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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树碧桃,恐怕早已零落成泥。
朝堂之上,四下无声。
父皇不是不心痛的,死去的是他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李弘冀。总是自幼便总说弘冀哥哥他性子不易容人,说着他日后恐是要多生出变故来,但是为人父的心情总归是一样的,恨铁不成钢,恨他太过于青睐皇权,恨他锋芒毕露。可是说到底,终于是自己的孩子。李弘冀暴毙,父皇愈发地苍老。
齐王,太子。接二连三。
父皇也累了。李从嘉受封之后抬起身子,他望向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父亲。已经开始花白了的发丝。眼角都是强装出的威严。那个位置虽高,可是如今却也送出去半壁江山,甚至对外不得称皇。
小时候,父皇曾经抱着自己念诗。
不懂事的时候,李从嘉不喜欢照铜镜,他还不知道这双眼目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不喜欢。
父皇便抱着他放在膝上,李从嘉,你注定不同。这是天赐的机缘。
可惜是好是坏,谁又知道呢。
李从嘉知道他便是接替了李弘冀,只不过父皇心里或许依旧悲痛,或许是为了平稳民心,不明确地公布下去,谁都明白,实质还不是一样。
一时之间,堂上堂下,一父一子,同时叹息。
谁教你们生在帝王家。
第九十章 此中有真意
其实没有人甘愿。
韩熙载最知李从嘉的秉性,如今李弘冀一死,他势必要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自幼他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如今闹得如此地步,他自然心痛,更何况,李从嘉的性子实不该让他负起社稷。
老臣便暗暗地让钟谟去游说皇上,〃从嘉德轻志懦,又酷信释氏,非人主才。从善果敢凝重,宜为嗣。〃
可惜许是太累了,抑或者皇上怕了,上天给了这个孩子帝王之相,又不断阴差阳错将他推至了如此地步,这或许才是顺应天意的长久之计,皇上终究还是希望借着李从嘉的清淡性子来平息接二连三的灾祸。
更何况,那个碧色的人影,穿得起山河锦,容得下日月,也必能容下人心莫测。
他们都有各方的立场,谁都有自己的心思,既然不应允,从此韩熙载亦纵情歌舞,什么天下世事人心,就全给那些看不透的人去揣摩好了。
李从嘉听闻各种上门讨好的小人言语,说着韩大人暗中阻挠自己受封的消息,笑得很是快慰,天下之大,知己一人谁是。有人懂自己的感觉很好。
他不怒反笑,命人送了上好的酒去韩府。
不知内情的下官听了去便又是一番评价,新任东宫之主果然气度过人,奉承了几番下来只见得那穿着华服的人仍然掩不住的清绝,展开一扇扑面而来的紫檀香气。
他挥挥手按着额头离开,步子极缓,却又走的很是坚定。
金线的龙纹袍子。
从今之后他再也不能随意地穿着自己喜爱的天水碧,李从嘉不仅仅只是一个皇子了。
皇宫金碧辉煌的穹顶之下映衬着他的影子。
散了的下官三五成群聚在白玉的石桥上远望,平日里得见李从嘉时间稀奇事情。这样清淡的影子,日后不出意外,却也要高坐庙堂之上。
更多的是顺应依附而来的赞叹之声,但是也有人长长地叹息。
或许韩熙载的看法是对的。
但是很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利轻蔑喧嚣,我们都需要奔赴自己应走的路途。
新的居所,与他而言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夜晚的金陵再度响起沉闷浑重的钟声,远远地从城北安东寺发出。
树影摇晃,入了夏。
月光给那至高无上的黄添了色泽,一道金色的影子,格外像是过往旧日岁月上潋滟的伤口。李从嘉手腕上的木镯摇晃,那清瘦的腕子扶在玉石围栏上。
他一让再让,逃不过的,躲不及的,如今还是身在这锦绣琳琅的囚笼中。
流珠和飘篷改了口,王爷王妃地叫着,是不是过几日,他便是太子。
突然想起了给红袖的那首词,悲人或许亦可用来伤己。
珠碎眼前珍,花凋世外春。未销心里恨,又失掌中身。
玉笥犹残药,香奁已染尘。前哀将后感,无泪可沾巾。
艳质同芳树,浮危道略同。正悲春落实,又苦雨伤丛。
秾丽今何在,飘零事已空。沉沉无问处,千载谢东风。
咫尺宫墙隔离天涯。
江北。
赵匡胤一行人入了开封便遇上了彰德节度使王大人派来迎接的车马。
这倒很是意外,赵匡胤见这情势便知王饶仍就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似乎还不知赵光义同自己说了什么。
路上的时候,云阶说他听到王饶的门客有人偶得一本《推背图》,此书曾于唐初现世,贞观年间由任司天监的李淳风和隐士袁天罡共同编著而出的卦象奇书,历经百年不知所踪此时忽然却被人寻见,呈给了王饶。
乱世的预言竟然真的成真,盛世大唐也不过付之烽烟,最后残留下的字句,历经森森白骨之后更加凸显出了神迹。
图谶一一得到验证,时至今日,谁又能参得透个中玄机呢?
