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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他……”
“你当清楚,你若是不救李从嘉,我仍旧是可以杀了你。”赵匡胤的声音冷到了极致,一字一句扔给他听。赵光义果然是已经全然露出了本性,他竟然选在药效发作最后的时机再行进宫,一时半会都别想拖延,明明白白地逼他。
“我自然清晓利弊,无需你多言!”他听了这样的答案想要努力寻找到一丝安慰,却发现根本没有,隐隐地胃疼不断被自己忽略,却又因刻意地隐忍而极是难耐,他不得已死死捂住,最后一次向那龙椅上的人躬身行礼,“臣弟……告退。”
“子时之前,你务需让我见到李从嘉。”
御书房中静悄悄一场心魔交战。
王继恩遥遥看着晋王忽地出来了,便知道这事多半是成了,刚要凑上前去,却见他面色并不好,“王爷可是……”
“入夜之后,宫内一切你须得小心看顾,金匾后的诏书也切勿不得有了闪失。”
“是。”他止住了步子,看着晋王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人若是不逼一逼,果真是成不了事,王继恩细细地掸落了衣裳上边一丝浮尘,抬眼望望天色依旧阴沉难耐,“明朝恐怕就要……改天换日了。”叹息地望着那御书房中看了一眼,难怪日月齐隐,必不是什么祥瑞之兆啊。
皇后,死你一人,换得一位真正的天子,这总也算值了吧。鬼鬼祟祟笑得惬意,王继恩一切如常退去。
空荡荡的御书房,赵匡胤同样沉默无声一人独坐。
回首望望此一生如今想来竟然也忘了很多的细枝末节,人的记忆痊愈能力最是良好,经过了,便很快会忘却过程中的艰辛。
战乱,血光,烽烟,生生死死,那一年他仗剑离家,南北纵横,杯酒窥天下。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他都记得他还有至亲未曾寻见,不能死,要为了那个孩子坚持下去。
后来树下一遇,是他今生今世都未曾想过的风景。
笑落三月春花,一身锦绣的衣裳,清浅得好似随时都能隐入风中。
他清楚地觉得自己想要,要控在手里,要天下,要他,要这些极致的一切。
李从嘉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无人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一日他空荡荡的眼色,素白的衣裳在宣德门前冷得毫无血色。赵匡胤毁了他的一切,不能再毁了他的爱憎。
所以他换。
远远地有宫人报时之音,“未时——”
他起身,最后一次掩上这御书房的门去向着寝殿寿元殿去,依旧是桐木夹道,却是枯了枝桠,也罢,这般光景哪还见得什么枝叶。
虽是临春,却终究也未曾迎得春到。也不知七夕时候,还能不能共你逍遥饮花下?
尾声章节:世事荒芜长孤独(一)
今夜皇宫大内静得不同往日,巨大的宫墙之下黑影森森,御街之外却是虹桥映波往来不绝的繁华都城,灯火上挑,热腾腾的元宵备好。
原该是同一方天下日月,却被这皇宫四方幽邃的气息暗了半边星光。
遥遥地有脚步之声。
漆木柱子凝结住的赤红色,平日的庄重,今夜忽地就成了不详。
为首一人玄青色的袍子领上饰有乌黑貂绒,宽大的袖口下翻手死死地扣着身后人的手腕,入了宫来,走得愈深愈显出了气力,丝毫不放,直教那人有些难耐。
“赵光义,我会随你去,你放开手。”他终于是开了口,那一目重瞳格外深重,绽开了的墨色,恰是内苑之中灯火熹微,影影绰绰一截浅浅的碧色从狐裘中露了痕迹。
他不答,依旧是举步向前,一前一后暗中对峙却不教旁人看出分毫。
“你又看不见,若是半途中出了什么差错,圣上可就不知多遗憾了……”说完仍旧是死死地握着他不松手,“王复说你这一日来食不下咽,刚饮了两杯茶就呕了一地出来,我当日让你看不见还真是帮了你的忙,不然你就能看见自己现在的凄惨样子……”
李从嘉的身体从北上之后就一直都在硬拖,气郁血滞,水土一朝天差地别,他根本是受不了汴京的气候,宫里温暖的养了一阵好不容易平息多了,却一夜之间全然又被打破。
茶水里都是腥甜气,王复回禀的时候也带了害怕,直言事情无论如何都需要尽快,否则这违命侯怕是再这么下去,不自伤也要耗不得了。
隐隐地瓦上声响。
“如今什么事情都做尽了,赵光义,你可有过丝毫的顾虑?”李从嘉今日声音都听得不好,低低地哑了去,自己心里更是不安定。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混乱过。
身前那人骤然停住,皇宫之中山石水榭之后更是幽暗难言,他深色的衣袍就要和那夜色融为一体,突地笑得诡异,“我为什么要顾虑?你也知道……我不是他的光义……我做回我自己有什么错!”那人幽幽地紫檀香气萦绕不散,听了他的话手间一动,却又让赵光义举手反折,“你最好听话些……不然我现下使力,折了你这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的腕子去……李从嘉,你若是眼盲身残,你还有什么可动摇人心的资格!”
