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伸手擦去额间的汗水,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惴惴难安,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从起床开始,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胸口像是被沉甸甸的大石压住,透不过气来。
正当我神思怔忡之际,忽闻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细碎的动静,紧接着,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飞出来,飞向西北方的天空。不久之后,一抹棕色的身影急速闪过,很快便消失在山野之间。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身棕色的胡服却教人过目难忘——西平刺史独孤山!他偷偷摸摸地跑出来飞鸽传信,莫非是想向敌军泄露我军军情?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浮现,我顿觉心惊胆战,忙不迭扔下手中的药草,拔腿往回跑。然而,待我跑到军营时,师父与几位副将早已率大军出发。我急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到向文涛求助,不料在军营里来回转了好几圈,始终没看见他的身影。
情急之下,我只得鼓起勇气求见监军李坤。可不管我怎么解释、怎么哀求,戍守的士兵一口咬定我是闲杂人等,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去。我抬高嗓门大呼小叫,故意将动静弄得很大,希望李坤能听到吵闹声出来问询。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他终于挑帘而出,不悦道:“何事吵闹?”
我忙上前道:“李大人,方才民女在后山看见孤独山放出飞鸽传信,怀疑他将我军情报泄露给敌方,特来向您禀报,求您下令召回大军!”
李坤将我上下打量一通,皱了皱眉,道:“你可看清楚了?”
“大人,民女虽然未曾看见正脸,但认得独孤山所穿的胡服,应当错不了。”
闻言,他冷嗤一声,道:“笑话,那不过是最普通的胡服样式,西平城里满大街都是。你既没看清楚正脸,怎就断定那人一定是独孤山?再说,你以为行军打仗是儿戏么,向出兵就出兵,想召回就召回?”
“可是……”我仍想再解释,却被李坤挥手打断,道:“好了,念在你是文先生带来的人,本官不为难你。你若再吵闹,军法处置!”语毕,头也不回地挑帘入帐。
我咬了咬唇,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暗自祈祷,希望如李坤所说,一切都是我自己杞人忧天,放出飞鸽传信的人并不是独孤山。
暮色四合,天色渐沉。入夜之后,天空闪起雷电,滂沱大雨倾泻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恍惚间,似有马蹄笃笃声、惊慌叫喊声入耳。我忙丢下手中的药杵跑出去,掀帘而出,眼前的场景却教我猛地吃了一惊!
身负重伤的士兵们互相搀扶着归来,他们的脸上、身上、腿上全都是猩红的血迹。有人断了胳膊,有人背部中刀,还有的人一只耳朵被生生削去。放眼望去,满是血如泉涌、血肉模糊的画面,仿佛这里不再是人间,而是炼狱、是修罗场。
目之所及,一片疮痍。不用说也知道,这一战我军惨败。
主帐外,一名伤势较轻的士兵正向李坤汇报战况:“……燕军好似知道我们的计划,一早便派兵在峡口埋伏,还在山顶布下巨石阵,我们一到峡口,无数巨石滚滚而下。王爷事先安排的阵法全被冲乱了,我军将士死伤惨重。他为了掩护我们撤回,自己领一千轻骑与斛律涛三万大军正面交锋,被逼进峡口的山谷,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方才我军一路撤退,还遭到燕军的追击掩杀……”
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在脑中轰然炸开,我顿觉手脚冰凉,入坠冰窟。泪意汹涌而来,我使劲咬着嘴唇,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越是危急关头,越不能慌乱,着急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我稳住心绪,走过去对李坤道:“监军大人,一定是独孤山与斛律涛串通,先假意投降,待取得我军信任后再伺机给燕军通风报信。事不宜迟,请您立刻下令捉拿奸细,并派军支援王爷。”
李坤神色复杂地望了我一眼,摇头道:“是不是独孤山通风报信还有待查证,贸贸然抓人恐怕会打草惊蛇。现在雨急风大,天气恶劣,且又天色已晚,我军不熟悉四周地形,若是再中敌方的圈套怎么办?”
见他不愿出兵,我不由急道:“大人,斛律涛将王爷逼入山谷,很明显是想瓮中捉鳖,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再者说,所谓穷寇莫追,但斛律涛却下令沿途追击掩杀我方溃败军队,足见其求胜心切,我们恰好可以抓住这一弱点,给燕军迎头痛击。”
不料,他听后面色陡变,恼怒道:“放肆,本官做事还用得着你来教吗!军营重地,哪里轮得到你一介女流指手划脚!来人,把她带下去!”
恰在此时,文涛执伞款步走来,目光在我们之间打了个圈,道:“出什么事了?”
臭龙阳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忿忿地瞪他一眼,道:“师……咳,王爷被燕军逼入山谷,眼下生死未卜,监军大人担心这是圈套,不愿出兵支援。文先生,你说怎么办?”
