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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这个弗朗西斯科·龙恩;就是你父亲;也是那个拥有登蒂马牙膏公司的龙恩? 我自己也用他们公司生产的牙膏。”
“您不了解他?”
我摇了摇头;我能从哪儿知道呢;我很难把那个用草帽遮脸的男子同阔佬联系起来;我当时只是觉得他像一个正在度假的小职员。
“您很难想像我的父亲吝啬到了什么程度。当卢伊莎跑掉时;又上演了一出怎样的闹剧!”
“跑到哪儿去了?”我忍不住问。
“等等;我稍后再跟你讲。总之;爸爸的吝啬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做事也很荒唐。
比如;不准我们买蔬菜。饭桌上的一切蔬菜都应在房前屋后自己种;就连花盆里也种了香芹和菠菜。种菜也不雇个园丁;而是强迫我们全家去拔草。当父亲一谈起亲手种的菜如何美味香甜时;我妈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时候;我尽捡卢伊莎的破东西;我们家甚至连复活节那天都没客人来。他怎么可能在那里有什么女友或者到海边度假呢? 我和姐姐的玩具都是外祖父给买的;父亲大为光火;嚷嚷什么外祖父把钱不当钱。但老头不为所动;还在去世前嘱咐把自己的财产分给我和卢伊莎一人一半。所以我姐姐就铁了心要嫁人。
“她和皮耶尔是在艺校上课时认识的;当父亲得知他们在约会后;搞出了一场闹剧!再说皮耶尔的名声似乎不太好;听说好像是个职业赌棍;还是个骗子。他一无所有;身无分文。
“但是卢伊莎巧妙地瞒过了父亲;的确;这也有妈妈的功劳。细节我就不讲了;后来他们秘密地结了婚;开始了蜜月旅行。
“他们抬脚刚走;妈妈就把这事告诉了父亲;他差点被击垮;但也拿他们没办法。卢伊莎挣脱束缚;获得了自由。同时与卢伊莎一道消失的还有她的钱财。
“父亲拒绝承认皮耶尔;但稍后还是咬牙切齿地开始同他打招呼。卢伊莎一直希望;他们同父亲的关系能缓和;父亲也好给皮耶尔一份工作。新年时他们就送了一套白色家具。当然;他们本想讨好父亲;但结果却适得其反。在这之后;父亲称皮耶尔为‘乱花钱的混蛋’。卢伊莎感到很痛苦;因为她很爱皮耶尔。”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些;当然;很有意思;但我知道你们的家庭私事又有什么用呢? 也许;你最好还是去找心理医生吧?”
姑娘委屈得双唇直抖;伸手去掏手绢。
我感到不安起来。怎么能让这个孩子感到委屈呢? 也许;她无人可以倾诉;连个朋友都没有。满怀懊悔;我抱住了谢琳娜:“好了;好了;对不起。”
她神经质地抽动着鼻子:“我很需要一个人给我出主意;但是找不到。你看起来慈眉善目;所以……”
“说吧;说吧;也许;我真的能帮你呢。”
“卢伊莎出嫁了;我比谁都难过。他们只在上学时才让我出门。我等待着自己年满二十一岁的那天;到时我就可以支配我的钱财了。但父亲说这些钱都被投在有价证券上;并且目前还不打算脱手。我想起诉他;但妈妈觉得太丢脸。我受的委屈可以讲上几天几夜……但后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妈妈和父亲说好一年内两人分开出去休息一次。妈妈一般去德国;而父亲则常去一家廉价的小旅馆。”
“对自己的妻子;弗朗西斯科就舍得花钱吗?”
谢琳娜挥了挥手说:“哪里! 只不过妈妈自己有钱;是外祖母给的。我搞不明白;她为何跟爸爸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许;这是因为她是个天主教徒! 但问题不在这。简短点说;父亲去了‘绿色茅屋’旅馆;而妈妈则去了德国的巴登… 巴登。焦点在于;他们总是在同一天返回。突然有一次妈妈已经回来了;可父亲始终不见人影。到晚上时;警察打来电话;说父亲发生了车祸。他落了个失忆的后遗症。”
我听得非常认真。弗朗西斯科·龙恩在医院里躺了几天后回到家中;但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失忆症虽然治好了;但是忘性还是大。他开始抽别的牌子的香烟;经常把家里人的名字搞错。后来愈来愈怪。吝啬鬼竟然变成了大方人。他叫人来修理房子;又出双倍的钱叫人在一周之内把他的车修好。还邀请皮耶尔和卢伊莎来吃午饭;并亲切地详细询问他们对未来的打算。在一次喝完咖啡后;他献上了礼物;任命皮耶尔为自己公司的副总经理;并送给卢伊莎一对珍贵的耳环。
同时还让谢琳娜按自己的意愿选择一所大学;并预先支付了三年的学费。此后又给妻子买了帽子羽饰。总之;他们开始了疯狂的生活。弗朗西斯科每天总要买点什么:一套茶具、一盒重八英磅的巧克力、平底煎锅和新的彩电。后来愈演愈烈;他叫来公证人;宣读了遗嘱。大家平均分得一笔钱款;甚至连皮耶尔也同样分得了一份。总之;在他脑门撞到猴面包树抑或路上别的什么树之后;他的个性发生了根本改变。心理学家肯定地说;类似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并且;”谢琳娜激动地说;“他还吩咐雇个园丁;把蔬菜全部拔掉;打算开始像所有的人一样种花。要不是亲耳听见;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而且他和妈妈简直就是又开始了蜜月;他无休止地给她大送礼物;给她买高档内衣和连衣裙;称她为‘洋娃娃’。
“后来他决定去视察北方的一家工厂;就走了;过了三天我们得到通知;说他在突尼斯的浴场被人枪杀了。你对这事怎么看?”
