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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言江南国主喜兴华奢,宫中彻夜酒宴不散。”
李煜低低笑,“那便告诉长老一个秘密……”他支起身子转向小长老,就像是怕那佛祖神灵听见了一般很是隐秘的语气,离得那金线的袈裟愈发接近,“我从来……都没有醉过。”偷偷地在那僧者耳畔说完他大声笑起来,眼神却分明是清醒万分。
探身之后李煜便向后去,想要退回自己原有的位置,他本无心凑上身前,不过是讲个最好笑不过的琐事而已,却没想到那正色而坐的僧者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自己的腕子。
小长老分明觉得掌中那一腕消瘦得过分,骨骼的轮廓极是清晰更添了风姿,偏偏一道伤口横亘其上,“皇上今日可是想求一醉?”
李煜一惊愣在那里看他,眼前方才还行佛礼的出家人瞬间而起的感觉很像一个人,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反映,那人就看着自己的腕子不动。
半晌李煜回过心神来,冷冷抽手,“长老这可是欲陪我饮酒犯戒?若不是,便出去把。”
小长老见他就要从地上起身,突然说了一句话,李煜猛然重又回身望他,“今日定将犯戒,却又不知犯的是……什么戒了。”
李煜皱眉认真打量白日里这正襟危坐的小长老,纵使年纪与己相仿却也是带了出家人的淡然自若。他的面貌有些江南的特征,不似北方人的棱角分明,如此看起来他哪里都不像那个人,可是突然劈空说出的话却让李煜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的口吻,像极了……
李煜今日已经是第二次失了优雅绝伦的庇护,呆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小长老却出乎意料地平静无比,好似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接过李煜手中的酒杯,“贫僧于佛门中十数载,不曾知道这酒是什么滋味。”说完竟然就仰首饮下一杯。
李煜第三次惊住。
这一刻,肃穆佛堂之中凭空多了两个失魂落魄的疯子。
小长老余光所及之处长明灯火好似旧日时光,他想起记忆之中的雨夜,有个孩子执意跪在佛前。
那个孩子,也笃信人心。
于是他今日举起那空荡荡的举杯看向李煜,“我也不会醉。”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夜吟晚光寒(上)
今日女英于广凉寺中参拜,惊蝉随侍。
皇后入了正殿后一切随行便候在殿外,惊蝉抬首望望寺中殿旁树梢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微微叹了口气,“又起风了,近日见了些凉意,可是快入秋了。”旁边几个宫人也随着附和,“可觉出日头短了,前些时候香添三炉才见暮色,昨日……”惊蝉探身向殿内扫了两眼,回身说道,“皇后今日穿得纱衣,可别一会儿出来着了凉风,你们在这好生候着我这就回去取件羽衣来。”
旁人应着是,她便转身往凤阕宫走。
出了广凉寺的范畴惊蝉却顺着回廊正路走,转入殿后一条竹径,四下无人,正在忐忑,金线的僧衣扑簌而出,正是那今日极受敬重的小长老,惊蝉退后两步,“你……”
那人此时全无了素日一贯的垂眉淡然之态,相反周身凛然让惊蝉有些惧意,“你就是惊蝉?”
她点点头。那人又问,“原本姓王?”
惊蝉有些犹豫,还是颔首,眼前的人似曾相识却又不太敢确认,知道那小长老开口说一句,“是王复把你送到江南来的?”
这才觉出这落了头发的人竟然是晋王,惊蝉赶忙跪下,“王爷怎么也来此地……”话说到一半噤了声音,僧者抬手示意她快些起来,“王复该告诉你你混入江南皇宫后便等着身怀异宝之人出现,如今这不是等到了。”
惊蝉却又目的来此,可是究竟是什么事她也不清楚,晋王于王氏一族有大恩,她背井离乡来到江南也是应当,却没想到此次进宫的小长老竟然是……晋王本人。
“按我原先所想,流珠仍需服侍皇后,怎么却是你去了凤阕宫?”
惊蝉想起那一日皇上眼底的叹息,不过是个宫女,他也真心肯去体谅,“流珠自昭惠皇后故去一直生病郁郁,皇上……李煜知晓流珠心里不愿,也便不再强人所难,命我去了凤阕宫。”
小长老冷笑,“听你所言倒是他懂人情世故,一个下人也另眼相待了。”
惊蝉默不作声,“王爷此行所为何事?”
“若你留在李煜身边到是简单,如今便只好……借皇后娘娘一用了。”递给她一只暗色布包,内有药方一张,一捆枯木般的药材。惊蝉接过来放好,小长老看看四下无人,低声说道,“今日从广凉寺回去,你便去劝皇后,说你从流珠那边听得皇上近日呕血之症不见好,便拿了这家乡的方子来,让她去亲自给皇上送药,不也正好博个欢心么。”日子虽然不长,却也都知道李煜性子寡淡,何况昭惠皇后横亘其中,皇上皇后私下绝不似宫墙之外传言般和睦温馨。
惊蝉有些犹疑,小长老口气便是劝慰,“你放心,不过是熬药去送罢了,这方子也随意让人去看,当真是治病良方,三日内咳血之症必会见好,有了成效,谁还会多猜什么。”话锋一转,“关键之事便是,你要记得在熬药时把这味药放入,此物生于漠北极高之地,江南无法生长很是少见。”
惊蝉颔首,便知绝不简单是个治病的药方,却又起了好奇,手指拈拈那枯木般的东西,“这……会致人如何?”
