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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永远,永远,……”小董想,我们永远会记着他的。
同志们都回来了,大家围着杜平的尸体低下头,无限悲痛的心情冲击着这坐昏暗残破的大殿,一个个忍着泪,扒掉了殿下的方砖,用手挖出了地下的泥土,把杜平同志掩埋了。小董这时盛了一缸子面条,走到马英跟前,说:“大队长,你吃吧。”
马英接过来,眼望着吃不下去。小董拉着哭腔学着杜平的口气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怎打仗啊!”
这句话象是触动了马英的心事,用筷子扒拉扒拉吃了两口,忽然又仃下来问道:“小董,你还没吃吧?”他爱抚地望着这孩子,强打起精神说道:“来!咱们响应政委的号召,一齐吃。”接着又给小董盛了一缸,二人算是勉强把这大半锅面条吃完了。
下半夜,同志们又上了路,大家走不上几步,就身不由主地回过头来看看那坐破庙。先前,抬着政委虽说担惊受怕,疲倦劳累,但好象总觉得有所安慰;如今,政委死了,减少了担架的负担,也都吃饱了,却都反而觉得冷落落地,不是滋味,好象没有了依靠。因此谁也不愿说话,都只顾闷着头走路。
马英走在前面,心里更觉得孤单单地。他对杜平的信任,胜于信任自己,是好是坏,是错是对,都有杜平保着险,自己放大胆子干好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一切都要他自己作主,事情是一点也错不得的。他感到一付沉重的担子压在他的肩上。……
“大队长,该拐弯了。”小董提醒他。马英这才从沉思中省悟过来。
黎明时分,他们到了何村铺,这是鬼子合围的边沿,一般说,是比较安全了。何村铺也是个小穷村,只有几十户人家,大队以前常在这里住,里边有好几家最可靠的基本群众,马英让田三在村边放哨,便带着大家进了村。
在一家小门上轻轻扣了三下。一阵咳嗽声,走出一个老汉,老汉一见马英,惊喜地说道:“可把人惦记死了,直听北边打了一整天!”
“大爷,叫你担心了。”马英说罢,二虎、小董、大年、小顺……一个跟一个走进来,老汉还只顾往门口瞅。马英说:“没有了,就我们这些人。”
“怎么?就你们……”老汉抓住马英的胳膊,眼泪顺着他那满是皱纹的脸流了下来。同志们也都想起自己的战友,感到一阵悲痛。
“大爷,只要大队有一个人活着,他就在和敌人战斗。总有一天,我们会把鬼子赶走的!”马英激动地说道。他是在对老大爷说,又象是在对所有的人说。老汉擦干了眼泪,点了点头:“我信得过你们。”
马英抬头望了望隔壁的小楼房,这是何村铺唯一的一家地主。问道:“何家的人在吗?”
“早搬进城了,只有一个伙计看门。”
“好,我们先休息一下。”马英这才放了心。
唉!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大家往地铺上、炕上一躺,霎时便呼噜呼噜睡着了。
杨百顺一心一意要为他的主子立功,天不明便带着王秃子的中队,押着苏建梅,按着苏建才指给他的县大队活动路线出来搜索了。
他们过了大王庄,径往何村铺去。杨百顺带着两个便衣队员走在前面,看看走进村子,忽然发现有个站岗的抱着枪靠在树上,仔细一看,那人一动也不动,头歪在肩上,原来田三困得不行,睡着了。杨百顺带着那两个人蹑手蹑脚走过去,看看只离丈把远了,杨百顺猛一步蹿上前去将田三拦腰抱住,田三睁眼一看,知道不好,正待要喊,一个汉奸用手将他的咀捂住,他用牙咬那汉奸的手,这时另一个汉奸也蹿上来,一刀子扎在田三的胸上,田三倒下了。杨百顺把手一挥,王秃子便带着队伍把村子团团围住。建梅在后边看这情景,大吃一惊,莫非大队的同志真叫他们发现了!……
马英一听这不平常的响动,警觉地坐了起来,忙推醒大家,这时老汉从门口跑进来惊慌地说:“汉奸进了亍啦!”马英带着大家准备越墙向村外跑,谁知刚一爬上墙头,叭的就是一枪,子弹从头上飞过去,敌人在村边趴了一排,早已布置好了。看样子敌人是有目的来的,兵力也不会少,硬冲有困难!他猛抬头看见隔壁那个小楼,就对大家道:“上楼!”大家翻过墙去,上了楼,把门堵了。这时敌人朝楼上打起枪。马英对大家说:“不还枪,节约子弹。敌人冲的时候再瞄准打,到跟前就用手榴弹,只要能坚持到天黑就有办法。”王二虎把袖子一卷,将一堆手榴弹都揭开盖放在窗台上,气冲冲地骂道:“跟狗日的们干!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他一夜没打枪,憋的不行,这会精神可来了。小董和大年、小顺也把枪推上膛,各人把住自己的窗口。
伪军们围着小楼瞎打了一阵子枪,杨百顺叫仃下来,接着喊道:“把苏建梅带来!”