那人反倒是丝毫不见愠恼,不动不惊,“纵使你今夜得逞,赵光义,这皇位也不是谁都能做得稳的!”
这话倒是赵光义心里一直有所犹豫的,那剑眉昂扬之人一日尚在,他便是一日不得安稳,可是……
他说不出来,一味地强行逼迫自己狠些,却仍旧是记得自己腹间的伤。
那个时侯,自己动了心念,却还没有真的如此明确地掀翻一切,赵匡胤躬亲探慰,以身试药,手足之情,心里的愧疚想尽办法试着去弥补。
李从嘉觉得那人有一瞬的凝滞,却终究是扣了自己向前走。
“这一步已经走出了,佛语亦有诳言,不是谁放下了就能寻得救度,李从嘉你不明白……你怎么能理解我过的日子……”
“为什么你不肯相信,其实如今是不是赵光义已经不重要了……你是他弟弟。”
一字一句都让他胃间抽疼,天气入了夜后愈发地寒冷起来,竟是不同往日的晴夜,云层厚重,赵光义抬眼望望,“今夜无星无月,难怪如此阴暗……”
王继恩突然从廊下转了出来,少见的严肃恭谨地模样,“圣上请晋王至寿元殿。备下夜饮之膳以待。”
说完突地靠近了赵光义,极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不要饮酒。”
他冷笑,“寿元殿,这可是前朝不吉之所,当真是会选地方。”心里思量赵匡胤什么时候也用起了这般底下的伎俩,酒里下毒?
当他赵光义也是傻了么!
王继恩眼望着他扣着李从嘉一路而去,低低地开了口,“奴才在这边恭迎圣驾。”
李从嘉猛然回身转向那奴颜媚骨之人的所在,赵光义哈哈笑起,“怎么?惊讶?王继恩……早年也是王饶送进宫里的,他败在赵匡胤手上成不了事,那我就来替他们一族讨回个公道!”
“赵光义你早便是已经筹谋多时!”
“违命侯如今才看出来?也罢……还是叫你国主如何?你觉得哪一个称谓更好?你是江南国主之时这一切就已经成为定局!你又知道多少!”
李从嘉猛然抽手,“你疯了,你已经疯了……你笑我不知旧事,那你又知道多少?你知不知道他当日为了你甘愿屈居人下受人胁迫,赵匡胤若不是顾忌你何曾做过这般为人卖命之事!你知不知道江南时候……”
冷风入肺,追忆他树下带血,若不是为了赵光义,若不是他,赵匡胤何须如此!
尾声章节:世事荒芜长孤独(二)
“不要再说了!江南江南!所有人从江南回来都变得不再一样!李从嘉你妖魔下世……你的江南就和你一样害人匪浅!”他扬手用力将他甩至桐木之上,看见他受不得剧烈地咳起来,“我要让你后悔!我诸多筹划就是为了让他因你失了一切!我要证明他选你根本就是错了……如果没有你,不会死那么多人……你不要怪我,你应该怪你自己!”
你的江南,飘蓬,云阶……那么多人,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他心心念念执意不放手,今夜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他一把扯了他的腕子去。
寿元殿前,李从嘉咳声不止,脚步虚浮,强弩之末他两日不曾合眼心力交瘁,被赵光义几乎是强行扣着他,甩手摔在殿门之上。
四下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那门本是虚掩着,一时被李从嘉之力带开,晕眩之间他顺着那门倒在地上,铺延开的银华,一抹浅浅地碧色滑落无声。
他倒在地上的时候还在想赵光义已经收买了多少人,这方入夜两人一行出了多大的动静,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浮生一梦,乱世千秋。
赵匡胤暖酒正中,忽地听见一声闷响,那门竟是被人撞开。
他已经多久没有见过了的天水碧。
斜斜地从他的狐裘之下露出端倪来,一如江南烟雨满城飞花,带着冰寒之气的紫檀醍醐灌顶般地清明。
“从嘉!”见他竟是起不得身来立时手下不稳,慌得想要过来,却不想门后忽然闪出一身玄青,砰然一声将木门掩上。
赵光义挡在李从嘉身前。
“你把他怎么了!”气至极点,扬声怒喝,天地一动风起云涌,殿外冷风肆虐吹得一园没了枝叶的桐木依旧枝条错乱,地上阴影纵横,王继恩望望宫室顶上黑衣之人井然暗藏,箭在弦上。
他笑起,听听殿内的声响,向着四方摇首。
不是时候。
李从嘉深深吸气,将那银狐慢慢地护好,分毫不差依旧是自幼起的贵胄教养,优雅扶着那门起身来,他重瞳依旧,终究是回复了旧日里的颜色。
“我怎么敢将他如何,他可是与这天下四方等价之人,只是他自己原本病症加剧,大哥你……关心则乱?”
李从嘉勉力起身来已经是耗尽了这一时气血上涌说不出话来,只能是微微笑起来,面上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