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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的心里真正是春风得意了,我把叶奕雄战胜了,是我的情感战胜了他,那么我要通过我的情感让他放弃开发八角楼,如果真能这样,天下就太平了。我决心不给他回短信,人怕淡,让他也在漫漫长夜里被失眠折腾吧。
一天一夜的火车真够人受的,我的头开始发昏。
李曼姝倒比我好多了,精神头十足,我奇怪,一个八旬的老太太怎么会有这么饱满的精神?
李曼姝说:故乡情啊,看到故乡的一草一木我都感到万分亲切,下一次能不能再回来谁知道呢,所以我要打起精神好好看,让故乡的所有景致都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之中。
我终于彻底明白了,人是靠精神的支撑活着的,人有了精神,自身的体力就会超常发挥。
到了目的地,李曼姝还是跟我回到家中,家里依然,洗过澡,我安排李曼姝好好睡一觉,李曼姝忍不住说:要是没什么事情了,我准备最近几天回韩国。
我说:您老别急,先好好休息一下,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补充的材料,我会尽快安排您的行程。
李曼姝睡下后,大约有半个小时的样子,我估计她睡着了,便悄悄起身换衣服出门,我要去见叶奕雄,突然而至。
我的车刚刚停稳,叶奕雄房间里的灯就亮了,他知道是我来了,他早已熟悉了我的动静,包括汽车的动静,停车的动静。
我的手刚在门铃上按了一下,门就开了。
叶奕雄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当我的身体跨进门时,他一下子将我拥入他的怀中,随后身后的门就被紧紧地关上了。
你这只雌鸟总算飞回来了,想死我了,真想死我了……叶奕雄径自将我抱进卧室,用他有力的嘴巴一下子就把我的嘴巴封堵了。
我透不过气来,挣扎着,总算挣脱了他的怀抱。当我面对叶奕雄的脸时,我才发现数日不见的他,神情居然这般沮丧,面容憔悴。他的心灵一定遭遇了坎坷,凭他自信的张力,没有一定的坎坷是打不倒他的。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脸认直地问,心想在没问清事情的来由之前,绝不能轻易跟他上床。
叶奕雄未吭声,头在我的胸口扎得更深。
我轻轻推开他说:你失恋了,才会想起我,我是你的安慰剂呀。可你想过我被你甩的时候,是什么滋味吗?我痛苦得连眼泪都没有了。
叶奕雄不出声,紧紧地拥着我,我能感觉他身体的力量,好像那份力量正表达着他的歉意。
彼此沉默着,我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叶奕雄开始解我的衣扣,我旗袍的衣扣,匆忙来见他之前,我仍没有忘记换上他喜欢的旗袍。
这时那个女人的神情又在我的眼前晃动起来,而据我的推断,那个女人一定与叶奕雄开发八角楼的计划有关,像叶奕雄这样阅尽人间春色的男人,是不可能对一个女人轻易动心的,尤其是中年女人。他说过,有我的爱已足够了。
我试探着说:你不光是为萍水相逢的爱情闪了腰,你是被那个女人耍了吧,你输给了她,输得精光!
你怎么知道?叶奕雄忽然警惕地看着我。
我冷笑了一声说:这还不明白吗?我是你的知己呀。说吧,她是怎样耍你的?
叶奕雄慢慢站起身,两手插在睡衣口袋里,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我猜他在考虑是否把事情真相道出来,我不催他,由他自己取舍。反正这些日子,他一定有故事,还是委屈的故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叶奕雄踱了一会儿步,又返回到床前,双臂环住我的腰说:别问我的失败好吗?我是一个从不承认自己失败的男人,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承认失败,也包括你。
可你的失败已经写在了脸上,你的眼泪将一切告诉了我。我推开他,试图起身。
这时,叶奕雄突然向我的身体压了下来,边压住我边说:我在别的女人身上的失败,一定要在你的身上找回来,我作为男人的自信就是你给的。
不‘不……我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可我的力气怎么也抵不过他,于是我突然大声地叫喊起来:你再动,就是对我的强暴!
我的叫喊一定十分刺耳,叶奕雄终于停止了动作,怔怔地看我。
我趁机起身说:跟我做爱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叶奕雄急切地问。
放弃开发八角楼。我说,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坚定。
叶奕雄一下子变了脸说:你怎么老谈这个问题呀,我开发八角楼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实质性的关系?
有,八角楼不光跟我有关系,也跟你有关系,它甚至跟我们这座城市跟我们中华民族的历史都有关系,如果你把它毁了,就等于把我们民族的屈辱史给毁了,一个忘记屈辱史的民族天天歌舞升平,会让他们的子孙万代懂得什么记住什么呢?而这样的太平能长久吗?
