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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枪和法官锁在展示盒里的老式左轮手枪都被查扣。寇子说两把枪都会在调查完毕后归还,也就是警方必须鉴识它们是否为犯案的凶器。
她显然被列为嫌犯。她可以自由进出屋子,她拥有手枪,寇子亲眼见过她的枪法。虽然发票和票根都是她最佳的不在场证明,但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动机,所以她并不为自己担心;在法官惨死的画面不断在脑海浮现时,她无法为自己担心。
死后的他看来是那么的衰弱,仿佛他在生前全靠精神使人不觉得岁月对他的残酷。她非常庆幸发现他的不是别人,庆幸在陌生人接管他的尸体前,还有只属于他们两个的最后片刻。死人没有尊严,但她知道他不会愿意让家人看到他失禁。他也不会愿意让她看到他失禁,但那是所有的可能性中最不令他难过的一个。
电扶梯开始吐出新近到站班机的乘客,蓓若及其家人就在第一批人群中。蓓若有苗条的身材和标致的脸蛋,金色短发里杂着迷人的银丝。她双眼红肿,脸色苍白,但还算坚强。她在电扶梯上就看到莎兰,一下电扶梯就过去抱住她。泪水刺痛莎兰的双眼;她一整夜都迫切需要有人拥抱她,使她不至觉得那么孤单。
“荣恩有没有跟你联络?”蓓若问,退后一步用面纸拭泪。
“他们凌晨两点左右从摩比尔出发,应该随时会到饭店。”
“希望他有小心开车。”
“我说服他让茱莉开车。”
“谢谢。”蓓若再度拥抱她。“你还是那么能干。警方有没有查出什么?”
莎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是家属,他们什么也不告诉我。”倒不是说寇子会告诉她什么,因为她仍然被列为嫌犯。
“我早就知道其中一个人渣会在出狱后找他算帐。”蓓若心烦意乱地说。“我早就知道。”
内疚再度袭向莎兰。“我应该在家的。”
“胡说。”蓓若斥责。“昨天是你的休假日,你没有理由在家。你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着他。也许那个人渣在监视屋子时,看到你出门。要怪就该怪我没有雇用全天候的守卫。责任不在你,我不准你有那种想法,听到没有?”
太迟了。那个念头每五分钟就会在莎兰的脑海里浮现一次。万一事情真的是像她在惊恐的头几分钟里想的那样,杀害法官的真是那个送她项炼的怪胎呢?万一他真的来找她了呢?杀害法官实在没道理,但话说回来,那种人做事原本就不合常理。明知道有个怪胎盯上她,她就该待在家里,而不是出去尝试引诱他现身。
直到寇子问到死亡恐吓的事,她才发觉那是最有可能的答案。她在理智上接受了那个推理,但在情感上还无法摆脱那个第一印象。
“责任也不在你,”她坚定地说。“该负责的是扣扳机的那个人。我们必须记得那一点。”但她还是应该在家的。要不是那条天杀的项炼,她就会在。
蓓若的丈夫迪维和十九岁的儿子晓修到行李传送带边拿他们的行李,十五岁的晓蕾可怜兮兮地独自站在一旁。她的金发挑染成蓝色,左眉现在穿了两个金环。
“哇塞!”莎兰说,走过去拥抱她。“两个眉环。另一个是什么时候穿的?”
“假的。”晓蕾说。“我想在下次见到外公时吓吓他,但──但现在没有机会了!”她的脸一垮,扑到莎兰肩上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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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若过去把女儿搂进怀里又劝又哄。迪维和晓修提着行李靠近,女性赤裸的情绪展现令他们一脸不自在。蓓若使晓蕾镇定下来后,他们一行人离开大厅走向莎兰的休旅车。蓓若和两个孩子坐进后座,迪维坐进前座、扣好安全带。
“蓝道和艾咪什么时候会到?”他问。
“十一点左右。他有一份法官的遗嘱放在他的银行保险箱里,而银行要到九点才营业。他认为可能会需要。”她把车缓缓驶向停车场出口。
蓓若按摩额头。“我现在不愿去想他的遗嘱。”
“也许里面有交代葬礼要怎么办。”迪维柔声道。
“我还是希望──”她叹口气。“算了。希望不会完成任何事。”她深吸口气。“莎兰,你知不知道警方什么时候会让我们进入屋子?”
“至少两、三天后吧!”在家属进入前,她必须找人把书房清理干净。她不愿意让他们看到书房现在到处都是血迹和污迹的景象。她多么希望自己没有看到那个景象,多么希望过去十二小时内发生的事不曾发生。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绝对不会在购物中心里磨蹭;她会回家去,当凶手到达时,她会处理,法官就不会死。
但时光不能倒流,没有人能够回到过去。
“警探会去饭店找你们。”她温和地说。“如果能够,试着睡一下。”
“你会在场吗?警探跟我们谈的时候?”蓓若的声音有点颤抖。
“如果你们希望我在常”就像不久前迫切需要拥抱一样,她迫切需要独处以便释放积压的悲伤和泪水。她克制了所有的情绪,大部分是因为震惊,但现在震惊渐渐消褪,可怕的现实步步逼近。
“麻烦你。我太……我没办法清楚地思考。”
莎兰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的思绪有多清楚,但只要蓓若希望她在场,她就会在常如果寇子给他们几个小时,那么她至少能洗个澡、换套衣服,甚至小睡一下和吃个早餐。一想到食物.她就感到恶心、反胃和喉咙发紧。不要食物,还不要。也许明天吧!
