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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边的姜暖则是忽然的想起了八月十五的那一天,她的手被岑相思牵着,两个人像新婚的小夫妻一样去跑马镇买菜,她只管买,而他一脸傻笑的去付银子……
姜暖用力的甩了甩头,想甩去心中的那抹疼。
临近年关,这处繁华的重镇直到傍晚依旧是繁华而忙碌的。商铺的门都大开着,迎接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几个人边走边看,姜暖把自己见到的新鲜玩意都绘声绘色的讲给毕月卿听,并且拉着他的手不停地让他摸着摸那:“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帝都也没有见过的……”她知道,对于一个盲人来说,手就是眼睛。
转了两个时辰,几个人在外面吃了饭,还叫了饭菜让伙计给送回了住处给大伙吃。收获满满地回来了。
在宽敞的堂屋里,姜暖把采买回来的东西逐样儿拿出来从新看了一遍。然后拿出压在下面的红纸说道:“都谁会写字?”
于是会写字的人都站了出来,不知道姜姑娘要做什么。
“玉环,去把那边的笔墨拿来,把你们的名字都写下来。”
“阿姊,我先写。”阿温先从一堆人里挤到了桌子边。
“你不用写,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吗。”姜暖把毛笔先递给了白黎:“你先写,我一直弄不清你的名字是哪个字。”
“是。”白黎接过毛笔,一笔一划地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纸上,姜暖伸头看了一眼,就把整个砚台都扣到了白黎的胸口上。
还等着写字的众人都傻了眼,互相看着,不知道方才还高兴的姜姑娘怎么就翻了脸。
杨玉环凑到桌子旁边,拿起白黎写的那张纸一看,就觉着眼熟,“哦……原来那些绑匪的信件都是你写的?!我说怎么看不见人呢!”
白黎惭愧地低下了头:“是王爷让我写的。说我的字没人认识。”
“什么绑匪?”阿温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曾经被‘绑架’的事儿,一听这个立马就来了兴趣。
“暖暖是要写春联吧?”毕月卿走过来说道:“不如我来写吧。”他站在众人前面,手伸在身后摆了摆,这些人大多是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的,自然会意,大家一哄而上赶紧忙活起来。
先把木头桩子一样立在桌前的白黎给拖了出去,然后擦桌子的擦桌子,裁纸的裁纸,倒是其乐融融。很有过年的样子了。
“你还是找机会和姑娘认个错吧。”本来不想和白黎说话,可端着一壶热茶走过的杨玉环看见后院的水井旁正笨拙地洗着衣衫的他,还是劝了一句。
“姜姑娘不是真和我生气。”白黎停下手里的活儿,很耐心的说道:“她是生王爷的气。可王爷又不在这里,就只好冲我发火了。”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杨玉环似乎是在看着一个怪物:“你这么明白,姑娘让人写名字,你干嘛还往前凑啊?难道是怕她把你和王爷一起骗她的事儿忘了么?”
“是我忘了那些绑匪的信是我写的了。”白黎无奈的说道。
“!”杨玉环觉得自己是没法和他说话的,这人脑袋里一定是住着一头猪!所以她端着茶壶快步走开了。只想离远一点,以免被传染。
大年三十的那天,姜暖亲自下厨,和杨玉环一起忙活了一天,煎炒烹炸,可着采买的食材做了好几个菜。大鱼大肉的摆满了两桌子,大伙凑在一起算是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年。
子时,烟花漫天,与四周的鞭炮声已经连成了片。
姜暖把人都轰出去放爆竹点焰火,她自己也一直带着笑意的看着一院子的人嬉闹。然后她就仰着头看大朵大朵的盛开的焰火升上了夜空,璀璨绽放,再悄然熄灭,然后不等那些光点散尽,便有一簇新的焰火又呼啸着升空……
姜暖靠着门框用一个姿势站了很久。没人知道,她只是不愿意低头让人看到她眼中的泪水。
毕月卿就站在门里。
他看不见焰火,心里只有姜暖。那就是他今生最美丽的梦了。
此时此刻,大梁的帝都里,岑相思也站在丹陛上看着满皇城的焰火,手里拿着一卷盖了玉玺印记的退位诏书。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用雷霆的速度清洗了大梁的朝廷,又用铁血的手段诛杀了一批永远不可能臣服于自己臣子,今天,他终于拿到了这份惠帝的退位诏书,心里并没有多少感慨,无喜无悲。
漫天的烟花里是他无边的寂寞,他想姜暖……
可他还要忍受这份分离的痛苦,现在还不是把暖暖接回来的时候,有些心怀叵测的人还在藏着,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暖暖啊,不要走得太远,我会给你这一世长安。”岑相思对着夜色说道。
二月末,一条使大梁人目瞪口呆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姜暖的耳中:惠帝岑植在年前的时候下了罪己诏昭告天下,历数自己在位的十三条不可饶恕的罪过,宣布退位出家,禅位给岑相思。
至于在位十多年的惠帝为何不把皇位传给自己亲生儿子,而传给了自己的弟弟,老百姓们是不懂的。
谋朝篡位的据说就是皇帝的亲生儿子,而逍遥王岑相思正是力挽狂澜的肱骨之臣,他是在惠帝以死相逼下才不得已接受了皇位,这些都已经被史官言之凿凿地记录了下来。以后,千秋万代,在世人的眼中这都将是‘真相’。
岑相思登基的那天姜暖把自己独自关在了房间里,不许任何人进去。
她想好好地痛快淋漓的哭一场让自己的情绪纾解一番,可她呆坐了半天,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毕月卿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的倾听着屋里的动静,唯恐她一时想不开出了差错。
掌灯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脱胎换骨一般的姜暖瞪着血红眼珠子走了出来:“我心里难受,可我哭不出来。”她对着站在门口的毕月卿说道。
毕月卿伸出双臂把她轻轻地拥进自己的怀中:“暖暖,你选择了他,就不能怪他啊……”
姜暖把头抵在毕月卿的胸口上:“非要坐在孤家寡人的位子上么?”
