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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表回去和他们的顾问们在壁炉前坐下来时,已是晚上10点多了。他们重又将协议作了广泛的修改。由于拖拖拉拉,一直到深夜后才达成协议。“实际上,这早已成定局”,戈林后来对一位美国心理学家说,“无论是张伯伦还是达拉第,他们谁都无意为拯救捷克斯洛伐克而作出任何牺牲或去冒险。这对我是清楚不过的。捷克斯洛伐克的命运在3小时内便决定了。他们后来喋喋不休地争吵的是‘保证’这个字眼。
张伯伦关注两方;达拉第则对事事都不加注意,他就这样坐着。”(戈林滑了下去,半躺半卧地坐着,脸上还作出厌烦的表情。)“他只不时点头称是,事事都没有一星半点儿反对意见。希特勒竟如此轻易地左右了这件事,这今我惊奇不已。毕竟,他们也很清楚,斯科达公司等,在苏台德开有兵工厂,捷克斯洛伐克完全受我们摆布……当他建议将苏台德界外的某些军备在占领苏台德后立即搬迁进去时,我原以为会大吵特吵的——但是没有,连斜着看一眼也没有。我们得到了所要的一切,可说是如愿以偿了,而且是这样得到的。”(他爽快地弹了一下指头。)
凌晨1时30分,一份众人皆可接受的文件被正式放置在一张红木台上——靠近做工考究的大墨水池。条约规定,从10月1日起,苏台德的撤退工作将分四阶段完成。协议还规定建立国际委员会,以决定在何区举行公民投票,以及最终划定疆界。
希特勒显得心满意足。由于第一个签字的是他,他发现那个大墨水池是干的,便忙令取个新的来代替。最迟来的是他,但第一个走的也是他。“希特勒眼中放射着胜利的光芒,大步走下元首大楼的宽阔的石阶”。此情此景,令记者威廉·希拉印象尤深。
张伯伦和达拉第又呆了相当长的时间后才离开。他们的责任是相当痛苦的:要把捷克的命运通知捷克人——捷克的两名代表整天在焦急地等待着。凌晨2时15分,他们被带至张伯伦的旅馆房内。这两名代表在听候宣判时,室内的气氛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张伯伦长篇大论,如此这般讲了一通,达拉第便把一份协议书递给捷克人——此时,张伯伦开始打哈欠了。一个捷克人哭了。“相信我好了”,弗朗斯瓦·本塞告慰他说,“这些都不是最终的。它不过是一个刚开场的故事的一刹那,而这个故事也必将将此旧事重提。”
达拉第一觉醒来,听见旅馆外欢声四起,简直令人神魂颠倒。他们又唱又跳,高呼“亲爱的小达拉第”快出来——达拉第无奈,只好步出房门,到阳台上与众人相见。
当日上午晚些时候,达拉第乘敞篷车前往希特勒寓所举行最后一次会谈。在街上,他又受到了慕尼黑市民的欢呼。英国首相此次德国之行还担负着一项重大使命。他已草拟了一份简短的声明,希望希特勒能在此声明上签字。这份声明,远远超过了在元首大楼签署的文件的意义——它表明,两国决心永不再交战。“如果他签字”,吃早餐时,他对议会秘书说,“并遵守之,这很好;如他出尔反尔,那就能说服美国人,使美国人相信他是什么人。”
希特勒一听完这份备忘录的译文,便连声称“行!行!行!”两人未费多少口舌便在上边签了字。张伯伦将一正文交给希特勒,另一份则由自己保存——他坚信,希特勒也与自己一样热心。然而,施密特觉得,对于措辞他虽同意了,但有点勉强;他之所以签字,仅是要使张伯伦高兴。希特勒似乎要散布互相矛盾的印象。他私下高兴地对男仆说,首相如此老迈年高,还专程前来看他。“我给他的东西够多的了。他不会很快又再来”。然而,一会儿后,他又对陆军副官格尔哈德·恩格尔少将说,“他喜欢这位老人,希望能继续与他谈判。”希特勒向恩格尔保证,他自己“并不想采取有潜在危险的任何步骤。首先得消化已得成果。解决波兰问题的办法是不会跑掉的”。
张伯伦的座机于清晨5时38分在赫斯顿着陆。他站在机舱门口,带着微笑,挥动着他与希特勒签署的文件。“我将它搞到了!”他对哈利法克斯喊道,“我将它搞到了!”群众的欢呼声仍在耳旁吼叫,他便当众宣读了英王写给他的信,要他“立刻赶至白金汉宫,以便令我本人有机会对您的慕尼黑之行所取得的成功表示最衷心的祝贺”。
从机场至宫中的途中,他受到盛大欢迎——给予英雄的欢迎,这在英国历史上是罕见的。在一封私函中,他曾描述道,街道上“从头至尾都站满了各个阶级的人士。他们高声欢呼,把嗓子都喊哑了。他们跳上汽车的踏板,捶打着玻璃,把手伸进车内与我握手”。整个英国似乎都要向他祝贺并感谢他。“没有一个从沙场得胜回朝的征服者”,伦敦的《泰晤士报》评论说,“曾获得更荣耀的桂冠。”
