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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斑自然感到了沈之湄的目光,只是一反常态地并没有去看她,只是微微一笑,又伸手试音,道:“因此这便是我一定要请之湄出来的缘故,因为若你不在,庞斑今夜的听众,便只有这片寂然无声的海棠花了。”
沈之湄双手放置膝上,端然正坐,道:“花能解语,胜于人多矣。”她微微一笑,道:“庞公难道还觉得寂寞吗?”
作者有话要说:
庞斑的性格其实很立体多面,不是一昧的霸道腹黑冷酷无情,正如他面对怜秀秀的爱慕,“我已知你要问什么问题,所以你早问了,而我亦在心中答了。”其实很动人有木有?
庞斑忽然转性,倒把妹纸吓了一跳,只不过她现在不可能再随便地对待庞斑了,虽然也有笑容,但是比起之前,非常明显的礼貌冷淡。
当然庞斑说话还是喜欢语带双关模棱两可,本性难移啊!
说起来,庞斑真是给足妹纸面子,当初他上静斋,是言静庵想着办法招待他,请他看夕阳,下棋,喝茶,聊天……
☆、琴瑟已误
对于沈之湄这句话,庞斑不答反问,“之湄就不会觉得寂寞吗?”
沈之湄目光落在亭角的风灯上,缓缓道:“纵横四海,抑或是相守人间,庞公是因此而生出疑惑吗?”
庞斑微微一笑,漫捻轻拨丝弦,音色如凤鸣清亮,似可穿云裂石。庞斑手头拨弦不停,手法流畅,曲调却并不复杂,似乎他也不打算弹奏出一首完整的曲子,只是随性而为。
随着叮叮咚咚的丝弦声,一把低沉却同样优美的男声不期响起,“……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想当日我初见言静庵时,自负不浅,何尝想得到自己竟会为一缕柔丝牵系,所谓情之一字,实在是世上最厉害的东西。”庞斑轻轻一叹,手却不停,滑出的乐声似乎也代表了他的心情,缠绵婉转,似有千言万语相诉。
沈之湄叹息一声,道:“魔师若真作此想法,此时就不该在这里空叹弦冷,而是应当立刻赶往静斋,向言斋主诉说你的心情。”
庞斑苦笑一声,道:“我只是想知道,今日之湄亲口许嫁厉兄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沈之湄蹙了蹙眉,声音却十分柔和地道:“这个问题我只会对若海回答,抱歉了。”
庞斑并不意外地道:“那么,之湄是否有其他能够送给庞斑的答案呢?”
沈之湄没有立刻回答,半晌,她才缓声道:“依我看,言斋主是可叹,而庞公则是可惜。”她叹了一口气,轻轻道:“我并不知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致如此境地,只是,情不伤人不尽情,这方面其实由不得自己做主,但庞公却决不能容下这不由自主。因此,其实庞公种种作为,包括将我留下,其实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磨灭你对言斋主的真情。”
庞斑一震,乐声乍然而止,他面露苦笑,道:“之湄既然用了‘可惜’这样的字眼,想必也是知道我的不得已。”
沈之湄淡淡道:“我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我与庞公的道本来就不同,连自己的道也未能尽知,又何能知晓庞公的道?庞公断情自有庞公的道理,而我也无须向任何人解释我的所为。”
庞斑轻叹一声,惘然道:“倘若静庵有你的一半坚强,庞斑恐怕早已经不是今日的庞斑。”
沈之湄噗哧一笑,道:“庞公不要说我,你一直奇怪我为何会爱上若海,这时候倒要反问一句,庞公有没有若海一半的勇敢呢?”
庞斑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道:“没有。”只是他忽然又微笑起来,凝目沈之湄道:“不过这岂能单怪庞某一人呢?换了在之湄面前,或许庞斑的表现也未必会差过厉若海吧?”
沈之湄叹了一口气道:“庞公是在说笑么?若海的表现已经糟糕到差无可差了,和他有什么好比的!想起今天的事情我就觉得忍无可忍,若不是他有伤在身,我真该去痛揍他一顿才对。”
庞斑愕然,随即忍不住微笑道:“原来表现好竟然入不了之湄的法眼,要表现得差一点才行,庞某总算明白了这么重要的道理。”他叹了一口气,索然道:“庞斑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人不轻狂枉少年,唉,这是庞某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只能品尝情之苦楚,却无法再让自己不顾一切地去爱。”
沈之湄也随着他叹了一口气,这时候她反而觉得有些不忍,劝道:“思君令人老,轩车何来迟。只是来迟总比不来好,若有人正为君风露立中宵,你还要让她继续等下去吗?”
庞斑微笑不言,忽然道:“刚才庞某心神不属,好好曲子只弹了一半,待我重新开始吧!”