小长老理好自己身上僧服,就要转身向着广凉寺而去,“莨菪而已。”
惊蝉听过这味药,不过北边也常用来入药,她不解究竟如何总之断不能乱想,也便匆匆回凤阕宫去了件羽衣回来,一切波澜不惊。
小长老居于众僧上首闭目念经,不远处皇后正行参拜。
确实只是北方多产的莨菪而已,此物入腹走人经络,独饮引人昏聩较为危险,不过莨菪子五钱熬制后可入药止咳中带血,常人服用也可做调理内火之用,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偏偏对于李煜,他天生异相一目重瞳,若是服下了游走体内异常经络,那可便大大不一样了。
他心中念头微转,算算时日,明朝便该有宋使入朝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夜吟晚光寒(中)
汴京。
紫宸宫,镜中云阶长发已经垂过膝畔。凌儿细细地梳着,云阶却神色紧张,“快些挽好,还是去看看才放心。”
“皇后不要太过忧虑,夫人昨夜看着精神还好,若是太过紧张反倒让夫人心里多想。”话说的是宽慰,却也知道夫人确是熬不得多时了,不由手下匆忙,唤进人来替皇后更衣。王夫人的病情是多年的旧疾,自云阶幼时便已拖了这么多年,病情反复。如今云阶大婚封后之后却突然加重,床榻亦不得下。
天刚刚亮,云阶三更后才回了紫宸宫来,此时心里着急却又唯恐去得频繁更叫娘多想,娘本就是心下敏慧之人,这病也是因为权贵府中多年勾心斗角熬出来的旧症。她梳洗得当又心里发慌,在寝殿内左右犹豫之间门外慌慌张张跑来一名宫人,“皇后娘娘不好了……”云阶觉得颈间好似有道白绫不上不下,此刻终于被人解下又空落落地不知如何是好,反倒开始觉得不如勒死干净。
安春阁里,王夫人早便是强弩之末,昨夜瞬间的回光返照看似要大好起来,这时却一张脸枯瘦得吓人,最后只是抬手指着顶上雕栏间的龙纹说不出话来,云阶便颔首应着,今日女儿贵为皇后,这一生王夫人最是放不下云阶,只盼她切勿不要犯傻丢了这凤冠才可保一生平顺,起码赵匡胤不至让她流落。
爹死得凄凉,如今娘又匆匆而去,云阶突然平静下来,平日她总是极爱流泪,到了这时候发觉从今往后只剩自己一人,反倒哭不出来。凌儿在一旁声泪俱下,突地想起了皇上转身跑出去。
时候尚早,寿元殿外悄无人声,凌儿跪在外面抽泣,宫人进去通传却只说圣上近日有要事一夜不曾休息了,稍后再回禀吧。
凌儿眼泪更甚,执意不去,半晌终究是惊动了赵匡胤,他出来望望天色,“凌儿?怎么了?”
“夫人……夫人方才不治……已经……”
“皇后现在如何?”
“在安春阁中…”话未说完,殿内丞相赵普忙着过来请命,“圣上,遣使去往唐国之事迫在眉睫,还请定夺。”
赵匡胤长叹一口气,“追封韩国夫人,赐诰书按仪制下葬。”
凌儿摇头,“圣上去探探皇后吧,夫人一去……唯恐皇后伤心过度……”
赵普的声音又是急迫,“圣上……”
赵光义身在江南不知现下如何,何况不日便将遣使去见李煜,赵匡胤一夜未睡脑中事事缠绕俱是繁杂,忽地又得知王夫人病逝,左右思量只得先行安慰,想云阶识得大体,此时定不会如何,“凌儿你先回去,朕处理完国事即刻过去。”
寿元殿外宫人关上殿门,凌儿颓丧而回。
既然光义涉险留于你南国之中,那你便也让兄弟来换吧。赵匡胤遣使臣去往江南传旨,此次指明诏郑王李从善携贡入京。赵普领命而去,心中了然,圣上到底还是不放心,若是被李煜觉出些什么那就要看李氏有没有这个狠绝的本事。
人都去后,寿元殿内只剩下赵匡胤一人,坐在椅上只觉得事到如今实非自己当日所愿,那抹清淡的影子不会这般算计思量,其实不过是自己多虑,如果可以何必非要今时今日你来我往步步不放呢。
七夕之夜。如果你肯来见我一面,那么赵匡胤说到做到当真放你三千里山河又能如何?本来……那川烟雨也是你的魂魄。
你明知道我不是肯轻易服输的人。
赵匡胤长叹一口气,这边看见王继恩进来服侍,“去点上紫檀吧。”
王继恩一愣,圣上素不喜熏香,今日是怎么了,“圣上可是觉得身上乏了?不如传御医来看看。”想着圣上是否因为心绪不宁才想以紫檀清明心神。
“朕说让你添紫檀香,这些多余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