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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长老侧目望他,“佛祖有云,此世间一切皆空,正所谓空王,国主此中领悟渐深。”
李煜依旧只是淡淡地笑,“大通智胜佛为其子缝入宝石以备将来,佛祖慈悲,如今我却寻不得这颗宝石了,纵使寻得了,想来也无用,这远非外人可以领会,个中纠缠早已不是短短几言可以说的清楚的。”
小长老也便不再多言,想他诗词造诣到当真不是虚名,李煜却又开口,“想来这几句让人听了去,便又是我途穷日暮,思佛度人的痴傻言论,也不是全无道理。”
赵匡胤再次接到江南国主上表,这一次不是他亲笔。
他本连看都不想看,还是赵普劝住了,细细地念来,言辞已经极是恳挚,他请求赵匡胤放过江南子民。
赵普的声音带了些轻鄙,赵匡胤却听得心中俱是怅惘,若是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用那清淡的声音放软态度说这样的话,他会不会心软?
赵普合上上表呈过来,打断了他的所有思绪。
“圣上,现下已到了关键之时……”
赵匡胤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无需丞相多言,这文风确似国主手笔,只不过他仍是不长记性,找人代拟之表朕何曾应下?”
彼时李煜立于窗前,夜色渐深,心中忧虑过甚,入了夜,淡淡地能看清些昏暗的树影,却已经是极模糊的影像了,白日里他根本提不得笔。
不是办法的办法也要试一试,江南将士纵使不提曾于父皇手中溃败于周军之事,人人心性便已不似宋军骁勇,这原本是水土养人地域差别之事,江南一江春水几许飞花的温柔醉梦何曾见得赵匡胤手中的金戈铁马,这分明是摆在眼前的形势。
从一开始,他早便知道的。付出最大的代价或许便能略略留得个美名,可是到底这样的名声值不值得如此代价,秦淮河水从此赤红如血。
值不值得赌?白色的纱衣在秋风之下已经略略觉得冷了,流珠方才送来暖实些的梨花白锦披风。于这广凉寺中住的这么久,大致的陈设方位他早便是心下分明,慢慢地过去取了来披在身上这才觉得好些。
朝野之上怨声载道,北岸咄咄逼人之际国主沉溺于佛寺之中终日不出。
出去了,更是麻烦,且就让他们这般说去吧。
李煜靠在木窗上,近日夜晚他一直幽居在这僻静禅室,寺中全部都有火烛彻夜不息,独独除了他这间。
手里仍旧是揉着那方手腕,早成了习惯,在等。
他能不能放了这些人命。
江风顿起,滚滚滔天势不可挡。
赵匡胤盯着采石矶之处的地形图,半晌说出一句算作是对这份上表的回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赵普便了然圣意。
风忽地转大,李煜发丝扬起。
对于他来说,已经昼夜都没了分别,站在这里望夜色也纯是心里不安,没有别人说起便只能一个人的时候自己来思量。
木窗蓦然被风吹得关上,猝不及防硌到了肩,白衣之人略略皱眉,抬起那人间至绝的腕子将窗好生关上,这一日,山雨欲来风满楼。
平地起风波,不是什么吉兆。
看得昏暗,听得便分外的澄明起来。
他想让自己好好地歇一歇,闭上眼睛躺下来。耳畔窗外枯枝断裂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瞬间不像是在佛寺,像是来到了修罗场,断的都是血脉,草木灵性,人心良善,他当日也曾十指拈花,认真地告诉那个人,“谁准你伤花了?”
好,他不伤花,如今他要连这泥土都掀起来。
赵匡胤彻夜于文德殿中商议近日要务,紫宸宫中,云阶发起了热,起初仅仅是觉得身子极累,入了夜愈发的不好受起来,凌儿眼见得她不像往日,虽是心情郁郁起码看着还不似这般疲倦,也顾不得许多,过去探探云阶的额,惊叫起来,“皇后!”