沈之湄微微颔首,恢复了端然正坐的姿态,脸上神色也收敛起来,摆出用心聆听的模样。
……
修长白皙的双手轻拨慢捻,庞斑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那是一种极其真实的温柔,又带着某些迷惘,与这名垂天下逾四十年的冷酷魔君,丝毫不符。
但这同样是他的真性情,只不过,能看到这一面的,少而又少。
只要庞斑愿意,他可以让人看到他的任何一面。
“魔”本来就是多变的,只是,人心也同样多变。
这是否说明了,人本身就是充满了魔性?
庞斑双手不停,目光看似深情,但仔细看去,却发现他并没有看着任何东西,而是落在了仿佛无尽的虚空中。
这魔君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充满了奇异的魅力,只是一个飘渺的神情,已经足够令天下群花甘愿为之心碎神伤而不悔。
庞斑的一生中只有征服与被征服,也许当初遇到言静庵的时候,他首次体会到了被征服的感觉,但他更倾向于是他被自己的感情征服,而非仅仅是言静庵。
“假若静庵要我陪你一生一世,庞斑便陪你一生一世。”那时候他此言确实出自真心,只不过言静庵选择了她的苍生大义,而不是他。
如果一段铭心刻骨的感情已经不得不化作了一道高不可攀的关隘,那么,即使有再多的痛苦与不舍,他也只好独自跨过这难越的关山。
在沈之湄出现的这段时间里,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想起言静庵,反复地回忆那十日内的种种。
言静庵留在他心湖中的印象从来没有如此清晰,也从来没有如此遥远。
天道追求,人间大义。
庞斑心中很清楚,自己绝不是一个以爱情为最终人生目的的人,而言静庵,同样不是,他们都走在了追求天道的路上,也各自有着自己的道。
所以再多的情,也只能檫肩而过。
他本以为女子到了言静庵那般,便是天下仅有,只是,怎样还能出一个人间绝无的沈之湄?
沈之湄亦有自己的道,甚至成就还要超过言静庵,而且,比起娇柔温婉却能只手扶持天下的言静庵,庞斑印象更深的,却是那破天裂地的绝世锋芒。
虽然,真正见到沈之湄的时候,那纤弱少女的狡黠俏皮,完全和印象不符合。
她的一言一笑,都让他想起言静庵,情不自禁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然后,那白衣婉秀,雅丽如仙的身影似乎就要黯淡那么一点点。
庞斑叹息一声。
他发现自己委实有些嫉妒厉若海,凭什么他就能好运地遇上这样一位偷下凡间的冰雪精灵。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中止,庞斑的思绪亦是回到了现实之中。
沈之湄轻轻鼓掌,叹道:“音作情语,只是,可惜了!”
庞斑收敛心神,笑问道:“可惜什么?”
沈之湄眼珠一转,笑道:“可惜庞公不常弹奏,让我等少了许多耳福。”
庞斑摇头笑道:“之湄想说的必然不止于此,庞某发现,和你说话必须多刨根究底一些,否则就要来敷衍我了。”
沈之湄微微一笑,随意伸手在箜篌弦上轻按了一个泛音,淡淡道:“庞公既然觉得痛苦,又何必要强迫自己放弃?”
庞斑心中一动,她果然听出了自己的心意,只是——
庞斑忽然笑道:“险些又被之湄骗过去了呢!”
沈之湄一怔,不解道:“我何曾骗过庞公?”
庞斑目光落在她削葱般的纤指上,笑道:“之湄还要骗我说不懂乐器吗?但看你揉弦时无意中流露出的手法,便知之湄亦是深谙丝竹之道。”他沉吟了一下,抬头问道:“是琴?还是筝?”
沈之湄失笑道:“原来说的是这个。刚才我说的是我不万能,并没说我所有乐器一律不能,而且我确实没有试过箜篌。只不过,真行家在此,我那自娱都不足的水准,就不必拿来折磨别人耳朵了吧!”
庞斑笑道:“之湄当真觉得庞斑的音律够得上‘行家’?”
沈之湄噗哧一笑,道:“不要计较我的客套话好吗?何况,外行面前这么说确实没错。”
庞斑欣然一笑,道:“心灵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天地万物之道莫不有着共通之理,所谓庖丁解牛,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似我等之辈,无论琴棋书画,虽然比不上专研此道者精通于‘技’,却能够反映自己最真实的‘道’。”
沈之湄摇头笑道:“我以前只听庄子说过‘技近乎道’,庞公今日忽然提出‘以道为技’,只好叫做牛刀杀鸡,只是,我怎么觉得更像是为自己技艺不精而辩解呢?”
庞斑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点头道:“所以,就是之湄先前那句了——糊弄外行足矣!”他又欣然笑道:“既然大家都不是挑剔的内行,之湄何不也糊弄庞斑一次呢?”
沈之湄失笑道:“果然庞公的演奏不是那么容易听的,原来这里挖着坑等我跳呢!”
庞斑兴致勃勃道:“之湄擅琴还是筝?”
沈之湄摇了摇头,道:“略通琴艺,不过此物并不是用来给人演奏的,将来一二好友,兴之所至,不妨操琴,今日却是不能了。”
庞斑并不失望,只是微笑道:“原来如此,那么庞某只好以后多来探望之湄,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