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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目重瞳子的快乐,如此难得一见。
若不是天大的事情,他从来都是淡若远山的男子。可是若是真的遇见了天大的事情,他只会更加云淡风轻。从不会说些什么,也不会显出什么脸色,那一年安定公吩咐了他整理了几卷书,带好笔墨,飘篷甚至还以为他是要拜访谁的府上,可是竟然轻车缓裘就直接归隐了山林,那之前的语气依旧如常。
不过是先前去了一趟太子府里,回来心情也看不出好坏,唯独让人封了那架响泉古琴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说,也无所顾忌,就那么一去数月,急得皇上都忧心忡忡。他自己好像做什么都顺理成章毫无意外,就连悲欢喜乐也都只是付之书画。
究竟谁能够触及他呢?
飘篷悄悄地尽量不弄出什么声响,安定公吩咐了想一个人安静写字,他慢慢带上门出去,候在廊下。
屋内的李从嘉盯着那一张麦光纸很久不知任何下笔。
心不静,练笔都下不稳。
一个洇开的墨渍触目惊心映在纸上。突然觉得好笑,如此陌生的自己。
李从嘉难得地烦躁不安,猛地拿起砚台狠狠扣在了纸上,墨汁四溢,恍若他自己的眼目一般望不穿。
彼时的昭华阁里,安睡的娥皇睁开双眼。
第二十章 披衣出户行
娥皇一直未曾真的入睡,听见李从嘉走出去后不一会儿,她也轻手轻脚地起身穿好绣群,走到那方才碰掉了书的架子前面。
她定定地看,还是抬起手拿下了书册,都是许久未动过的旧籍,藤架内侧已经积了些灰尘,簌簌地铺散在日光下。娥皇摸到里层那冰冷的瓶子,再次拿出来靠近了窗子细细端详。像是玉一般的质地,却又诡异地散发出渗人的寒冷。日光下她几乎能够看见它周身笼罩的淡淡白色寒气,只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双手又变得冰凉至极,那种寒冷像是活得一般。娥皇分明感觉出这瓶子的与众不同,寒气渐渐地顺着手散发出去,像是要钻入身子里去,她惊得扯过一旁的一块锦帕将其紧紧地包裹起来这才减轻了恐惧。
慢慢抬起来摇晃瓶身,能够感觉出是液体。她知道有异并不敢随便地开启瓶口,可终究对瓶里的东西太过疑惑好奇,这就好像是一种不安的隐喻,她总无法停止关于适才那场噩梦的联想。
自从那个人莫名其妙地进了府里,很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娥皇不能明确地感觉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相信直觉,女人总是对一些说不清的感觉分外执着,这样古怪的东西一定与赵匡胤有关。
她将帕子包裹住的瓶子放入袖中,随即对着镜子理顺了秀发,勾勒出能够外出的清淡妆容后就推开屋门,四下无人,许是他怕惊扰了自己安寝,让下人们都退下了。
再好不过,她只想尽快弄清楚整件事情,并不想让李从嘉发现什么。心里惦念着要快去快回。
粉色的纱裙急急地掠过花廊,向着偏苑而去。
此时的赵匡胤正倚在床上看那一只幼年所雕刻成的木镯。它如今被自己随身携带。
他还在等,若是李弘冀昨晚在门外真的听见了李从嘉的那一席话,真的能够收回成命,这会儿也早该送来消息了。可是什么都没有。
整件事本是他们南唐皇室自己的纷争,尔虞我诈又与赵匡胤何干,他不过是替人卖命换得自己兄弟的安稳和太子许过的荣华。当然不会只安于这么一片狭窄天空,可是南方目前刚好可以作为一块跳板,今日暂时的依附于太子对日后他的天下大计来讲会是个很好的引子。这一切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他仅仅是要完成太子的命令而已,李从嘉的生死不过只是太子口中的一句话,不该对自己有任何的影响,可是这一次,赵匡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犹豫。
或许他,并不想看李从嘉死。
赵匡胤百无聊赖地倒在那里,也许是天意吧,那一夜,偏偏要遇见那些黑衣人。他一向谨慎竟然遗失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沁骨,只得等到太子遣人来送毒酒。
若不是如此耽搁下来,或许李从嘉早就已经死得无声无息,心疾的症状是最常见的猝死缘由了,或许此时金陵城中应该是四处吊念英灵早逝了吧。
恰在他无奈苦笑摇头之际,叩门声响起。
门口还有些犹疑的响动,这一次会是谁?赵匡胤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第一个念头闪现出的竟然是那一抹浅碧,很快又被否定,除非李从嘉真的失了疯了,方才刚刚被自己惊吓自此,若还能回来那当真是迷了心智。会是……?短短的瞬间千头万绪都不切实际。
“谁?”短短的一个字掷地有声。
“有事请教赵公子。打扰了。”女子轻扬的声音。
事情变得越发有趣了。赵匡胤坐在桌旁微微眯起眼睛看那窄窄木门中间的一条细缝,粉色的光影晃动。竟然是她。