明天。明天她要做什么?大概是家属需要她做的事;只要是他们觉得无法处理的事,她都会替他们处理。等他们不再需要她效劳时呢?
她还没有准备好。她以为她还会有两年的时间来准备实现她的“计划”。她以为法官会慢慢衰弱,直到心脏病或中风结束他的生命。她仍然会悲伤,他的家属们也都会,但不会是这种生命骤逝的椎心之痛。没有人准备好要让他离开人世,不是这种离开法。
她把蓓若一家安顿在饭店,正要离开时,荣恩一家抵达。于是她又留下来帮忙,回答荣恩的问题。蓓若一家过来相聚,等莎兰终于离开时,他们全部含泪挤在套房的客厅里互相安慰。法官的后事要如何处理得等蓝道到达后一起作决定,但蓓若已经开始用饭店提供的纸笔列出必须做的事。
天空阴阴的,气温比前几天低了许多。莎兰迎着凉风走向她的休旅车。暂时无事可做的感觉好奇怪。蓓若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和她在山溪客栈的房间号码,会打电话告诉她何时要和寇警探见面。莎兰可能有两个小时的空档,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洗个澡。
等她终于进入客栈房间时,房里的寂静几乎令她无法承受。几个小时来,她一直很忙,一直被人、声音和灯光围绕。现在她独自一人,暂时没有人需要她效劳。
她打开简单的行李,把洋装挂进浴室让洗澡时的水蒸气除去衣服上的绉纹。站在令人放松的热水下时,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靠在浴缸边,把脸埋在手掌里放声大哭。积压了几个小时的压力和悲伤倾泻而出,她想要砸东西、想要揍人、想要……想要法官死而复生,但那是不可能的。
许久之后,痛哭变成啜泣,啜泣变成麻木的接受。她把澡洗完,用大毛巾包住湿头发,一丝不挂地倒在床上。房间里阴暗凉爽,筋疲力竭的她几乎是立刻睡着了。
电话铃声在十点把她吵醒。她摸索到手机,努力恢复警觉。
“喂,我是莎兰。”
“莎兰,我是蓓若。寇警探十一点会到饭店,你赶得过来吗?”
“可以。”她说,已经在翻身下床。
她的头发又湿又乱。她把房间内的小咖啡壶插上电,进入浴室迅速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等她刷完牙时,咖啡已经煮好了。她倒了一杯啜了几口,回到浴室继续打扮。她并不在意她今天看来是何模样,所以只擦了乳液和涂点唇蜜就算了。
在服装方面,她没有多少选择。一件洋装和两套日常的总管服,连一件今天会需要的外套都没有。她只好将就平时的白衬衫、黑长裤和黑背心了。如果明天她还不能进屋子,也许寇子可以找人替她再拿些衣服来。
阴沈的天空开始飘起细雨,走到车子边的短短路程都令她感到寒意刺骨。她发动引擎后,立刻打开暖气,然后戴上墨镜遮掩双眼的红肿。
平时从山溪客栈开到温斐饭店只须十到十五分钟,但车祸造成二八O号公路堵车,因此她在十一点五分左右才抵达温斐饭店。幸好寇子在同时进入大厅。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粗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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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家属叫我来的。”她有点惊讶自己的声音竟然那么嗄哑。
他点点头,在他们走向电梯时没有再开口。疲 惫和木然使她说不出适当、甚或不适当的话。如果他还有话要对她说,八成是问更多的问题,所以她很高兴他没有开口。平心而论,他一定和她一样累,也许更累。
她斜睨他一眼,发现他已经梳洗更衣过。如果他筋疲力竭,那么从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或许他也乘机小睡过。
他穿着外套,打着领带。看到他的外套使她想起自己很冷。“可不可以麻烦你找人去屋里拿件外套给我?”她问。“随便哪一件都行。”
他转头迅速打量了她一番。也许他注意到她在发抖。“包在我身上。”
“谢谢。”
家属全部聚集在蓓若的套房。蓝道和艾咪已经到了。莎兰感到一阵内疚,她应该在场帮忙安顿他们的。蓝道和她握手;沉默寡言的艾咪拥抱她,使她再度热泪盈眶。
蓓若已经叫饭店送来了水果盘、小西点、矿泉水和热咖啡。莎兰询问每个人想喝什么,然后安静地开始供应。记住每个人要怎样的咖啡是她在总管学校里学到的专长。有些总管可以应付五、六个人,有些总管必须写下来,但她的脑袋可以把这些资料自动分类归档。例如要她形容蓝道时,她会说身高一七八、灰色头发、淡褐色眼睛、咖啡加大量奶精。艾咪则是身高一七O、深红色头发、褐色眼睛、两颗糖不加奶精。
她记得昨夜寇子喝的都是不加糖、不加奶的纯咖啡。
她把他要的咖啡