云阶说,图上所写关乎今日的谶语不过数句,爹曾经念了多日,关在书房中许久都不曾出来。
〃李树得根芽,石榴漫放花,枯木逢春只一瞬,让他天下竞荣华。后面还有些字句,可惜我那日来不及听清。〃
不过就是这么寥寥数言,就让王饶迫不及待想看见终结。
赵匡胤笑得格外讥讽,旧年里出生入死的人物到了暮年也开始笃信起了玄术。
云阶却摇头,她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那书上关于先帝的谶语?我爹得此书后曾命多人研究数日,我只听得一二,便也…。。〃
赵匡胤看她,〃便也觉得当真神奇?〃
云阶坐于车中沉默,知他的性子才不顾这些,〃先帝的谶语当真分毫不差。〃
马车颠簸,赵匡胤眼见得夏日林深草盛,心情大好,〃说来听听。〃全然像是听个故事般地轻易。
〃汉水竭雀高飞。
飞来飞去何所止,高山不及城郭低。
百个雀儿水上飞,九十九个过山西,
惟有一个踏破足,高栖独自理毛衣。〃
一语毕,他手握着缰绳骤然一紧,周主郭威夺汉自立。郭威少贱,世称之曰郭雀儿。赵匡胤心中再清晓不过这些话里暗指的意思。
〃已然成了定局的故事后人再来附会当然容易理解,那先帝之后的断言谁能保证就真的成真。〃他猛地扬鞭,云阶又像是喃喃自语般念着,〃若是我能知道那后半句便好了。〃
困恼的声音碾碎在尘土里,赵匡胤并不在意。
进了开封遇见王饶手下的人,虽是没有想到,但赵匡胤还需一贯地场面客套,感谢之下送云阶到了王府门口,却又不入,转身刚要离之际开王饶竟然亲自出了府门相迎。
一见了他,暮年的节度使笑得万分欣慰,口里满是贺喜,〃圣上龙颜大悦,赵将军此番南下立下大功,日后可不要忘了王某。〃
这一句话让赵匡胤也不禁愣住,自己的行踪被人猛地说了出来本是大祸临头,王饶却还不避讳地直言,甚至还说自己立功。
王饶对他的意外并不作任何解释,他的目光瞥向赵匡胤身后的人,〃这位便是…。。〃
赵光义不动声色迎向他的目光,淡淡地回应,〃在下赵光义。〃
王饶很明显上下地打量他,突然地念了句,〃赵光义。〃随后看见他腕上的镯子笑得意味深长,〃果然好名字,日后必能成大功业。〃
赵光义倒也没有特别的表情,〃不及王大人,光义不过跟随大哥。〃
王饶面上的神色明显一变。
第九十一章 欲辨已忘言
赵匡胤见他亲迎出来,也就不好再执意离开,随王饶入府相叙。
云阶很担心看着他,王饶挥手让她回去,〃小女实在胡闹,幸亏遇见了赵将军否则又不知要上哪里寻她去。〃
赵匡胤饮茶面色依旧,〃无妨,只是不知赵某私自南下的事情,王大人为何当众…。。〃一语未毕,王饶却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见外地过来直拍他的肩头,他们年岁相差甚多却一直以友相待,本来茶水微热,堂上王饶,赵匡胤和赵光义三人各怀心事,如此瞬间让大家心情都缓和下来,赵匡胤倒很想听听王饶如何掩饰。
〃实不相瞒,赵将军私自南下多日,纵使上下遮掩也必是瞒不过去的,好在圣上明鉴,命我详查。〃王饶抿一口茶,故意将那话说得不温不火。
〃私自南下确是赵匡胤一人过失,若有责罚也无需王大人代为遮掩。〃
王饶再一次大笑,〃赵大人明日面圣之后恐怕就加官进爵,万不用担心。〃
〃此话怎讲?〃
〃我将赵将军暗中除去南国太子的的大功如实上奏,再加些言辞,圣上如今大悦,只道将军是暗藏奇谋秘密为国立功,别的自然不曾多予追究。〃
赵匡胤心里暗叹王饶果真是只老狐狸,如今倒还要让自己来感谢他不成。
他起身如同往日一般面上来往言笑多谢。一时之间竟还似往日出征归来般,可惜世事人心难测,谁的心头都悬着一把见刀。
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
赵光义在一旁如常般冷眼看着,也算得名将,面对自己鬓边的白发依旧无力回天,唯恐后生可畏争功夺权,这样的心思最可怕。
倒是也不知此番王饶主动替赵匡胤遮掩罪责又是为了什么。
离开王府的时候,远远看见云阶等在拐角处。
她明显是又不顾府里人的阻挠,自己溜出来等在出府的必经之路上,赵匡胤隔着两重园中的山石缝隙瞥见了,便回身劝王饶回去,不必相送。
不知那丫头又想说些什么,让她爹看见了又该被禁足了。
他劝回了王饶,反到故意地慢慢走,府中的廊下是片小小园林,内里有雅致的山石堆砌,偶尔的缝隙间恰好能够望见对面。
云阶便倚在一侧的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