一忽儿建梅被押来了。杨百顺洋洋得意地抖着一条大腿,望着建梅冷笑地说道:“苏建梅,咱们这一天可没白跑,我总算给你把他找到啦!”接着把眼向那远远的小楼一翻:“你看,就在那上边。”
建梅不由自主地转脸看了看那小楼。啊!莫非他真的在上面吗?她的眼前立刻出现了马英的形象:那宽宽的肩膀,那结实的身材,还有时时在鼓午着她的那双勇敢智慧的眼睛,……不,他不会被敌人围在这里的!
“建梅,咱们好赖也是乡里乡亲,我不能见死不救。我再说一遍,你要愿意的话,咱们马上到楼下把马英叫出来,你们见个面,劝上他几句,只要他能放下枪……”
“废话!”建梅忽然感到敌人多么愚蠢,多么无能啊!这时,还对她怀着希望,这不说明他们更加没有办法了吗?他们还不知道这永远是一种梦想呢!她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共产党员和你们这些汉奸一样?讲几句好听的,就会投降?就会卖国?你想错了!”
“哈哈……”杨百顺也冷笑了一声,“我不过是给你们指条活路!你以为他还能逃出我的手心吗?不愿意要活的,叫你见死的!打!”
杨百顺接着跑上前去,督着汉奸们往上冲!一阵稠密的枪声在四周响了起来。
马英一听没有机关枪、小炮,知道来了一邦汉奸,便对大家说:“沉住气打,尽是些假鬼子!”
大家都端枪瞄准,等那十几个伪军走近……叭!叭!一齐开火,顿时前跌后仰地倒下了三个,剩下的转身就跑。苏建梅远远看着,心里乐得开了花:她仿佛看到马英打枪那股神气劲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屏住呼吸专神地瞄准,……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姿势,都是那样健美;王二虎该卷袖子了,再不然就光膀子了;小董在打了胜仗时,照例是抿着咀笑的;杜平呢?还是那样沉着稳重,敌人在他眼里就象是一堆没用的石头似的。……
连着两次冲锋,敌人赔了七八条命,没有接近炮楼一步,杨百顺气的直骂王秃子:“你这是啥熊队伍?一点屁用也没有!”
王秃子不服地说:“不发机关枪!不发迫击炮!胳膊腿也不能当枪使!”
“杨大王八、王秃子,你们小心点,”二虎在楼上叫骂道:“老子出去了把你们大卸八块!”
王秃子一听见叫他的名字,吓得直哆嗦,杨百顺却回骂道:“只怕你这小子出不来了!”
“你他娘有种,上前来一步。……”
杨大王八见攻不下来,决定下毒手了,喊道:“把她带来!”伪军们把建梅押来了,杨百顺和几个伪军拥着她顺着村边的路沟走到小楼前,这里离小楼约有十几丈远,建梅被拥在路沟边,露出半截身子。杨百顺和那几个伪军都偎随在她身后,接着他冲着小楼喊道:“请你们马队长讲话,我杨某要开枪不算好汉。叫他来看看这是谁!”
建梅瞪大着眼睛望着那楼上的小窗户,心里是这样激动。啊!一霎时她就会见到马英了,能再见他一面,死也甘心!……不,不,她不希望见他,他应当远走高飞,不应当在这个小楼上出现,让敌人困着他……
“你看,你看,苏书记!”小董摇着马英的胳膊说。象是顺头泼了一瓢冷水,马英浑身打了个寒战,不顾一切地从窗口探出头来。啊!是她,她那红润、丰满的脸变得惨白和消瘦了,眼窝深深地塌了下去,那双眼睛显得更大了,更亮了。她的衣裳已经一片片地破碎了,胸前是横七竖八紧紧勒着的绳子,双手倒背着。她挺着胸昂着头,晚风吹着她蓬乱的头发和她身上被撕破了的布片。她的身体象突然变得高大起来,顶向天空……
一眨眼,建梅也看见了马英,那个小窗户象是变成了万宝洞,竟能使她看到似乎在生前已经不能看到了的人。啊!他还是穿的那件小白布衫,是她邦他洗了又缝,缝了又洗,不知缝洗过多少次啊!现在它上面滚满了尘土,已经变成灰色了,肩上挂了一个大口子,袖子脱下来,露出他那黑红的肩膀。他那从不变样的脸,也显得消瘦了,浓浓的眉毛拧在一起,眼睛冒出火光……霎时,他们的眼光碰在一条线上。……杨百顺从建梅身后探出头来,向马英喊道:“马队长,我给你保个媒。不是别人,就是你这位区委书记。只要你放下枪,到皇军这边来……”
象是无数钢针刺在马英的心上,他浑身都要气炸了,他想瞄准杨百顺给他一枪,可是那手中的枪只是发抖……
杨百顺见马英不回答,接着喊道:“你好好想一想,不要再做傻了,人生还不是为的吃喝玩乐,你过来我包你有官当,有钱花。要是你不答应,我就得把你这位区委书记就地枪毙!”“马英同志!”建梅鼓起劲喊道,“你不要听他的鬼话,叫他们打死我吧,我不怕!”
“建梅同志,我相信你,你是党的好儿女!”马英激昂地喊道。
是她敬爱的人,马英同志,也是党,向她喊出了这样的话:相信她,她是党的好儿女!还有什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