李坤义正言辞道:“说不定对方想要以此引我军倾巢出动,好一举歼灭。就这么贸然出兵,若是全军覆灭,谁担待得起?”
文涛笑了笑,不紧不慢道:“王爷乃是万金之躯,他为国冲锋陷阵,身陷险境,就算这是圈套,大人也得钻进去救他。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皇上怪罪下来,您就担待得起了吗?”
李坤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多耽搁一刻,师父便多一份危险。情节之下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我挣开士兵的钳制,一把揭下人皮面具,道:“立刻出兵,出了事由我一力担待!”
李坤当即大惊失色,忙低头作揖道:“下官见过扶相。”
“现在不是行礼的时候,你倒是快出兵啊!”
李坤仍是迟疑,“可是……”
文涛摊手道:“都说了不要你担待,还可是什么?放心吧,这一带地形我熟悉得很,我跟他们一起去,不会有问题的。”
李坤道了声是,当即传来副将,下令派兵三万赶赴峡口支援。
☆﹑醉卧沙场君莫笑(1)
一道惊雷猛然劈开灰黑色的天空;仿佛在一瞬间将人间撕作两半,刺耳的轰鸣仿佛是野兽在咆哮;震得人心神欲碎。
三万大军顷刻集结完毕;沿着原路朝峡口进发。
滂沱大雨伴随着疾风呼啸而来;覆盖苍莽。马蹄笃笃;溅起黄褐色的泥浆。迎面而来迅猛的雨点劈头盖脸地朝我打来;雨水顺着脖子淌进衣裳里;周身一片冰凉,身子几近麻木。
四周尸横遍野;滂沱大雨意图冲刷掉屠戮杀伐的痕迹,满地的泥水变作了猩红的血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一路上,我们不断遇到溃逃回来的败军。经询问;得知斛律涛竟派出一万轻骑追击,好似想要将许军赶尽杀绝。
我问副将道:“王爷上午出兵时,张的是什么旗帜?”
副将道:“回扶相,是红色帅旗。”
我点头,吩咐道:“把我们的黄旗取下来,统统换成红色帅旗。”
如此一来,敌军便会将我们当做是溃败的部队,很容易产生骄纵的情绪,大意轻敌。而大意轻敌,正是行军的大忌。
副将愣了愣,很快便明白过来,笑道:“扶相高明,末将这就去办。”
没过多久,透过密集的雨帘,依稀可以看见前方不远处有无数人影在晃动,喊杀声破空而来。
两军狭路相逢,燕军的将领果然中计,高声调笑道:“呵,不是被我们打成丧家犬的手下败将吗?怎么还敢回来送死?既然你们这么想死,本将就送你们上路!弟兄们,给我上!”
话音落下,燕军大部挥舞着长剑,得意洋洋地奔杀而来。我军将士沉着应对,很快便占了上风。
文涛带着我隐藏在一旁的灌木丛中,正好将战况尽收眼底。
“就这么暴露身份,也不怕皇上派人来捉抓你回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我还能躲一辈子不成?若我不亮出身份,李坤根本不会出兵支援。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救师父,被抓回去也值。”
“啧,这话要是让少桓听到,肯定感动得以身相许。”他向我抛来一个*的媚眼,笑道:“话说回来,小陀螺,没想到你行兵布阵也挺有一套的嘛。这招瞒天过海真是高明,看来‘名师出高徒’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啊,我忘了,你已经不是他的徒弟了。”
心下不禁黯然,我这才意识到,尽管这几日我口口声声喊着师父,可早在离开相府的那天,我便已然自绝于师门,今后再也没有资格自称是他的徒弟了。
见我沉默不语,文涛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意味深长道:“你难过什么,这是好事,应当高兴才是。你俩之间再没有伦常的束缚,往后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呃,好像也有道理……
面上一热,我捂着脸瞪他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露出暧昧的神色,嘿嘿笑道:“矮油,害羞什么,好啦,我不说就是了。”说着,他抬起纤纤玉手指向外面的战场,道:“看,我们赢了。”
果不其然,丛林外,大意轻敌的燕军被我们打得溃不成军,四处皆是告饶声与惊呼声,甚至掩盖了淅沥的雨声。方才调笑的将领身中数箭,浑身是血地爬上战马,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我策马走出灌木丛,将士们击败燕军,士气高昂,齐声山呼“许国万岁”。呼声直破云霄,在空旷的原野之中回荡不息。
冰冷的雨水和粘稠的鲜血一齐溅到我脸上,鼻中氤氲着腥咸恶心的气息。我忍住不适,对副将道:“不要追了,这周围有很多战死的燕军,你随意找一具尸体割下首级,将燕军将领丢下的头盔戴上去,我们这就去峡口营救王爷。”
“是!”
靠近峡口,雷雨渐止。
子夜时分,恰是夜色最浓重之时。天空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