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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以祭,国公必该清晓吧。”
李从善颔首,“国主造诣实非臣弟妄测,祭文用情之切闻之不忘。”
“便颂来听听。”口气不容质疑,李从善只得遵旨,便于那皇宫廊下哀哀吟出,“天长地久,嗟嗟蒸民。嗜欲既胜,悲欢纠纷。缘情攸宅,触事来津……”
赵匡胤静静听着,字字都是那碧色人影的气息,每念一句便能想得一丝前缘,笙鼎楼上一方木阶,他缓缓地上去,一路便听得他弦弦声声都是心血,也似这般的心血,直到那倚在阁楼之上的影子抬腕倾倒,便就这样愣愣痴望了这么久。
“吊孤影兮孰我哀?私自怜兮痛无极……”李从善还在颂,赵匡胤却突然冷笑断了后句,“痛无极……。确是痛无极,你也知道什么叫做痛无极的滋味。我以为你一直都无悲无喜早就不在乎这般情念了……”
吟诵之声戛然而止,李从善不明所以站在一旁看赵匡胤凛然气势却好似在自说自话,半晌两人都是沉默,“快了,就快了。”突然意味深长地看着李从善说道。
从善面色不解,圣上却平稳下情绪继续慢慢向前行着,顺着那回廊一路走过去不多时入了贤馆的园子,里面历来悬挂着宋朝名将画像用以警醒激励,好似不经意地请李从善进去看看,“今日无事,国公也可入内观赏。”
李从善也便不好忤逆,随他入内,幅幅具是英武非常明显得气概过人,从善心中不悦,摆明了是在威慑罢了,还要拿个什么幌子来说赏菊,正想着忽地见了其中一副极是眼熟,“这是……”
赵匡胤反倒正在一旁看着其他,听得他问才慢慢过来,口气依旧平淡,“国公可是认识此人?朕到一时都记不起了,这是……”他上前细细地看,直听得李从善在身后倒抽一口气,“林将军的画像如何悬挂于此?”
赵匡胤背对与他,微微一笑,口气却是恍然想起般的样子,“朕都忘了,林仁肇林将军也是江南人士。想来和唐国也是渊源颇深。”
李从善不由有些紧张,声音分明大了起来,“敢问陛下如何得此像?”
“告诉你也无妨,江南国主既已称臣,宋便为上主,前月朕惜林将军才干,特诏其来汴京,他已经答应并奉上此像以表忠心。”
话一说完李从善分明变了脸色,心内激愤却又不能言明,一时僵持不下,耐着性子陪他逛完了园子才得离去。
从善心中有事急于归返江南上奏,却不想赵匡胤丝毫没有让自己走的意思,恰在此时,宫里又接到江南国主上表。
“李煜请我放李从善回去。”
赵普见他看完上表有所思量,“上贡之事已完,于常理李从善确实无理由再多逗留汴京,晋王与陛下之谋也已达成,正是该放他回去之时。”
赵匡胤将那表按在桌上,“难得李煜忧心着急,朕便不放。”就似前朝赵匡胤还为周使之时,分明是有了结果之事,他却故意不去渡江,直教连等七日,不为戏弄只是一遇到与李煜有关的事情他便很容易就犯起脾气。
赵普也是无奈,这江南国主当真是举世无双,接连惹恼陛下不说还屡次左右全局,说到底晋王担心不无理由,若不是赵光义以身犯险亲入江南使陛下心有所牵,否则这江南之计照此左右顾虑定又是场消磨考量。
赵普暗自佩服,晋王果然深有远虑,此举逼得陛下无论如何反悔不得,这仗必是要打才行。
谁也不知究竟发生过什么,赵匡胤绝不是轻易犹豫之人,各方属国俱是果断收复,偏偏是江南,江南早成了禁忌,若有幸当真希望见上那国主一面,看看他到底是何方妖魔。
赵普心里正想着,赵匡胤忽地又开了口,“起草诏书,封李从善为奉宁军节度使。”
虽然不解圣意,赵普还是领命而去。
江南接到消息,李煜于殿上分明知道赵匡胤的意思,他便是要扣着从善不放看自己生气,事到如今何谈什么气与不气!他扔下那封北朝而来的诏书转身出了未央殿。
深秋时节未央殿后的桂树香气分外浓郁,宫中有些大着胆子的宫女偷偷上前去采些桂花带回,原本国主难得出了广凉寺进殿议事,往常要很长时间才得出来,却不想今日李煜心下动了气扔下众人匆匆出来,那宫女们就惊得一声轻呼急忙上前行礼。
李煜揉着额角望她们手中之物,“桂花?”一身白衣立于桂树之下清雅绝伦,那宫女却只担心失了礼数个个面上紧张。
李煜见了她们的模样也散了气,“罢了,慌什么,都起来。”说完看她们松了口气,也便静下心来抬手看那花树,“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如今也算好时节。”说完瞥见天色昏暗,“只是这几日天色不好,怕是要落秋雨了吧。”边说着边摇首而去,甚为可惜。
眼见得国主白衣翩然而去,一众宫人都是看得心神摇曳,半晌为首的那人回过身来抬眼望望,天光大好正是个晴日,“国主这话说得奇怪,今日这日头晃人眼目哪里像是要落秋雨?”
