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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梅突然离开老孟的怀抱,止住眼泪,严峻地说:“老孟大爷,枪里还有子弹吗?”
“有啊!”
“把枪给我!”建梅嘶哑着声音说。
“做什么?”
“还能让鬼子捉住当俘虏吗?”
“你说的啥?”老孟着急地说,“我背你走。”老孟说着就背建梅。建梅用手推着他说:“上哪去?四面都是鬼子!”“那也得走,总不能坐在这里等着!”
“老孟大爷,你不要管我了,快走!快走!”建梅望见敌人来了。老孟一句也不答,拽住建梅就往身上背。
“不要动!”四五个伪军端着刺刀一齐将他们围住。建梅着急地喊道:“打,打,快打呀!”
叭!老孟开了枪,打倒一个。这时刘中正突然出现,喊道:“捉住这个老杂种!”
顿时那几个伪军一起拥上来捆他,老孟还不服地两只胳膊直抡。刘中正抽出那日本战刀照老孟头上就是一刀背,一股鲜红的血顺着他的眉毛颧骨流下来。刘中正又喝道:“把他带走!”
建梅看着这一邦汉奸,气得元瞪着眼睛骂道:“汉奸!走狗!你们为什么这样残害自己的同胞!”
刘中正听到骂声,怒冲冲地走至苏建梅跟前,举起战刀,但他定睛一看,立刻把刀收了回去,冷冷地又带有点惊疑地说道:“这不是苏县长的侄姑娘吗?哈哈,叫你受惊了。”接着喊道:“来人,把苏小姐搀到镇上去。”
立刻跑来两个伪军,把枪倒背上就来搀建梅,建梅喝道:“滚开!我自己走。”
她咬着牙支撑着站起来,可是刚一迈步,痛得她腿一软就倒下了。两个伪军不由分说,架着她的胳膊便向肖家镇走去。
刘中正冷笑了一声,朝前走去。一群鬼子、汉奸正赶着一群老百姓从脸前走过,他仃下来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脸,忽然发觉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人也象同时发觉了他,站下不动了。刘中正漫步走过去,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说道:“这也是你们苏家的福气,兄妹俩在这样的战斗中都还活着,不容易啊!”
原来那人正是苏建才。他在县大队突围以后,自己象失去了主心骨,一个劲地往后撤,有三个战士也不自觉地跟着他跑,他一见急了,喝道:“你们老跟着我做什么,往前冲啊!”那三个战士返到前头,他一个溜到后边,把枪埋了,跑到老百姓群里,想着混出去,不想恰好碰着刘中正,一下子弄得张惶失措,楞住了。
“这是苏县长家的少爷,送到肖家镇去。”刘中正带有点讥讽的口气向伪军命令道。
苏建才被两个伪军押着,踉踉跄跄茫然地走在路上,脑子里杂乱地想起许多事情:这短短的一天真象过了好多年似的。以前他常听人说革命斗争是残酷的,要革命,就要牺牲流血!可是从来也没有今天体会的这样深刻。在今天,他亲眼看到许许多多的同志在枪炮声中倒下了,他们死得那样简单,那样从容,就那样一声不响地与世长辞了,他们的生活、理想、前途……一切的一切,一霎时就全完了。他忽然想到他自己,从早晨和敌人一遭迂,在他的脑子里就立刻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被打死或者被俘虏!他好容易熬过这一天,这一天是多么不容易过啊!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有死去的危险。谢天谢地,老天爷长眼睛,枪子没打在他身上,他熬过来了。他和老百姓混在一起,天也快黑了,用不了多久他就完全可能脱险了。没想到偏偏在这时就被刘中正发现,事情是这样凑巧,被俘了,十二小时以前还仅仅是一种想法,现在却变成不能推翻的事实。命运完全掌握在敌人的手里,只要他们的食指轻轻把枪机一扳,自己就完了。多么可怕!……他在大队工作时,就知道杜平、马英和县委几个负责同志,都曾被捕过,也都在敌人的法庭上经过严重的考验。他听他们讲过那些骇人听闻的故事,看见过他们身上那些斑斑点点的伤痕,也羡慕过他们这些光荣的斗争历史。在他写入党志愿书要求入党的时候,他忽然想到:要是自己迂到这些事情怎么办呢?当时他的回答是肯定的,要经受住这种考验,但那时总觉得这是非常遥远的事情,然而现在竟变成眼前的事实,敌人随时都可能把他拉到法庭上,用各种刑法摧残他的生命。……不知怎么,他脑子里忽然浮起一线希望,心中得到安慰,他想起了苏金荣。是啊,他是敌人的县长,自然可以救他,可是苏金荣会轻易地救他吗?他不敢往下想,太可怕了!……苏建才走到他家的大门口,他又一次看见他所熟悉的高高的门楼,黑漆大门,还有那两个旗杆墩子。在他童年的时候,每逢过年,他就穿着新绸袍子在这里放爆竹,想不到如今却成了这个大门里的罪人!他走进院子,四下看了看,依然是那个老样子,只是没有从前那样整洁、庄严,而显得阴森、冷暗起来。他被押进东厢房,门口站了岗。此时天已全黑下来,屋子里点了一盏小油灯,照得半明半暗,苏建才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一会儿,有个汉奸端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焖饼,一股菜油的香气钻进苏建才的鼻孔。他这时突然感到饿得厉害,端起那碗焖饼就狼吞虎咽地往咀里扒拉,可是刚吃了两口,猛觉得肚里塞得满满的,吃不下去了,昏昏沉沉一头扎在炕上。突然一阵枪响,他抬头一看,杜平、马英带着县大队进来了,来救他了。他感到一阵心酸,想哭,又哭不出来,正要伸着双手扑向大家,就在这一霎时,他看见杜平那锐利的眼光,仿佛直射到他的心上,猛的过来一把抓住他喝道:“胆小鬼,看看你的脸色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他想申辩,却说不出话,拚命地喊叫了一声,从迷梦中醒来了。……