我耸了耸肩膀。当然;这事有点奇怪;都说颅脑伤不至于把人弄成这样。
“那么我就得出一个结论;”谢琳娜低沉地说“; 这不是我的爸爸。”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斑蒂三角形的脸从门缝里伸进来。
“哦;小狗;”姑娘很高兴“; 过来。”
在斑蒂的后面跟着斯纳普;索菲娅端着托盘走在后面。
“您的咖啡;夫人。”
“谢谢;索菲娅。给您加点牛奶?”
“不;不;我只喝黑咖啡。”
说着她端过杯子;又掰下一块面包喂给斑蒂。深受委屈的斯纳普哀号起来。谢琳娜大笑;把剩下的全给了这只罗特犬。两只狗热诚地看着谢琳娜;卧在了地毯上。
“你最好还是把那杯咖啡放得离斯纳普远一点;”我提醒道“; 否则它会一下子全给你舔光的。你为什么断定;他不是你的父亲?”
谢琳娜挪开了杯子。
“怎么;我说的还少吗? 而且还有那个奇怪的痣。”
“什么样的痣?”
“父亲的头发通常剪得很短。但他从医院回来时留着长发。他说;这是专门留起来;好遮掩手术刀疤的。反正我发现他耳朵旁有一块很大的痣。而这原来是没有的。妈妈解释说;爸爸色素沉着异常;才形成了痣。她的话我不信。并且他不再每晚洗澡;后来他干脆不洗澡了;而以前爸爸总是像矿工一样要冲半个钟头的淋浴。不是;这不是我的父亲。
所以我在想;爸爸究竟到哪儿去了呢;啊?”
她沉默了。这时一种有节奏的吧嗒声打破了暂时的寂静———斯纳普够着了我的咖啡。
第七章
清晨五点来电话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事。
昨天我和谢琳娜这个不幸的孩子一直谈到深夜;的确她找不到人交流自己的想法。姑娘哭了很长时间;她问我;她能不能带着这些疑问去趟警察局。我拨通了朋友卓尔施的办公室电话;他刚好在奥尔费夫尔沿岸街警察局当局长。但他的秘书告诉我;卓尔施度假去了。我们也只好把这事往后推两周。
我睡得很晚;半宿都在辗转反侧;胡思乱想。我不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娜塔莎到圣特罗别度假去了;而奥丽娅和阿卡奇突然到英国尼斯湖看闻名于世的水怪去了;玛莎也被她校友的父母邀请做客去了。不算猫狗以及住在自己家的女仆;三层楼的豪宅里只剩下索菲娅、路易和我。
因此;当清晨五点钟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我明白麻烦事又找上门了。有意思;这次又是谁这么急切地想到我这儿来呢?但电话是奥克萨娜打来的。她那穿越了无数个城市和国家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充满了紧张和忧伤。
“达莎;我家发生了不幸。”
“出什么事啦?”我害怕得不得了。
“金尼斯进了二号隔离侦查室。”
“进了什么地方?”
“二号隔离侦查室;或者说布特尔卡监狱。”
“不要挂电话;”我用变了调的声音喊道;“今天我就飞到莫斯科;先别采取任何行动;去请一个最好的律师;什么事都不要着急。”
但话筒里已经传来短暂的嘟嘟声。我猛地按响电铃;索菲娅穿着睡衣出现在我面前。
她吃惊的看着我:“出什么事了;夫人?”
“我有急事要去莫斯科;坐现在能赶得上的航班去。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知道;你跟家里的人说一声;并留点神;把家里的一切照料好。现在我就去银行……”
“夫人;”索菲娅像往常一样心平气和地打断我的话;“现在才五点半;银行还没开门呢;往机场倒是可以打个电话;那里可以昼夜查询。”
我抓过电话。一个甜甜的声音说;如果我赶得上伦敦来的中转飞机的话;那么我将在下午两点飞抵莫斯科。订好机票;稍事休息;我开始收拾行李。
莫斯科迎接我的是倾盆大雨。为什么我的祖国总是一派糟糕的天气和秩序呢? 难道就不能启动所有的护照检查口;而不是只配一个工作人员;好让那些抵达的乘客不再矗立在令人厌恶的闷热空气里。给乘客提供更大一点的行李推车又何妨呢? 顺便说一句;只有在俄罗斯使用这种推车是付费的;但是;即使在极端贫困的突尼斯;行李推车也是免费提供的。
奥克萨娜不在家;但钥匙像往常一样放在小地毯下。我打开房门。一只英国斯塔福德郡梗犬尖叫着向我扑来;又从厨房里跑出两只苏格兰梗犬:贝季和佩沙。它们开始在我的脚边蹿来蹿去;我用手抚摸着它们柔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