“他手里握着大梁的一半兵符,只要他活着,终是惠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毕月卿感觉到她体力的不止,说话已经气息不稳,于是他想扶着她进屋去坐下。
姜暖不动,死命的用头顶着他:“你进过皇宫么,见过宫里的女人么?那不是人呆的地方,好人都能逼疯……”
“我只想要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啊,怎么就这么难……”
“暖暖,他不是白衣百姓,对他来说,你要的平平安安真是太难太难了,也许只有坐在那个位置上,才能仍你真正平安吧。”
“可以后呢?我要和一大堆女人去分享他吗?一想到这些我就想吐啊!”姜暖说着一把推开毕月卿,蹒跚着走到墙边,一手扶着墙,一手捏着自己的喉咙,干呕起来。
毕月卿痛苦的别过头去,然后摸索这进了屋子,摸到桌边倒了杯凉茶出来。
“漱漱口,不要咽下去。”他把茶杯送到姜暖的手边:“让我给你号号脉?”
“不用。”姜暖接过茶杯来漱漱口,吐掉。
“看来是瞒不住了,我是有孕了。”她苦笑着说道。
站在院子外面的杨玉环听到后吃惊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她喃喃自语:“姑娘啊,你怎么不说呢?我若是知道你怀了身子,说什么也是不会让你再受一点累啊……”
一条手帕伸到杨玉环的面前:“你哭什么,这不是好事么?”白黎不解的说道。
“好什么?”杨玉环喊了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姑娘还没有和王爷成亲呢,现在王爷又成了皇帝,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盯着要往宫里送女儿呢,而咱们还在一路往南走,这不是离王爷越来越远吗?姑娘大着肚子可怎么进宫?不是会让人戳一辈子脊梁骨吗?”
她小声的连珠炮似的一通追问都是白黎不曾想过的。他性子直,几乎不会拐弯,脑子里只知道听从主子的安排,别的基本不会多想。
现在被杨玉环这么一问,他只是顿了顿,然后就说到:“别人说什么就说嘛,只要主子喜欢姜姑娘就是了,干嘛要想那么多?”
“你!”杨玉环觉得自己和他说话多了能早死几年,于是一把推开他拿着帕子手,“你离我远点,我看见你就头疼!”
白黎想了想,没有走远而是走近了杨玉环,并伸手摸到她的额头上:“你头疼一定是病了,和我理你远近没有关系。”
杨玉环立时目瞪口呆。活了二十三岁,她忽然惊悚地发现,她竟然被一个男人摸了脑袋!
“暖暖,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如我们不要再走吧了?”院子里,毕月卿说出了最不想说的一句话。
他心细如发,早就发现了姜暖的异处,比如近日他就察觉她总是在早晨干呕,而且闻不得马匹的味道。只要在马车里坐一会,就会昏昏欲睡……
他学过医,这些症状代表了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
“走。为什么不走?”姜暖站直了身子。
“对啊,姑娘,咱们还是赶紧回帝都吧!”杨玉环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白黎,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要是再过几个月,怕是藏不了啊。”
“不回帝都。”姜暖一口就回绝了这个建议,不容商量:“我们继续往南走。”
“往南走,实在没有地方去了,我们就去渭国,月卿,你欢不欢迎我去你府上做客呢?”姜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
“暖暖要是肯去,我自然是欢迎的。”毕月卿担心地看着她。
“那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接着走。”姜暖挥了挥手,做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然后她的手臂就被毕月卿捉住了:“暖暖,你的气息不稳,让我号一下脉……”说着,他不容姜暖推却,把手指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嗯,没什么大事。”过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