忽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脚步声,这声音非常轻,然而却象万马奔腾似的,重重地踏在他的心上,他颤抖起来,闭起眼睛把头和身子紧缩在一起。这是谁呢?这是苏金荣。门吱的一声响,大约是苏金荣进来了,他仿佛看见了他这可怕的叔父的面孔。还在他童年的时候,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庄严、而他却感到可怕的他叔父的面孔,就深深地印在他的脑子里,终于他听见苏金荣说话了:
“败家子!败家子!苏家怎么会出了你们这样的败家子?”苏金荣好象是叹了一口气,“罪有应得,这下子就老实了。……”
“报告!苏县长,大太君中村请你。”一个护兵在门外喊道。苏金荣答应了一声,接着对苏建才说:“我警告你!现在你是落在皇军手里,我替你作不了主,你要自量着点!”苏建才想和苏金荣说些什么,说什么呢?他不知道。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苏金荣大约是走了。中村把他叫走了。中村,这是个杀人的魔王;他的叔父,是个自私自利阴险的家伙,他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他们将要干些什么呢?……苏金荣来到客厅,只见中村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站着刘中正和宪兵队长小野。中村一见苏金荣就龇着满口大黄牙笑问道:“你的侄儿侄女,八路的?”
“是,是。”苏金荣一边点头,一边用手指着外边道:“都已经捉到了,请求太君发落。”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中村连连摆了摆手,“我的见见。”“是,是。”苏金荣随即转身向外边的汉奸喝道:“带进来!”一忽儿,苏建才、苏建梅一前一后地被押进来了。建梅抬头一看,除了苏金荣、刘中正以外,还有两个鬼子。在这以前,马英曾不止一次地对她描画过中村和小野的相貌,现在看他们的长相,一定是马英所说的那两个家伙了,想不到自己也落在他们手里。她转眼看了看苏建才,他的脸灰得象撒上了一层土,她奇怪地用眼丁着他,为什么他跟着大队没有突出去呢?就在这时苏建才也望了她一眼,但他立刻把头低下了。
中村站起来,走到兄妹俩跟前仔细地端详了一会,问道:“你们八路的什么的干活?”
兄妹二人不做声。苏金荣站起来补充道:“太君问你们在八路里干什么?”
“当兵。”苏建才说。
“你呢?”苏金荣冲着苏建梅喝道。
“也是当兵。”
“女八路?”中村很感兴趣地走到建梅跟前,看了一阵,又看了看苏建才,摆摆手说:“不是的。土八路的不识字,你们八路干部大大的。”接着喀喀在地下转了两圈,又十分温和地说:“八路大干部的没关系。皇军最喜欢年轻人,有知识的年轻人,有才干的年轻人。呶?……”
兄妹二人不说话。中村对苏金荣说:“你的告诉他们,没有关系。能给皇军干事,大大的有赏。”
“是,是,我一定叫他们为皇军效劳。”苏金荣连忙答道。中村接着跟小野讲了几句日本话,便和刘中正一齐出去了。小野见中村走了,便大模大样地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抱着那把战刀,泥菩萨似的鼓着眼睛,望着苏金荣的一举一动。苏金荣本来是滑得流油的人,早明白了鬼子的用意,此刻他的命运就落在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上,他要想尽一切办法来制服他们,他还要给鬼子建立功勋呢!
苏金荣沉着地走到苏建梅跟前,试探着问道:“你到底在八路里干什么?”
“不是告诉你了吗,还问什么!”建梅转过脸来丁着他反问道。
“死丫头,咀还这样硬!”苏金荣冷笑了一声,他知道这姑娘倔强的性格。决定先制服苏建才,随即喊道:“来人,把她带走!”
苏建梅被架走了,眼前就剩下苏建才,他忽然觉得象失掉了什么,心里冷了半截。苏金荣走到他跟前,换了一种口气温和地说:“建才,既然到了这步田地,也不能光怪你们,也是我做长辈的管教不够。事情过去了,就不再计较它,只要你能回到正路上来,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刚才太君说了,他不是很器重你们吗?……”
苏建才死神般地丁住苏金荣。苏金荣的咀角上挂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