另外一个拉着她的袖子捧花回去,“胆子倒是大了,议论起国主来。快些回去吧。”
广凉寺中小长老起身推窗,佛寺石阶上有小僧往来打扫,“这几日日头大了却见了凉意,夜风吹落这许多枯叶。”
小长老遥望天光微微一笑,合上窗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触目柔肠断(上)
江风肆虐。
这一日,他宿在南岸。
同样的一间小小茅草屋子,入不得金陵城去,不是回不去而是他已无脸面回去。
那一棵梅树之下,葬着他此生的唯一希冀,却也只剩下白骨。
阿水呆坐在一张枯草席上发愣,两岸时局愈发紧张起来,谣言四起,菊花时节眼看就要过去。越到了自己梦想的那一日,他越睡不着。
如此到底算对算错。
这天下闻名的金陵城还能熬得几日?怀中仔细地藏着那方视如性命的图谱,全在这一堆纸上罢了。
每个人都曾经怀揣太多的梦想,有的时候甚至远大的令自己都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忽地近在眼前却开始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阿水想着想着,无奈地摇头,想来那时候巷子里的人说得没错,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傻了,总也不开窍。
有时候想想,那李煜当日说的的确很对,自己如此无能,连红儿都保不住,事到如今就算是做成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红儿又在哪里呢。
如果他早就已经寻不到红儿了,那么执着了这么久的一切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犹犹豫豫,真的是樊若水一生的悲哀么。
百转千回无数个念头,越想越是睡不着,索性翻身赖在那草席上不管不顾地闭上眼来,罢罢罢,管他什么今日明日,既已如此便安心等菊落吧。
天明之后,李煜再收到诏书,赵匡胤封从善为宋奉宁军节度使,此时他身在广凉寺中,听完回禀便命人都下去。
小长老却似有些不解的神色,心里暗想若是故意扣留几日便罢了,如今这又是要如何,却见李煜笑得无奈,“到底还是怕我忧心过虑,封了他的官位,自不会伤他。”
何必呢,不放从善回来想要气我,这边又还不放心表明不会伤他。
赵匡胤啊……你……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合时宜,李煜懒懒作罢,小长老却是豁然开朗,大哥一遇见这李煜,立马便转了心性,这等作风绝不似他的风格。
罢了,只得多等几日。
这边正说着,惊蝉又来送药,“国主,到时辰了。”
李煜却是觉得多日来胸肺间的憋涩好得多了,这药倒也有效,难为女英日日念着,“我已大好了,明日便不用了。”说完抬腕服药,惊蝉得空瞥向小长老,小长老眼光不动,算算日子,足足够了,也便略略颔首,动作极是轻微。
惊蝉立即应道,“是,国主。”
李煜服完了药命惊蝉撤下,小长老于他对首恰能借着天光看清,他一目重瞳竟已不似初见深重,如今显出浅淡颜色来。
怎么见他这样,竟然开始可惜了呢。
小长老定定地捻着佛珠,想起云阶,李煜又如何称得上可惜呢。起码这一生他荣宠至今,常人得不到的一切他都信手拈来轻而易举,就连这一方帝位都有人宁可冒大险倒戈相向亲自为他铺好了路途,李煜你这一生过到如今也算太过圆满了,我稍稍送你些残缺,也要让你知道缺失的痛苦。
都是为了你,大哥都不肯去看一看她的心思。李煜你到底不能掌控人心,如今云阶父母皆丧,幽居深宫之中郁郁不欢,他还在用一个李从善和你斗气。
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能被你降服,小长老目光一紧,死死盯着他腕子上的伤口,一身秀骨毁在被这么一道伤口锁住,你若是失了风仪,还有什么值得万人仰慕。
大哥舍不得,那就由我给你一道最大的伤疤。
看看你李煜还有什么本事操控人心。
晚钟敲过,李煜从广凉寺中出来,流珠一早在寺外候着,“国主,该用晚膳了。”
“都传在凤阙宫吧。”
“是。”流珠应下先行前往凤阙宫去通禀,留下两位小宫女随着李煜慢慢地行于暮色之中,四下本无其它光源,唯有宫室之中珠晖渗出极为耀目的光芒,李煜循着那光亮勉强看出脚下道路,心里暗暗有些奇怪,略略站下看看四周,又是那种感觉,身后宫人见他面色有异,“国主?”
李煜急忙掩住惊异,顺势向那玉霄阁上望去,人在失了光的时候潜意识地寻找一处最明显的地方,那是宫内最高之处平日宴饮之所,顶上金碧辉煌珠晖尤为鼎盛,李煜抬眼望过去却不想角度刚好,眼目正晃上一道极亮的光影,他瞬间眼目前有巨大暗影模糊不已,极短暂的昏暗导致晕眩难言,李煜急忙闭上眼目,却已经是辨不清周遭,甚至来不及细想,只觉得傍晚微风透体而过。
空气里还有清甜的花香。
他最后听见身后宫人尖叫。
国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