好了,郭婧,你别在我这里谈什么大道理了,过去我喜欢你身上的理想色彩,但是当你的理想色彩干涉了我的奋斗目标时,我宁肯远离你身上的理想气味,你简直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你的脑子有病。叶奕雄垂头丧气地说。
可今晚是你乞求我来的,你一次又一次给我发短信,没有你的乞求,我不可能来见你。我气呼呼地说,用一对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审视着叶奕雄。
叶奕雄抬起头,看了看我说:我要见的是从前那个郭婧,只知道躺在我的怀里撒娇的郭婧,只知道跟我一同欣赏玉器的郭婧,我喜欢她的品味,她的超凡脱俗,可今天我感到从前的郭婧再也不回来了,她走了,走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了。我像你一样,也是个为事业奋斗的男人,我的事业就是金钱,如果谁阻挡了我赚钱的路子,我就跟她没完。叶奕雄突然抄起床头柜上那把青花瓷壶,用手掌心托着说: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它,它是我们的老祖宗传下来的,几百年了堪称国宝,但我现在厌倦它了,照样把它摔碎。话音刚落,青花瓷壶就从叶奕雄的手里掉在了地上,砰一声碎了。
你……我吃惊地看着叶奕雄,而后又看着那一地的碎瓷片,我仿佛听到了瓷片疼痛的叫喊,这把青花瓷壶不仅是叶奕雄的珍爱,也是我的珍爱,它几乎是我跟叶奕雄交往的见证,叶奕雄最初打动我就是他手握青花瓷壶的样子。杀鸡敬猴,他是把威风耍出来吓我的。
碎瓷片像一股旋风潜入我的心灵深处,将我带进无穷无尽的郁悒之中。我感到有一种异常的‘模糊的‘令人寒心的东西,正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我和叶奕雄之间,试图把我们彻底分开。我没再言语,蹲到地上将碎瓷片拾拣起来,又从我的包里翻出纸巾包好,再放回包里。然后我将衣扣扣好,并拉了拉被叶奕雄揉皱的旗袍。
叶奕雄始终在一边看着我,他一定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做。
我默默地拎着手包转身出门,在拉开门的一刹那,突然回头对他说:碎瓷片做个纪念,它就像你我之间的爱情一样彻底破碎了。但我一定要八角楼的完整,我是个不妥协的女人,这一点你会比别人体会得更深。
未等叶奕雄说什么,我就快步跑出楼道,然后对着满天的繁星深深呼吸。
总编正在听各部门领导的季度汇报,各部门前三个季度似乎都很有成绩,只有广告部收入下降,谢主任牢骚满腹,总编耐心听他说,一句话不敢插。谢主任是个年近五旬的中年男人,曾经在本城的经济开发区当过办公室副主任,后来通过关系调到报社任广告部主任,此人有背景有资源,第一年就召集了本城的房地产商数十家,轮番在报纸上做广告,一下子就给报纸创收了数百万,使总编在宣传口的领导面前立刻风光了起来,本来广告部主任准备退休前在职务上再提一提,他想三年之内让自己部门的收入达到千万,谁料今年第三季度的后半个月,也就是最近,房地产广告收入直线下跌,开始是十几万,然后是几十万,眼看就接近百万了,这就好比正常在高空飞行的飞机突然下跌一样,让他的心脏跳动也随之不正常起来。
起初,谢主任以为是政府宏观调控,所有的房地产业都出现了房源过盛‘供大于求的现象,后来发现广告收入下跌呈集团军的态势,先是明月房地产公司撤了广告,跟着花冠也撤了,再后来宏业也撤了,主任就感到蹊跷了,他就给宏业房地产公司的老总钱孙打了个电话,他跟钱孙早就熟悉,在经济开发区的时候就成为朋友了,他来报社的第一桶金就是钱孙资助的,现在钱孙未跟他打招呼就把广告资金撤了,这个钱孙翅膀真是硬了,想当年在东郊开发高档公寓那会儿,时任办公室副主任的他给了钱孙多少支持,钱赚到了他的名下,脸就变了,奸商,真是无商不奸。谢主任在电话里带着气问:我们的广告合同是签了一年的,你怎么没等合同到期就把广告停了?
钱孙一听是报社的广告部主任,心里就有点发抖,他毕竟在对方的手里欠着情份,但他又不敢说出实情,叶奕雄在房地产业的呼风唤雨他是知道的,他一感冒,他们都得跟着咳嗽。
谢主任见钱孙吱唔不语,便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务必讲清楚,总编正查我呢,我好有个交待,别忘了当年还是我在东郊支持你赚了第一桶金。你今天翅膀硬了,就不认人了。
钱孙沉思了一会儿说:这事在电话里讲不太清楚,我们找个地方说吧。
那好吧,你马上来我们报社,楼下有个清风茶楼,我们面谈。谢主任命令似地说。
半个小时以后,钱孙在清风茶楼见到了谢主任。
钱孙就把明月房地产老总叶奕雄准备联合开发八角楼的方案讲了,最后他补充说:明月房地产老总是我们这个行业的老大,他说干啥我们就得跟着干啥。本来这事就快水到渠成了,可前些日子你们报社连篇累牍报道八角楼是二战期间侵华日军的慰安馆,还来了一个韩国的慰安妇作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