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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亓官绍从怀中拉开明珠，仔仔细细看了一下，确认明珠没事才稍稍松了口气。
“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明珠抬眼看着亓官绍，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亓官绍犹豫着，他不知明珠如今对慕青是什么样的感情，生怕说错一句话惹明珠生气。
明珠看亓官绍的表情，微微垂首，良久再看向亓官绍，原本晦暗的眸子有了焦距，甚至含了几分光彩。
亓官绍轻点了下头，哑声道：“秦穆害我弟弟，不得不杀。”
“你弟弟？”
“鬼见愁。”
明珠失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杀死鬼见愁的明明是苏月凝和江胜才对啊，慕青充其量算是帮凶，可这又如何？自己不也想要他的命吗？明珠抬头看着亓官绍，“亓官绍，我也想报仇，让我一起吧。”
“胡闹！”亓官绍轻斥，“这件事交给他们便好。”
“让我同他们一起，或者我自己。”明珠看着亓官绍，神色坚决，执拗的人，认准了便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说了不许。”亓官绍有私心，一不愿明珠涉险，二是怕明珠对慕青余情未了。
明珠不说话了，直直盯着亓官绍，接着转身离开，接连几天不吃东西，亓官绍无法，只得同意。
亓官绍把明珠揽在怀里，小心喂着粥，“刺杀秦穆的共有十五人，其中七人鬼见愁里面的人。那七人当中五人不过是堂口下的堂众，不足挂齿，余下两人，一个是堂主，另一个是鬼见愁的护法。那护法名字叫齐珏，本该保护皇弟的，却奈何皇弟执意要他去杀林烬，否则……”亓官绍叹了口气，“齐珏和皇弟一起长大，你要小心他。”
明珠听亓官绍说完，半支起身子，“苏月凝、慕青、林烬，是不是还有一个我？”
亓官绍将勺子送到明珠口边，“粥要冷了。”
明珠紧抿着嘴，盯着亓官绍。亓官绍把碗放到一边，半晌挤出一个字，“是。”
明珠嗤笑一声，“亓官绍，你真残忍，混着柔情蜜意，却想着怎么往我心窝插刀子，我自问，在鬼见愁的事情上，我甚至连帮凶都算不上，何至归罪于我？”
“明珠！”亓官绍脸色一沉，他自问待明珠的那份心可鉴日月，到她口中却是别有居心。
“也好。”明珠不理会亓官绍，“待我杀了慕青，随你处置。”
亓官绍本在气头上，听明珠如是说，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深深看明珠一眼，“随我处置？”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好！”亓官绍连说两个好字，拂袖离开。
明珠微微垂下眼眸，苦涩的扬了下嘴角。亓官绍待她的那份心，她又怎会不知？只是她非良人，到底担不起那份深情厚谊。随他处置？明珠摇摇头，谁知那时可还苟延残喘？
第五十九章
第二天齐盛领着明珠去见了那十五人，明珠眼尖，虽只是粗粗看了一眼，目光便落在当中一个黑衣男子身上。那人身形消瘦却不显羸弱，肤色很白，却没有丝毫病弱，他个子很高，估计比亓官绍还要再高出一点，也许正是因为个头太高，所以才显得尤为消瘦。感到明珠的目光，他把头偏了过来，对上明珠的眸子，那眼中是一片死寂，像是永不起波澜的湖水，亦像是急速退去的海潮，只待波浪滔天。
“她是谁？”那男子目光转向齐盛，语气淡漠，没有丝毫的情绪，“我记得王说过，这里不许闲杂人等擅入。”说着剑尖直指明珠，“擅入者死。”
齐盛讪讪笑道：“她也是秦穆的仇家，和你们一起行动，此事是王特许的。”
那男子眼睛微眯，突然出手如电，一柄剑已朝明珠刺了过来。齐盛大惊之下把明珠挡开，朝那男子迎了上去，少年的脸庞带着股认真劲，是真正对敌时的严肃。几招下来，齐盛显然已落了下风，却依旧坚定的护着明珠。
明珠看着齐盛吃劲，淡淡道：“你不想我死吗？”
齐盛气道：“我巴不得你死！可你死了有什么用？月姐姐也回不来了！我还指着你怀着歉疚好好对太子呢！”
明珠见齐盛如此直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话锋一转，朝那黑衣男子道：“齐珏，你不问我是谁便步步紧逼，置我于死地，打狗尚要看主人，我好歹也是亓官绍带回来的人，你这样做，置鬼见愁于何地？难不成说，鬼见愁眼中根本没有亓官绍这个君主？”
“闭嘴！”齐珏剑锋一转直直袭向明珠，齐盛再救已来不及。眼看着那剑就要刺穿明珠，齐珏堪堪停了下来。他冷眼看着明珠，“杀死鬼见愁，你也有份。”
明珠向后退了一步，将指着自己的剑移开，不答反问，“你和鬼见愁，谁的功夫更好？”