“赵某恭迎夫人。”话说得谦卑却并未真的起身相迎,甚至未曾前去开门。态度再清晰明确不过了,他知她身份,放在嘴上,但是别妄想他当真能够放在眼里。
娥皇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去和他这般不懂礼数的人计较,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问清楚。她自行推了门进去,抬首遇上了赵匡胤探查的目光,他坐在桌旁不动声色,剑眉英挺,全然不似那等卑躬屈膝的低等小人。
可是他很危险。
娥皇抚平袖口上的褶皱,微微一笑落落大方,果真是大家闺秀自由养成的良好教养使然,天大的事情面前也要不是了气度。
赵匡胤还是能够觉察出她此时此刻可能是在怀疑写什么,抑或是知晓了些什么,娥皇远不似那一天清晨在露园中他所瞥见的那般无忧娇艳,那采露的女子此刻故作镇定可还是逃不出他犀利的目光,毕竟也是走南闯北拼过来的人,什么情势没见过。她的私下来访可说是于礼不和,恐是不得已为之。
“夫人所为何事?”房内被人收拾得很好,看不出方才那一场隐秘地纠缠挣扎,地上破碎的一切也已经被人清扫过,安然如常。赵匡胤倒是要感谢,如果还是一地狼藉,自己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向他的夫人解释。他可不是想看花容失色的人,虽然娥皇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可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妙。
娥皇见他毫无起身相待的意思,也就作罢。自己坐在他对首。两个人之间隔了之间隔了一方木桌,她刚要开口,却敏感地嗅见了空气中从赵匡胤周身所弥散开的淡淡香气。像是眼前这人如此的武将,自不会还有闲心每日熏香,何况这香气自己再熟悉不过了。
紫檀香。
娥皇皱起眉,心底分明不悦至极。这样一缕香气似了若无痕,可是的的确确,赵匡胤周身还沾染着上了写紫檀的味道,她勉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神。
“夫人但说无妨。”赵匡胤一直处于房中,并未发觉什么特殊的气味。所以一直没有留意。
“不知方才从嘉……安定公与赵公子长谈所谓何事?”
赵匡胤哈哈大笑,举起新换过的茶壶倒一杯茶,动作蛮横得洒出了许多也不在意,仰头一饮而尽,全然不是什么雅致的品茶,纯粹是豪饮。
见得对面女子皱着的眉,他不是不解风情的,娥皇的确是罕见的美人。纵然是当下的光景仍然保持着很好的仪态,“我有必要禀告夫人么?”
娥皇气结,面上却还是不曾透露出什么。
第二十一章 深院静小庭空
她缓缓将手放入袖口中,拿出一方锦帕包裹下的小瓶,推至赵匡胤的面前。
“这是?”他一时未曾反应过来,直见得娥皇指尖颤抖将那一方锦帕打开,他这才终于明白她今日是为了什么才不得不躬身前来。
那是他遗失的那一小瓶沁骨,此毒携带不便,江南之地及其温润,须得以寒玉制成的小瓶才可保持其毒性不失。本就是极寒的毒物,再加上那寒玉瓶,难怪它会自己源源不断渗出寒气。
“此物是否有赵公子有关?”她见他的神情便确定一二。
“不错,这是我的东西。”赵匡胤丝毫不隐瞒,却也并不多言。
“赵公子究竟是何人?”娥皇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古怪异常的瓶子的确是赵匡胤带来的,那么恐怕瓶子里的液体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了。齐王的事她有所耳闻,可若非韩熙载私下派人彻查,外界只闻齐王心疾发作暴毙,哪里还会知道得更多。娥皇久居府中也不关心政事纠纷自然更加不会知道她手执的这小小一瓶液体就足矣让皇亲贵戚死得悄无声息。
赵匡胤眼见她如此,便明白她并不清楚事情的全部,恐怕只是不知怎么拿到了这瓶子。“夫人又是如何得到它的呢?难道夫人翻查了安定公的私物不成?”这话说的颇有深意。
一句话扔出去,首先肯定了,绝不会是安定公主动交给她的。
娥皇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更加惹得她心中气愤,昨夜她已是摆明了姿态,这里终究还是安定公府,这里的女主人还是她。
那场宴席已经是她向赵匡胤发出的警告,他今日还敢如此。
“你又如何知道不是从嘉给我的?”娥皇也就不再客气,话说得更加直白,木桌两侧的人彼此审视对方,都是在为了心底的秘密不肯偃旗息鼓。
“李从嘉,”赵匡胤肯定地盯着她,语气毫不犹豫,“不会。”
娥皇不语。
赵匡胤遗憾地看着她,“夫人,你若如此,当真是教我为安定公惋惜了。”
“惋惜什么?”口气里已经有掩不住的怒意。
“你是不懂他?还是夫人懂的,只是自己想象中的李从嘉呢?”
这句话一出,娥皇倒抽一口气。
不是刀,却比刀更尖锐。他说得语气平缓,赵匡胤的确只觉得可笑,他并不会和眼前的女子计较什么,只是她似乎远比自己认为的要自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