声突然开始出现跳跃性的音符!
然后,便见那朵“红云”开始如爆炸了般四散射开!
空气中立即弥漫开那种甜甜的如铜锈般的气息!莫入愁的心不由揪紧了!
一个人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一头扎下!
将及地面时,才见人影勉力斜翻,强自站定!
那,还算是人吗?
那只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躯体而已!他的脖子已被削了重重一刀,不但皮肉翻卷起来,而且还现出白森森的喉骨!
他的身躯,更是干疮百孔,几乎已没有一块地方是完整的了,挂下来的不仅仅是已破烂不堪的衣衫,还有一条条赤血淋淋的肉,以及青白之色的经络!
如果不是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剑,莫入愁根本就不能辩认出他就是游冰!
游冰落地时,本是背向莫入愁的。现在,他正努力地要转过身来。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对于一个已伤得不成人形反像骨架一般的人来说,并不容易做到。
最终,他仍是没有完成这个动作,便缓缓倒下了。倒下之时,他拼尽了最后一丝气息,将身子转了一个极小的角度,这才轰然倒下!
倒下时,他的脸是正朝着莫入愁的,莫入愁似乎看到了他的双唇轻轻地动了几下。
当然,他在说什么,莫入愁已听不见了,但莫入愁却已读懂了游冰最后一个眼神,尽管那眼神已因为生命的离去,而开始变得涣散。
他的目光中,满是歉然之色。他为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庄主及庄主夫人而不安。
莫入愁一阵悲怆,已是热泪盈眶!
此时,红色再次消褪,地上又多出十几具尸体!
莫夫人忽然道:“大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莫入愁不知她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略一思忖,便道:“如何不记得?十年前的今天,不正是你我在洞庭湖上初识之日么?”
莫夫人道:“不错!那时,你真傻……时间过得也真快,转眼便是十年了。”
听莫夫人突然回忆起从前的事,他不由有了一种不祥之感,赶紧岔开话题,道:“游冰虽然是外姓之人,但难得他如此忠诚,我想从此便将他的妹妹认作义妹,也让他在天之灵安宁些,免得总是牵肠挂肚。”
莫夫人道:“其实,你本就已将他们兄妹当作自家兄妹了,再……再说,……我们……”
她的话音突然颤抖起来,时断时续。
莫入愁急忙回头,却见莫夫人已是脸色煞白,头上直冒虚汗!
她痛苦地捧着肚子,显然胎气又动了!
莫入愁大急,他急忙返身蹲下,急切地道:“阿宁,你……你撑得住吗?”
莫夫人多想点一点头,让莫入愁心安些,但剧痛已将她的力气于不知不觉中带走!
她现在是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觉得腹部的痛感一阵接一阵地袭来,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抓着她的心肺在狠狠地撕绞捏揉!
她的嘴唇已被咬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