在唐宁街10号前,他被人群包围了。人们尖声欢呼,不愿散开。张伯伦无奈,只好走至一敞开的窗户前。欢呼之声越来越大,最终成了“他是个大好人”的喊声。他站在窗前,满面红光。这扇窗户恰好是1878年迪斯勒里从柏林会议回国后宣布“光荣的和平”时所站立过的窗户。他说:“在我国的历史上,这是光荣的和平。两次从德国回到唐宁街,我认为,这是我们时代的和平。”
数周来的危机终告结束。英国除少数人外,均兴高采烈。
然而,在新总理詹·西洛维将军上任并通过电台宣布由于他们已遭抛弃、孤立无援,本届政府被迫接受慕尼黑的命令时,布拉格并未举行庆祝。他说,这是“领土之减少与国家之死亡”之间所作出的选择。
(7)
墨索里尼也受到了盛大欢迎。这次欢迎,他自己认为,是他整整20年法西斯生涯中所受到的最盛大的一次。在每个火车站和交叉路口,不计其数的人们在等候他的列车并尽情欢呼。许多人还下跪迎接。在罗马,他乘敞篷车沿国家大街缓缓前行,从用枝叶搭成的凯旋门下驶过——他受到了只有凯撒才配享受的欢迎。车队进入威尼斯广场时,人们齐声高喊:“领袖!领袖!”当他最终在阳台上出现时,群众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此情此景表明,他也许从未如此受欢迎过。
尽管如此,在慕尼黑会议的参与者中,最受世界推崇的仍首推张伯伦。他的消瘦身材和那个鹰钩鼻,已成为家喻户晓的和平的象征。前继位王子威尔士亲王秘密致函于他,感谢他“拯救了和平”。退位德皇也致函玛丽王后说,他毫不怀疑,首相避免了“一次最可怕的灾难”,“既有天示又有上帝指引。”大部分德国人均有同感。10月1日早晨醒来,人们均在祈祷:在他们的军队跨进苏台德时,切勿受到阻碍。拂晓时,希特勒的专列驶抵捷克边境。第一个向希特勒表忠的将军——莱希瑙——向他报告时所使用的语言,令魏德曼大吃一惊:“我的元首,今天,陆军正在作出一次士兵们所能为他们的最高统帅作出的最大的牺牲,那就是,不发一枪地向敌人的领土挺进!”
魏德曼不相信一个德国将军竟会讲出此等荒唐话来。另一个将军插话说:“不错,我的元首,今晨我到了我旧时呆过的团。由于禁止进攻捷克的平房,许多士兵都在哭泣!”
希特勒说:“失败主义者一直在向我嘀咕,说什么我的政治会导致战争!”这种话,且又说得如此尖刻,使站在他身后的魏德曼大吃一惊,他所指的失败主义者是谁?在首相府,过去几小时的紧张和疲劳已使张伯伦精疲力尽。“在我一生中,我从未那样过。我的精神差点儿垮了”,在一封信中他这样承认道,“我重新振作起来,因为,在议会里我还得再经受一次酷刑。”10月3日,星期一,议会开幕了。至那时,许多人的兴头已过,耻辱取代了幸免一战的轻松感。在下院,达夫·古柏提出辞呈,辞去了内阁职务,挑起了关于慕尼黑问题的辩论。他说,对捷克斯洛伐克的入侵,必然导致一场欧战。“首相一直相信,用合情合理的语言可打通希特勒先生。我倒相信,他更爱听的是铁甲拳头的语言。”
既疲倦又愤怒的张伯伦起身回答说,他与希特勒在元首的寓所签订的协议,其意义是非常重大的。双方均有诚意和良好的愿望;希特勒曾一再着重说明这点,他要自食其言是异常困难的。人们朝他鼓了掌,但缺乏热情,原因是整个议会笼罩着一种内疚的情绪。辩论持续了3天,丘吉尔雄辩的谴责,使辩论达到了高潮。“一切都过去了”,他说,“捷克斯洛伐克,默默地、悲哀地沉进黑暗。它被抛弃了,且支离破碎。”忠诚而勇敢的英国人民,在得悉这一条约的消息时,自发地兴高采烈并觉得宽慰。这,他并不嫉妒。“但是,他们应该知道真实情况。他们应该知道,长期以来,我国的防御力量不足,且又大遭忽视;他们应该知道,即使未发生战争,我们已蒙受巨大损失,其影响深远……别以为事情就此告终,这仅是算帐的开端。”
在此之前,张伯伦及其迁就他的同僚曾就东欧中部(希特勒将作出保证)问题提出过修改后的解决办法。但是,时至今日,事情已很明显,元首的计划与此完全相反,且无法进行调解。张伯伦及其保护伞正在变成怯懦的象征。这令他担心。他于是便求助于阿道夫·希特勒。他秘密致函希特勒,询问元首在当晚于体育馆发表的演讲中,能否“在引导英国的公众舆论方面给首相以某种支持”。希特勒欣然同意,对张伯伦议会内的恶毒攻击者发动了猛攻。然而,这一抚慰和援助其实是不必要的。次日,10月6日,下院匆忙批准了张伯伦的政策,凭这一政策,在新近的危机中,战争被避免了。投票结果是366票赞成,144票反对。35名背叛者——包括古柏、艾登和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