云阶瞪她一眼,“又是这样,什么时候能改,便是发起了热。想来是前些时候着了凉吧。”
凌儿立时又是心里苦涩,“皇后可是午后便觉得身上不好了?这会儿才愈发热起来。早些说了早些去传御医……”说着便忙着向外走。
云阶唤她,“这么晚了,待到明日再说吧。”
凌儿想着她还是这般温顺的性子,原先府里还能见得些任性,如今一切都变了,节度使和夫人都已经不在了,皇后开始竭力地压抑自己。
“不可,皇后染疾耽搁不得。”凌儿还是跑了出去。
御医忙了半夜也就是开了风寒的方子,道是心火过甚凉风一吹立时就不好了。至于这心火的缘由,也就不是药石能治的了。
文德殿中灯火彻夜未歇。
第一百九十三章 香去未移时(上)
第二日天都已经大亮,赵匡胤才知晓皇后抱病于紫宸宫中,召来了御医询问,只说皇后偶感风寒,并无大碍。恰值熏风门外行馆落成,今日赵匡胤早便定下了要亲自前去查看,终于等得这一天,他更是脱不开身去,只命好生看顾皇后,药需按时,晚些时候再去探望。
凌儿带回了这消息,云阶习以为常,身上热度不散,躺在踏上昏沉沉地睡过去,夜里咳了许久,这会儿才稍稍好些了。
紫宸宫外有人进来通传,“花蕊夫人前来给皇后请安。”
声音不大,被凌儿拦在了门外,“皇后这会儿刚睡下见不得,她进宫这么久都不见句话来,这时候到殷勤起来。”屋内云阶却听得分明,声音有些乏力,“让她进来吧,凌儿,你这话传出去旁人可是要说皇后善妒了。”
凌儿只得低了头,引着花蕊夫人进去。
那女子盛名蜀中,如今看来的确算得绝色佳人,眉眼妩媚抬起望望便是顾盼生情一脉春光,云阶带病倚在榻上,素色的衣裳和她赤金衣裙相比明显得太过于素净简单,一时花蕊夫人盈盈地就要行礼,云阶想要开口却先咳了出来,只得以微微摇手示意不必。
花蕊夫人倒也是场面话说得极好,这边寒暄两句,看看云阶的气色,“皇后无需担心,臣妾看皇后精神尚好,修养几日便能大安,听闻圣上今日忙着那行馆之事,想来也是不得空过来看看,臣妾这才过来陪陪皇后,有个人说说话也好过独自闷着。”说完还亲自奉上茶来,极尽亲密。
凌儿一旁不住地瞪她,涨得脸色通红。
云阶也早便知道她的来意,接着自己病了圣上也不曾来探花蕊便长了气焰,微微笑起来,接了那茶,并不多言,与她说话也是无用。
花蕊夫人细细地大量这正宫之中的陈设,远比自己想的要简单得多,哪曾像她旧日里于蜀中的华奢不凡,“那行馆皇后可曾听闻?”说完却又自己先笑了起来,“臣妾错了,想来皇后久居紫宸宫中必是也不知外事。”
云阶垂下眼睫,“熏风门最近倒是常常为人提及,如此此馆修缮必是异常精致。”
花蕊夫人笑意更甚,“是。”眼光流转,立时便生了一泓明媚颜色,“倒也有人说着,可不输这后宫庭院。”
云阶咳起来,喝些茶水略略压住,花蕊夫人赶忙慌了手脚一般,“臣妾知罪,不过是百姓坊间的言语,皇后切勿当真,纯是说来解解闷罢了……”
凌儿便再也耐不住,“花蕊夫人请回吧,今日皇后身子不好。”
花蕊夫人并不起身,想着这皇后总要客套地挽留一二,却不曾想云阶动也不动,倒向榻内靠了靠,面上有些难耐,花蕊一时无法只得慢慢起身行礼,“既是如此,臣妾先回桓芳宫去了。”
“凌儿。”云阶示意送客,凌儿不情不愿嘴里小声地骂着些什么,正待引她出去,花蕊夫人金线裙摆忽地停在了门边,她侧目望着屏风背后露出一角的香炉来若有所思,“皇后可也喜熏香?臣妾有些珍贵香木,不知皇后平日素爱哪一种,也好让臣妾送来一些。”
云阶也不知她问此事何意,只当她也是憋闷得无聊跑来说些闲话气气人罢了,想着快些大发了便是。“本宫一般不爱熏香,夫人好意心领了。”
花蕊夫人想起自己受的那一掌,忽地面上暗了颜色,“原以为皇后喜欢燃紫檀……”
云阶倒是笑了,“夫人还不知这宫里的规矩?陛下最不喜欢的便是紫檀。”
那娇柔艳丽的人慢慢转过身来,“不喜欢?臣妾以为……怕是太过于喜欢了。”
云阶一愣,不知该说些什么,花蕊却是弄清了些事情,原来他所言配得上这紫檀的人并不在这里。
如此想来,该是什么样的人?
花蕊夫人行礼告退。
凌儿送她回来有些奇怪,“来的时候还摆明了要给咱们难堪,方才见她回去也是有些失落的,不知是为了什么。”
云阶懒懒地睡过去,“都是可怜人罢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香去未移时(中)
江南群公宴请林仁肇,只说是国主一向赞赏林将军,特此设宴。
讴吟弹唱之间好不快活,忽地一杯不清不白的酒液下毒,就此断送三千里山河。
李从善反倒是终于松了口气,今日终于除去了江南的心腹大患,他北上虽然受到鄙夷扣押,如今这种叛徒终于死得其所,李从善想来自己此行也算是值得。
他纵使再不及李煜自幼三千宠爱被众人高高捧起,也是皇子,也是一生平顺不曾受过丁点气的,这次摆明了差点让上朝扣留还不是因为江南总有这些叛徒贼子,李从善越想越是憋闷,非要出了这口恶气才罢。
如今林仁肇已死,消息放出去,便按照小长老暗示于自己的意思,不声张,只言是他心中有鬼,群公设宴之际惶恐不已自行了断了。
明眼人谁不知道,立时外面声浪顿起。
宫中一方佛寺隔开俗尘与幽宁,李煜一如往常跪在佛前,小长老将那些关于林仁肇的折子都压下,他看不到,如今竟然全需倚仗自己一个世外之人,想来的确可笑。李从善的性子也的确是算得极准,像他这般虽为皇子却也一直不涉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