齐珏不答，冷冷看着明珠，明珠不以为然，自顾自说道：“想来你们武艺不相上下，你一招之内就能制住我，你觉得我凭什么能参与杀死鬼见愁？”
齐珏面上稍有松动，明珠再接再厉，“相反，你不仅不该恨我，你还应该感谢我，毕竟，我帮你们解决了你们最该憎恨的那个人。”
齐珏的剑慢慢放了下来，他深深看明珠一眼，“不要碍事，到时候，这里没有人会救你。”
齐珏在这十五人当中算是领头的人，得到他的允准，其余的人也没有异议，只是每日认真的练武，只等有朝一日为鬼见愁报了仇。
明珠底子差，在武艺上的悟性亦不高，同样的招式，师父使出来平地惊雷，明珠使出来事倍功半。
明珠这个样子，师父教着教着也没了心劲，索性拣出几招最直接、最致命的招数让明珠练习，日以继日倒也稍稍有了长进，只是较之那十五人，何止是差了一点？明珠不求超过那十五人，但至少不至于拖人后腿，于是练习更加刻苦起来。她白天练，晚上练，甚至比那十五人还要刻苦。
亓官绍看着心疼，却也知不能阻止，只能找着上好的食材让齐盛日日送来，不至于让明珠累坏身子。
亓官绍待明珠的特别齐珏看在眼中，看明珠的眼神愈发探究起来。这日明珠依旧在苦练那几招，齐珏看了半晌，突然停下自己的练习朝明珠走了过来，“你不是习武的料子。”
明珠睨齐珏一眼，继续练习，齐珏见明珠不理自己，上手拿剑格开明珠的动作，他一上手，明珠立刻与他比划起来。齐珏武艺比明珠自然不在话下，奈何齐珏轻敌，明珠使得又全是杀招，结果几招下来，明珠一剑刺出，竟划伤了齐珏的手腕。
明珠看着那血珠子往外渗，也不觉愧疚，收了剑将帕子递上去，“相对不要命的人，惜命的人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齐珏接过帕子覆上伤口，“死就该死得其所，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你日后要跟着我们，不能因你一人害了别人，你与其在这里做无用功，倒不如挑一个适合自己的好好练。”
“我不是练武的材料，这几招杀招我练了这么久才小有所成，我又岂能贪多？”
齐珏听罢，难得露出笑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说罢转了语气，又认真起来，“你这几招杀招虽未炉火纯青，倒也算小有所成，若配以轻功辅助，必当是事半功倍。”
“轻功？”明珠看着齐珏，“如何练？”
齐珏不语，只是让人找了沙袋来，“现在开始你便绑着这沙袋习武，每日行二十里，不要觉苦，这是你复仇必经之路。”
明珠听了齐珏的话，练功更是努力，有时白天未跑完二十里，夜里也总会加紧完成，甚至一连几日未睡，堪堪累倒。不知是不是其他方面的缺失，明珠在轻功上的造诣很高，两年多的时间，功夫虽及不上齐珏，可轻功上却超过了鬼见愁的那个堂主，可这远远不够，重重深宫，便是躲过所有的羽林卫，可谁知慕青还有多少暗卫等着？就在明珠以为亓官绍给她的时间还有很多时，却被齐盛请去了书房。
“刚刚接到消息，苏老夫人病危，你……要回去吗？”亓官绍看着明珠神色的变化，不再等明珠回答，直接让人备马，当晚便同明珠一道离开。
翻身上马，明珠看着亓官绍，几回欲言又止，“你不必陪我。”
亓官绍笑笑，“这么久都待在高疏，我也想出去走走。”
明珠深深看亓官绍一眼，打马上路，亓官绍紧随其后。两人一路急赶，换了好几匹马，不出十日已到了金陵城。明珠怕被人认出，进城的时候特地易容，手法虽称不上高超，可几年的练习，亦是熟能生巧。
到了金陵的时候恰是白天，明珠不敢贸然去，直到深夜才敢去探苏府。
老夫人屋内亮着灯，看来尚未入眠。明珠小心攀上屋顶，揭瓦来看，屋内只有老夫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晦暗的脸色没有生气，相较两年前更是瘦的皮包骨头。明珠鼻子一酸，眼泪立时掉了下来，她想要去看老夫人，却又怕吓到老夫人，就在此时，房门推开，红燕端着药走了进去。她把药放在一旁的矮凳上，轻轻拍了拍老夫人，“夫人，该喝药了。”
老夫人悠悠转醒，疲累的看着红燕，声音很小，可明珠却觉得似在耳畔，“红燕……我梦到那孩子了，你说……她是不是来……接我了。”
红燕眼圈一红，“呸呸呸，夫人说什么呢？！明珠那孩子那么有孝心，她巴不得夫人长命百岁！”
“是啊。”老夫人惨然一笑，由着红燕扶她起身喝下汤药。她靠着床栏，目光微垂，尽是说不出的愁怨，“当年……我夺下苏家，他去的时候……咒我不得安好，你看……先是苏离不知……所踪，又是月凝……和苏锦被处死，接着月影自戕，连明珠也……”老夫人哽咽，红燕忙上前安慰，“苏家当时没落，老太爷不顾家业偏沉迷烟花柳巷，夫人是逼不得已，这些不怨你，都是他们自己作孽。”
“那明珠呢？那孩子什么错都没有啊。”已经两年了，可老夫人对明珠的死仍旧耿耿于怀。她记得那日下了极大的雨，天雷滚滚，王府那个叫青梅的丫头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